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93章我見青山多嫵媚 三當家路婁維進了客棧,甕聲甕氣道:“這兒誰說話好使?”顏老管家正坐在一角唉聲嘆氣,還喝了一口酒提神,要知道他年紀大了,出海也是體力活,幾天下來,身子骨當真有些吃不消。
一聽有人問誰說話好使,他幾乎是下意識就站了起來,回頭一看,正好和路婁維的銅鈴大眼對上,老頭眼角一抽,心道,好兇悍的漢子。
“這位好漢,這兒我說了算。”乖官站了起來,旁邊大頭趕緊把一塊干海帶塞進嘴巴里面,一邊咀嚼一邊把兩只手在衣角上擦拭著,也跟著站了起來。
路婁維一看,忍不住哼了一聲,“寧波顏家什么時候小孩子說了算了。”
“甘羅十二為宰相,晚生不才,比宰相還大上一歲,不,兩歲。”乖官笑瞇瞇的,也不生氣,心里頭很阿Q地說:我就不告訴你我前世今生一起有多大,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哼了兩聲,覺得有點像是小龍人的歌,頓時就有點兒汗顏,旁邊大頭哼了一聲,嘴巴里面還咀嚼著海帶,含含糊糊說:“少爺,現在的海盜還真都是賣嘴的貨色,比俺爹說的海盜似乎差遠了。”
路婁維被兩個小家伙諷刺了,眼中兇光一閃,不過,此刻不是置氣的時候,就沒搭理他們,四周看看,覺得胡立濤像是個頭兒,就伸出手指了指,“你,就是你,起來說話。”
“這位爺們,咱們顏家是姑爺說了算。”胡立濤挑了挑眉,嬉皮笑臉說到,心里頭卻是在估算這光頭大漢的戰斗力,算來算去,覺得如果是空手的話,自己恐怕不是這大漢的對手,不過如果有刀在手,自己倒是還有三分把握。
所謂一力降十會,路婁維身高八尺,膀大腰圓,往哪兒一站,就有一種威懾感,更別說是動手了,而胡立濤身高七尺,身上精瘦精瘦的,雖然也不算得矮,和路婁維比較起來還是有差距。
這個就是先天的天賦了,后天基本沒法彌補,像大頭單思南,他手腳都比同齡人要長,雙手伸開,每一只手臂都要比一般人長半個手掌,別看這半個手掌,當他和人比武的時候,用同樣的武器,別人打不到他,他卻可以打到別人,就這一點點的差距,卻是生與死的差距。
那路婁維愣了愣,心說沒聽說過顏家招了女婿啊忍不住就兇眼一瞪,“想糊弄大爺?顏家小姐顏清薇,青藤先生徐文長的女弟子,浙江第一名媛閨秀,嘿嘿誰不知道顏小姐眼高于頂看誰都是一坨屎,就這小毛孩子?我看也是一坨屎。”
老管家在角落聞言心里頭哀嘆,小姐這眼高于頂的名聲,卻是連海盜都知曉了,老爺,這次若能平安,一定要好好管教小姐了,再不可放縱自流了。
乖官哈哈大笑,手動了動,卻發現手上沒扇子,可惜了,做不得名士派頭,就把雙手背在身后,吟哦道:“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滿屋子人聽了都是一愣,只曉得小相公這句子聽起來有味道,但小相公這時候吟兩句詩是什么意思?
看一屋子人都發呆,乖官也是一窒,得,俏媚眼做給瞎子看,沒人明白。
大頭到底跟他讀過幾年書,忍不住就奚落,“俺家少爺的意思是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他說了一句,覺得這對于海盜來說恐怕還是深了點兒,就用了更加淺顯的說法,“村里頭的老農認為皇上應該每天都吃肉夾饃,而吃屎的狗也認為屎是天下美味應該讓別人也吃。”
眾人頓時臉色發青,尤其那些吃鍋燒的,看著手上筷子,都覺得胸口一陣陣往上泛起,乖官也覺得大頭這個比喻太兇殘,忍不住轉頭瞪了他一眼。
路婁維雙眉一跳,這才明白,原來這穿著棉袍的少年是拐彎抹角罵自己是一坨屎,忍不住一捏雙拳,骨節嘎巴嘎巴作響,獰笑道:“小子,你是找死不成,或許你在明國有些名氣,不過這兒是琉球國,殺了你往海里頭一扔喂鯊魚,想必鯊魚應該很喜歡吃小孩子的肉。”
乖官忍不住翻眼,可還能說點兒新鮮的么,真當我是小孩子呢 大頭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你這大塊頭的肉,想必更有嚼頭。”說著右手搭上腰間雁翎刀的刀柄。
唰得一聲,胡立濤和手底下二十個精壯的漢子也一起站了起來,氣氛頓時一凝。
這二十個好手都是腰間佩著腰刀,雖然只是尋常的腰刀,可他們握刀在手,氣勢頓時不一樣,連路婁維這等人物,也被氣勢所迫,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就覺得自己退半步丟了面子,臉上頓時臊得浮起一層紅來,幸虧他膚色較黑,臉上又有刺青,這才不太明顯。
這些,想必是顏家花大價錢請的保鏢護院,看他們姿勢神態還有握刀的手法,應該都是綠林道上的好漢,有錢可使鬼推磨,這話果然不假,這些漢子若是在咱們船上,起碼也能做個頭目,在顏家卻不過是普通的家丁,嗯,不對,應該是精銳的家丁。
他雖然也算是那種藝高人膽大的,但在狹小的空間面對二十個好漢,而且還是有刀在手的,自認為也沒那本事,或許芳芳說的那種劍豪劍圣才能應付這樣的情況。
他一想到剛成親沒多久的妻子,本來是有些暴怒的,卻是冷靜了下來,居然拱了拱手,做出斯文嘴臉出來,“剛才多有得罪,只是想試探一下諸位好漢,這位小相公,真是大才斑斑,咱老路佩服。”說著,就話頭一轉,道:“諸位,咱們還是盡快辦正事兒罷請諸位隨我走一趟,對了,把銀子帶上。”
“銀子帶上,若你們說話不算怎么辦?”老管家在一角終于坐不住,插嘴說到。
路婁維咧嘴一笑,笑聲甕甕作響,“這位年紀如此之大,想必是顏家的老管家罷老管家請了,我們大當家的那也是縱痕海上幾十年的人物,這海面上說起我們大當家的,誰不得挑起大拇指夸一聲義氣?取你們的貨是一回事,可拿了銀子還不放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咱們跑海的人,那也是要講道義的。”
泥馬,海盜還講道義,我寧愿相信杭州府色藝雙全的名ji柳新新賣身不賣藝。試百戶胡立濤如是想到。
不過,如今人在琉球,何況顏家家主在人家手上,只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老管家沒猶豫,因為猶豫也沒用,直接就叫了幾個人去把銀子搬上,他們一行兩百多人人數極多,這小客棧滿打滿算,最多也就住百來人,老管家卻是讓手下的家丁十數人擠一間大通鋪子,這銀子就放在大通鋪子里頭,幾口箱子抬出來,很是有氣勢,路婁維看得眼睛發直,畢竟這是二十萬兩出頭的現銀子,以前打劫,貨是肯定不少的,但一次性如此多現銀子,卻也么沒見過一兩回。
老管家留下了一半的人手,只帶了不到一百人,然后對眼睛發直的路婁維說:“這位好漢,東西都齊了。”
路婁維連連點頭,轉身就出了門,老管家看了一眼鄭國蕃,趕緊跟在后面,鄭國蕃整了整腰間的村正,慢悠悠跟了過去,試百戶胡立濤給手底下弟兄使了個眼色,卻是落在最后。
臘月的那霸,風極大,出了客棧,眾人耳中就聽得風聲呼嘯,似乎有什么東西一直隱藏在風中嘶鳴,路婁維和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在最前面,七兜八繞,走了半個多時辰,到了一個偏僻的漁村,海面上遠遠的一閃一閃,卻是有人在拿火把做信號。
在海邊等了小半會兒,十數只快船從海面上來,都是十六櫓的快船,這種船適合在沿海活動,速度極快,幾乎沒有任何船只能追上,胡立濤和二十個精銳軍衛看了這種船,頓時暗暗叫苦。
“諸位,請罷”路婁維抱著膀子就站在一邊,督促著眾人上船,乖官看著這種船,心里頭也一跳,果然是專業海盜,這種小船頗有快艇的架勢,在群島之間七繞八繞的,當真誰也追不上。
眾人紛紛上船,船上搖櫓的漢子俱都是精壯漢子,雙臂一叫勁兒,快船頓時如離弦之箭,就在海面上滑了出去。
果然如乖官所想,快船在海面上七繞八繞,兜著群島打圈,轉了數圈,有經驗的水手還能靠星辰分辨方向,像乖官和大頭,真真頭都暈了,早分不清東南西北。
在群島之間又兜了幾個小圈子,中間甚至穿過兩片沙灘,水深估計也就半人,只有這種小船能穿過去,正常的船是絕對過不來的。
又過了小一會兒,十數艘快船終于靠岸,其中有些顏家的積年老水手靠星辰分辨方向,知道這應該在那霸港以北,但,倒是是什么島,那就實在是不清楚了,距離也估算不出來,因為兜圈子兜的太多。
乖官在船上耍派頭,說怕落腳踩了海水,要求別人扛著自己上岸,胡立濤心領神會,立馬兒喊:“姑爺,我來。”
他踩著水花一路跑去,和幾個人把乖官抬著,乖官抬頭看星座估測方向,旁邊胡立濤低聲說:“鄭少爺,這應該是在那霸港的北面,以我估計,應該就是玉蛟龍李玉甫那伙人的老營了。”
大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