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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章 愛皇上,也愛德妃娘娘

  正在這時候,董其昌和陳繼儒清洗干凈相繼換了儒衫出來,兩人也受了不小的驚嚇,文人嘴炮總是說書生而萬戶侯云云,實際上絕大多數書生別說帶兵打仗了,碰上流氓他都束手無策,飽讀詩書腹有安邦定國之策并不代表你的膽氣也和你的計策一樣出色。

  兩人先給鄭連城行了禮,顏大璋也站了起來,不敢拿大,兩人也曉得這位的底細,深深一諾,先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顏大璋連連搖手稱不敢當。

  眾人各自坐定,顏大璋又把方才的話說了一遍,董其昌率先就說了,叔父,顏船主言之有理。

  他和陳繼儒最近曰夜揣摩當初乖官寫的書,說商貿聯盟無視帝國,擅自對納布土司禁運,帝國派出的兩位帶御器械被商貿聯盟追殺…這故事越是揣摩,越覺得說的簡直就是當今的朝廷,而如今,數千人圍攻鄭府,一把火把桃花塢燒了干凈,這背后豈不就是一些海商和官員么。

  故此,他先大略把當初乖官寫的那本書說了個梗概,顏大璋也是聰明人,當即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時候心底其實是搖頭嘆息不已的,當初女兒若是不被自己嬌慣出驕嬌二氣的毛病,但凡略好一點,哪怕跟普通人家差不多,以當時顏家對鄭家的情份,國舅爺肯定已經是他們顏家的姑爺了。

  其實鄭連城也是知道的,只是心里頭不忿罷了,正所謂,流氓有文化,田地都不怕,秀才若會武,神鬼擋不住。地方上生員和商人勾結,這個弊端朝廷大佬不是看不到,只是沒好辦法罷了,老百姓也清楚,秀才打人罵人不礙緊,但你不能去打罵秀才,若不然,為何個個都要指著家里頭孩子去考秀才。

  “我也知道這個理兒。”鄭連城就咬牙切齒,“但…難不成就生生受了這口腌臜氣不成”

  陳繼儒略一沉吟,就說道:“這事兒也不是不能解決,但絕對不能是我們鄭家出面。”旁邊董其昌就撫掌說妙,“繼儒說的對,這事兒說白了還是那些海商在背后搗鬼…”

  這時候顏大璋臉色就不太好看,畢竟他可是寧波首屈一指的海商,董其昌趕緊說:“顏船主…”

  “董亞元言之有理,在下省得。”顏大璋苦笑,“這背后,怕就是閩浙海商弄鬼,若說以前,在下倒也能略出綿薄之力,只是如今…我顏家局面大不如前,這個行當,形勢比人強啊!”

  他這話里頭其實也有借機述苦的意思,董其昌就笑笑,他年紀也三十出頭,去年和乖官交好以后,被鄭連城視為子侄,后來做了國舅,嘴上不說,暗中就給他華亭老家家中送去兩千兩銀子,還是家里頭給他寫信,這才得知,特意去謝鄭連城,鄭連城還要說,賢侄,莫嫌老叔小氣,實是家里頭如今使銀子的地方多。

  所以說,鄭連城這大手大腳的毛病有時候說起來還是有好處的,至于陳繼儒,那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又是不拘禮法的一個人,如今大大咧咧在鄭家,儼然就是侄少爺的派頭,倒不是說他貪慕權勢,實在是他就是這么個人,他要看你順眼了,什么殲戚殲臣的,他才不搭理。眾生蕓蕓,他陳公子才是清醒的人,其余不過渾渾噩噩,鄭連城被燒了桃花塢才視那些人如刁民,而他陳公子眼中,連進士都是措大,何況那些不知圣人之道的農民。

  董其昌笑著對顏大璋說:“顏船主有君子之風,祖上想必也是謙謙然君子也,所謂君子遺澤后人,顏船主還怕不能再次生發起來?”這句話,其實就是在替鄭連城許諾了。

  這時候陳繼儒一敲扇子,就說:“叔父放心,小侄和叔父一同吃了這腌臜氣,自然要發散發散,不然,怎顯得我手段,這些海商,不過也就是挑動群眾的路數,如今咱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一招就叫做…”

  “挑動群眾斗群眾。”董其昌和陳繼儒齊齊說到,然后就撫掌大笑。

  鄭家就在顏家暫居下來,單赤霞去請了那位當初給鄭連城治病的武當龍門派鄧博謇鄧師兄前來,如今鄭連城身份不同,鄧博謇自然屁顛顛的趕來,先就給國丈請安問好,接著略給鄭連城搭了搭脈,說國丈不過動了氣血,尚好,只需飲食上頭主意調理下就可。

  那個一直陪在旁邊的顏老管家忍不住就說了,國丈可是吐了好大一口血,難道連藥也不需要開么?

  這鄧神醫頓時就吹胡子瞪眼睛,單赤霞趕緊說,鄧師兄,這是旁人不知道鄧師兄你的手段,師兄師出武當神乎其技,國丈和小弟我都是清楚的。

  鄭連城自然笑著說,勞煩鄧道長了,顏老管家頓時一臉訕訕然,感情自己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給鄭連城看過以后,又去給小倩看了腿,鄧博謇瞧了小倩的腿,頓時就皺眉,單赤霞趕緊問,鄧師兄,這可還能恢復么?

  微微摸著下頜胡須,鄧道長就說了,老道我也只有五六分的把握讓小倩姑娘復原如故。

  這話里頭的意思,自然就是說,也可能會瘸掉,陪在旁邊的艾梅娘頓時就拿帕子去擦拭眼睛,悲聲道,等乖官回來,我這個姨母怎么好意思跟他說。

  小倩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依然梳著雙螺垂黛的發髻,就柔柔說道:“姨奶奶這話怎么說的,小倩不過一個下人,能救了表小姐,那才是小倩的福分呢!”

  單赤霞就安慰艾梅娘道“姨奶奶,鄧師兄也說了,有五六分把握的,我這位鄧師兄為人最是老成,說五六分把握,那起碼是有分把握的。”說著,就沖鄧博謇使眼色,老道一愣,不過他也是眼眉通挑的人,當即摸著胡須就笑道:“還是單師弟了解我,不過,修道中人,講究恬淡沖虛,不可自滿,單師弟,雖然你劍法好,但論丹道,你不如我。”

  單赤霞自然連連稱是,艾梅娘聽他這么一說,這才收了些悲傷起來。

  這鄧老道就給小倩的腿上藥正骨,又用柳木緊緊拿住,疼得小倩滿頭香汗,鄧道長一邊給她弄腿一邊就說,姑娘,千萬記得,要好好將養不能動彈,只要你按照老道我的話去做,老道我卻也是就七八分把握的,放心好了。

  “小倩姐姐,你的腿要好好長起來哦!不然,等大表哥哥回來,要怪若依若常了。”雙胞胎齊聲說話,就齊齊彎腰過去給她吹腿,一邊吹還一邊念著不疼咒,小倩就強忍著疼微笑著說:“表小姐這是怎么說的,少爺怎么會怪兩位表小姐呢!”

  這邊按下鄭家的話不提,卻說小竇子和單思南從扶桑回來,他們是要去錦衣衛南京衙門找一批工匠去扶桑,按照國舅爺的話,每人給從九品的待遇。

  乖官本意,這怎么也得當八級鉗工養起來罷!何況那些老師傅,有些真是祖祖輩輩干這一行當的,花點錢不冤枉,卻不想,這個待遇讓南京鎮撫司衙門的工匠司差一點搶破了腦袋,最后,南京錦衣衛衙門的頭頭也沒轍了,苦笑著說,小公公,這事兒,還是您自個兒定奪罷!下官可沒法子了。

  小竇子身上有御命,那就是天使,錦衣衛衙門和一般的衙門又不同,那是天家鷹犬,歷代錦衣衛指揮使除非特別得皇帝寵信的,不然大多都是要聽從東廠督工的,所以說,廠衛廠衛,這兩家是不分家的,小竇子一旦出示身份證明,而錦衣衛又可說是這時代消息最靈通的部門,哪里不知道這位小公公的背景,拍馬屁都來不及,要些工匠算什么,何況這些工匠據說還是調過去幫國舅爺的,說是要去弄佛郎機炮鎮守一座銀山,據說那是國舅爺才華五百年難得一見,扶桑國王和王后迷戀國舅爺的詩詞,情愿把銀山送給國舅爺,國舅爺要拿這銀山給德妃娘娘做首飾錢。

  你還別說,這話真有人信,當初宋朝蘇老坡人稱坡仙,被朝廷貶官的時候,據說高麗和扶桑都曾經上過折子,寧愿用國內的銀山換取蘇坡仙,這個是史載的,而國舅爺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見,按說也有蘇老坡七八分的功底,這扶桑國王王后喜歡,似乎也不稀奇罷!

  故此,小竇子和單大頭的事情辦的很順利,滿滿當當就拉了兩船工匠,這些人到了扶桑,那都是每人三百石俸祿,到時候把五島列島裝修成一個大堡壘,舉凡鐵甲船,可以進塢休整,佛郎機炮可以回爐再造,佛郎機的彈藥隨便打不愁打完沒有,那么,乖官的九州計劃就基本差不多了,那時候他就可以讓手下在扶桑待著幫他收銀子,他便不需要在扶桑照看鎮守了。

  小竇子和大頭回南京辦事,一路很急,都沒來得及在寧波歇一歇,不過,在南京錦衣衛衙門辦事順利,錦衣衛衙門甚至還派了船專門送兩人出海,大頭就動了心,俺要回去瞧瞧老爺和老爹,順便給小倩姐姐通個氣,少爺在扶桑,可是有不少狐媚子了,你可要小心啊!

  結果兩人回到寧波,正是桃花塢被燒的第四天,這時候鄭家已經悄悄住進了顏家,顏家在陳繼儒和董其昌的主意之下,就派人深夜四處張貼告示,告示上頭也不多說什么,只是把燈芯草編成榻榻米在扶桑賣多少錢寫個清楚明白。就這么簡單。

  放火燒了鄭家的,雖然是有心人挑事加上為首幾個秀才鬧事,但大多是還是當年種植燈芯草的農民,這時候告示一出來,即便有不識字的,有人就把那告示一念,當即就跳腳,臥槽泥馬勒戈壁,七八倍的利,那些海商居然說沒銀子可賺?

  這事兒關系到農民的切身利益,頓時一傳十十傳百,沒一天,傳遍整個寧波府,這時候,似乎有些人才發現了,連夜就撕下了告示,董其昌和陳繼儒得到顏府的那個何馬象來報,心頭篤定,暗自冷哼,也就不再去張貼告示了。

  第三天的時候,基本上只要是種植燈芯草的農民都知道了,自己種出來的燈芯草到扶桑是個什么利,這時候,有人就在傳,你們別信那些告示,那肯定是殲戚家中狗腿子師爺想出來的殲猾流膿的法子,扶桑那番邦小國,哪兒有那么多的錢,他們自己都用咱們大明的永樂通寶呢!

  總之,這一下,真真假假,農民全糊涂了,但是,那些鬧事的農民心里頭就忐忑起來,這一把火把國丈爺爺家都燒了,萬一曰后…而第四天,這天是四月初,小竇子和大頭到了寧波,聽說了這事兒,大頭當即急紅了眼,小竇子連連跺腳,而那些南京來的錦衣衛則是面面相覷,連國丈的家都燒掉了?這簡直是天大的事情啊!

  總之,南京錦衣衛衙門的頭頭有難了,雖然這事兒不怪他,但南京錦衣衛負責整個江南地面,他總要擔起責任來,想必,到時候皇上和德妃娘娘的怒火就要落在他頭上了。

  這錦衣衛到底是專門干臟活的,辦事細致,當時就有人給小竇子出主意,小公公,咱們是什么人?天家鷹犬啊!這事兒歸咱們管,咱們只要問清楚了,到底是哪些人帶頭鬧事,直接去抄他們的家,總要替國丈出這口惡氣,至于宅子燒掉了,讓本地衙門再給國丈蓋個更富麗堂皇的就是了。

  小竇子一聽,還略沉吟了下,大頭一蹦三尺高,小豆子,還猶豫個啥,俺跟你一塊兒去,俺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狗膽包天燒了俺家。

  那錦衣衛副千戶就瞧著小竇子,小竇子其實也懂些商人和文官的道道,不過,他仔細一想,心說這國丈受了這天大的委屈,想來,也只有我來做這個惡人了。

  把牙一咬,他臉上就猙獰起來,做出遮奢公公的嘴臉,惡狠狠道:“給咱家去查,查個徹頭徹尾,別放跑了一個,做的好的,咱家有賞,到時候咱家自然會跟皇上和德妃娘娘念你們的好兒。”

  一眾錦衣衛轟然得令,廠衛原本一家,聽公公的,一準兒沒錯,何況,這有案子才有油水,如今這天大的案子,那可是炙手可熱的國丈家啊!居然就被刁民鬧事給燒掉了,查,狠狠的查。

  正所謂:

  愛皇上,也愛德妃娘娘。

  愛黃金,亦愛白銀。

  愛朝廷,更愛大明。

  我們是天家鷹犬,飛魚錦衣。

  殺貪官,殺不法,也殺刁民。

  ps:三少他們在扎金花,就我一個人在碼字,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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