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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章 大明版《查泰來夫人的情人》

  234章大明版《查泰來夫人的情人》

  按說,王蓉蓉那也是大家閨秀,乖官如此罵她老爹是不要臉的老東西,可她只是臉色變了變,愣是沒吭聲,這舉動,更是讓乖官氣悶無比,心說怪不得她老老實實住在這兒,感情是打定了主意賴上少爺我了。

  自然,他這是氣話,大明女性還是有廉恥的,王蓉蓉被乖官搶回來那會子,開始也是鬧騰了兩天的,可她到底是個聰慧的小姑娘,沒兩天就想明白了,自己被當眾強搶,即便日后被送回去,怕也是不能嫁人了,申閣老雖然和她父親是一榜同年的好友,可這不代表申閣老愿意給自己的兒子弄個綠帽子回來,甭管有沒有那事兒,日后說起來,申閣老家的兒媳婦曾經被人搶走,好歹也是堂堂內閣次輔,丟得起那個人么?故此,最好的法子就是裝傻,裝不知道。而她老爹王錫爵若是手段再狠辣一些,直接請皇太后下個旨,說不準還能仇家變親家。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像是顏大璋的女兒顏清薇,即便想明白了其中道理,死要一張面子,肯定也是說不嫁就不嫁,哪怕喜歡對方也不嫁。可王蓉蓉到底是閣老家的閨女,一旦想通了其中的道理,頓時偃旗息鼓,不鬧了。要知道,這法子對她自己,對王家,甚至對鄭家,對大家都有好處。

  這時候的民間對類似私奔之類少年男女的情事之寬容,簡直可說是諸朝之冠,市井人情書就是源與這個時代,隱隱然還有女性的觀念,譬如赫赫有名的《癡婆子傳》,便是用第一人稱的口吻講述少女阿娜情竇初開,和表弟初試云雨,后來一不可收拾…開篇就講[情者性之動也,性為情,情由于性],阿娜一邊充滿了自譴,可一邊又對生命中的婚外念念不忘,把一個女性的覺醒和沉淪寫的是惟妙惟肖。

  后世的什么《查泰來夫人的情人》什么《廊橋遺夢》,跟這本書一比,完全可以灰灰。

  所以說,這個時代女性追求幸福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人們對于私奔這樣的事情,大多抱同情態度,然后一床大被掩奸情,有了父母和親友的祝福,那就不叫奸情叫婚姻了嘛!

  而被搶親其實和私奔是同樣的道理,但凡對于類似的丑事,此時大明的習俗就是一床大被掩奸情,王小姐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老爹若是和國丈家結親,怕就有野心去上窺輔的位置了,而她自己和[人生若只如初見]鄭國舅,別人看來那也是郎才女貌,鄭家那位德妃娘娘,想必也愿意自己的弟弟和閣老家結親,在朝中添一奧援…

  這位閣老家的閨女想通了這里頭的關節,隱約就猜到了父兄會如何做事,當下也不吵也不鬧,定下心來,平日里頭也就看書解悶,如今鄭國蕃前來,其實她不但沒生氣,甚至隱隱有些歡喜的。

  這倒不是王蓉蓉花癡就立刻喜歡上了乖官,而是她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哭二鬧三上吊能解決問題么,顯然不能,既然如此,何必做那無用功,給未來的夫婿落下不好的印象。

  按說,女孩子懂事,這是好的,可乖官郁悶啊!明明是自己扇了王閣老的臉,怎么到最后變成了這樣兒?自己豈不是成了[泡妞泡成老公,炒股炒成股東]的傻蛋了?而且,王蓉蓉的冷靜也叫他不喜歡,這么有心機的女孩兒,又是閣老家的閨女,進了門豈不是要欺負別的女人?要是日后再生個兒子…臥槽…

  他眼神不善看著王蓉蓉,簡直把對方當后世八點檔言情劇中的惡毒大奶奶來看了。

  他如今的統治手段關鍵就在聯姻二字上頭,像是扶桑九州島,必然就要用立花誾千代的名義,扶桑本土,諸家公主也各有用處,若是搬回來一個心思細敏的,背后又有閣老老爹的大靠山,這內宅哪里還有安穩日子。

  至于一夫一妻,對他來說那就是做夢了,他雖然也還十四歲,可身邊女人騰多,用的也是側室這個不太敏感的詞匯,若是用妾,未免會給很多人不好的念想,別人就會想,國舅還沒正房娘子,若是嫁個女兒過去,日后生了兒子,豈不是…故此,目前他對任何有大背景大后臺的女性都下意識抱有懷疑的態度。

  這個時代畢竟還是講究家族親戚的時代,親戚族人上門,你就要花錢養著,若把人趕走,是很傷名望的,不但官場瞧不起你,連民間百姓都瞧不起你,認為你六親不認沒有人性,很多有些清名和抱負的官員,最終都因為親人族人而成了大貪官。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一個從四品國子監祭酒,月俸二十石,年俸兩百四十,加上各種冰敬碳敬的灰色收入,大約在六百石左右,按照此刻大明的物價,等于三百兩銀子,按說不少了,普通百姓人家十年銀子足夠一年吃喝,一個處子之身的丫鬟大約也就十兩左右的賣身契,可若這位國子監祭酒是李家村出來的,同姓族人有一百戶,那么,這一百戶都有資格前去國子監祭酒家吃喝,你還得好吃好喝供著,若是有族人譬如生病沒人奉藥,子女讀不起書,對不起,你這個國子監祭酒做的不稱職,御史要彈劾你,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國子監祭酒有何資格教太學生?

  所以說,明朝的制度很坑爹,簡直逼著人去貪污。

  乖官目前還沒這樣的煩惱,他家扳著手指頭就那么幾個人,即便像是姨母,家里頭一堆女兒,到底已經是外姓,再嫁人,只可以說親近,卻不算直系親屬了,可若是他的妻子,那就是正經八百的妻族,可以名正言順的來要錢要官,你若不給,別人先就瞧不起你三分,認為你沒人性。

  如此一來,他自然覺得自己是被王錫爵占了便宜,才會破口大罵。

  “蒲管家,你事先怎么沒提醒我?”乖官臉色不善,不過總不好逮著王蓉蓉罵,只好先責問管家。

  蒲觀水覺得很委屈,木著一張臉兒道:“少爺,按說,這內宅的事兒可不歸我管,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忍不住刺了刺這位國舅少爺,“我一個管家去管內宅,那成什么了,也就是如今少爺年輕,還沒成婚,很多規矩講究不起來。”

  乖官頓時臉色一暗,蒲管家趕緊低下頭去,“老奴話重了,少爺多擔待。”

  乖官心中其實也知道,怪別人那是沒用的,蒲管家也不過剛接手,能做到如今這地步算不錯了,為何那些富豪權貴家喜歡用家生子,不就是圖個忠心么,這蒲觀水到府中短短時日,也還只能說主仆和洽,若說什么主仆情深意重,那就純是瞎掰了。

  這真是一個頭疼的問題,乖官覺得腦殼有些木,忍不住就嘆氣。那小丫鬟風盈盈躲在王蓉蓉身后,看著他這副樣子,就低聲問自家小姐:“小姐,他…真成咱家姑爺啦?那…那我豈不是要陪他睡覺?”

  聽到這話,乖官格外來火,什么姑爺,忍不住大聲道:“閉嘴,亂說什么!”王蓉蓉也有些臉紅,不管怎么說,她到底還是十四歲的黃花閨女,連大閨女的[大]字都稱不上。

  風盈盈趕緊把腦袋往自家小姐身后縮了縮,可是,這話挑明了,她自然要仔細看乖官,小姐的姑爺可不就是她以后的男人么,這個大惡人…長相倒是很俊的,就是太壞了。

  “看,還看,再看。”乖官瞪她,“看你妹啊!再看把你吃掉。”

  說著,他拂袖就往外頭走去,當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蒲管家趕緊跟上去。

  走到院子門口,乖官停下腳步,站了幾個呼吸的時間,道:“月例銀子先按諸位扶桑公主的例給罷!”蒲觀水聽了趕緊點頭,乖官說完,冷哼一聲,大踏步而去。

  王蓉蓉瞧著他背影,幽幽低聲嘆氣,這些事情終究輪不到她來做主,倒是那小丫鬟,對著乖官背影吐了吐舌頭。

  乖官怒氣沖天,回到自己的房間后,想來想去不甘心,大聲叫人去把孫應龍叫來。

  南京錦衣衛鎮撫司衙門副千戶孫應龍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千戶了,副千戶和千戶的區別聽起來似乎只有一個字,可絕大多數的錦衣衛一輩子也跨不過這個字,到了千戶這個層次,在錦衣衛內部那也是數得上號的人物了。

  他如今可算是春風得意,他的頂頭上司南京錦衣衛指揮僉事是徐達的后人,論輩分還是當今定國公的叔叔,其實年紀也不大,四十多歲,是公認的老好人,當然了,錦衣衛中的老好人,放到文武百官里頭那也是狡猾的很的家伙,不過這位指揮僉事的確不大問事,孫應龍有五軍都督府左都督鄭連城和南京守備太監牧九公聯手保舉,這個分量不可謂不重,北京那邊也很快批了下來,那徐指揮使不得不內心感嘆孫應龍抱上了粗腿,自然了,臉上還要笑瞇瞇,親自給他補了千戶的缺,還要笑稱,老弟啊!日后可要多多任事啊!

  孫千戶聽到國舅爺召喚,自然是立馬兒屁顛顛到了國舅府,誰知道剛見到國舅,國舅爺破口大罵,“好你個孫應龍…”

  這一頓罵把孫應龍罵得是滿頭霧水,不過,能得國舅爺的罵,那也不是普通人了,國舅爺會罵路邊一條狗么,自然是視他孫應龍為自己人這才大罵的,故此他低頭哈腰表示聆聽國舅爺教誨,聽了一會兒,總算是明白了,當下苦著臉就叫屈,“國舅爺,這事兒,真不能怪下官啊!江南有搶親的習俗不假,可下官料想,那王閣老應該做不出這么無節操的事兒罷!”

  “節操?四十多歲入內閣的官兒有節操?”乖官如今氣還沒消掉,對這孫應龍大罵,“他要有節操,為何到現在還沒動靜?指望王喜鵲有節操,還不如指望名妓賣藝不賣身比較靠譜兒。”

  四十來歲進內閣,相當于后世的總理,這標準即便是五百年后那也是年富力強的年輕干部,一般來說不出意外干個十幾二十年不成問題的,坐上那個位置,絕對不是人品好就行的,所以節操這兩個字未免太奢侈了。

  孫應龍低下頭,好罷!先讓國舅爺罵一頓消消氣好了。

  好在,乖官并非潑婦,他只是不忿自己被王錫爵占了便宜,一口氣喝下一盞早已經涼了的茶,他這才對身后的包伊曼說:“去把聞奶叫來。”

  沒一忽兒,聞人氏翩翩而來,她如今其實可說是如魚得水,乖官之于她,那真是小正太一個,正所謂只有累死的牛,沒有犁壞的地,所以她非但沒有因為種種打擊而變得頹廢墮落,反而如桃花帶雨,更顯嬌艷,要知道她如今其實也就二十出頭,一身兒三品誥命,襯得格外有氣勢,孫應龍孫千戶瞧見她,心中有數,趕緊大禮參拜,不過心里頭未免還有些得意的,國舅爺能叫出這位來,那是真把我當心腹來看了。

  “妾身見過老爺。”聞人氏禮數井然,怎么說她也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誥命,這氣度還是有的。

  “什么老爺不老爺的,我很老么!”乖官沒好氣,不過這時候他也不兜圈子,就把剛才在王蓉蓉院子的事情一說,末了,就問聞人氏,“你來分析分析,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聞人氏低下頭尋思了一會兒,抬頭肯定道:“妾身敢肯定,朝廷有大事,如果妾身沒料錯的話,或許,張四維張閣老要下臺罷!”

  孫應龍悚然一驚,大聲道:“不可能,下官從沒風聞有這事兒。”

  乖官若有所思,對聞人氏道:“你繼續說。”

  看著孫應龍笑了笑,聞人氏很有把握道:“孫千戶,你所謂的風聞,怕也就是從八百里快驛或者邸報得消息罷!”孫應龍頓時臉上微微一紅,他一個南京錦衣衛千戶,跟北京錦衣衛千戶比起來,自然權勢是稍微差一些的。

  “張四維張閣老…”聞人氏先把張四維的資料一說,然后就道:“當初張居正在輔位置上的時候,張四維是次輔,咱們一府兩縣有句俗話,叫做大事問大張,小事問小張。后來張居正暴斃,張四維上位,別人在聲望上的確沒張四維高,他上位是眾望所歸,可是,他身上張居正的烙印太深了…”

  她侃侃而談,最后就斷定,“所以,妾身斷定,應該是張四維要倒臺了,妾身甚至還能猜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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