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破夜在羽林衛的保護下,全力撤退,而赤備突騎的速度極快,片刻之間,就沖到了薛破夜的身后,他們已經揚起沾著血腥的馬刀,向落在后面的羽林衛和軍士們砍了下來。
后面的羽林衛和軍士們無奈之下,只得停步迎擊。
一交上手,雙方的差距在瞬間就顯現出來,普通的軍士根本沒來得及出手,就被赤備突騎長長的馬刀砍下了頭顱,羽林衛的戰斗力雖然強得多,但是和赤備突騎交上手后,也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赤備突騎的駿馬已經不能用普通馬匹的能力去衡量,普通的馬匹在這種泥爛的沙地上,別說飛馳,就是正常的沖刺也是極難完成的,而赤備突騎的馬匹,就像從一出生便生活在沙地上,縱橫奔馳,如履平地。
赤備突騎有著嚴密的協調性和紀律性,他們并沒有和羽林衛們做過多的糾纏,沖在前面的赤備突騎沖開一條路,便向旋風一樣,帶領著后面的同伴一條線直沖。
說他們是沙地上的流星,并不為過。
雖然蝴蝶丘的沙地上東一簇西一簇,到處都是激戰的雙方士兵,但是大家都已經完全陷入瘋狂的激斗之中,雖然有不少人也看到赤備突騎的出現,但是誰都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赤備突騎的身上。
一些楚軍士兵知道這些赤備突騎是西北軍的騎兵,所以欲要沖上去剿滅誅殺,可惜大都是尚未出手,便被赤備突騎沖垮。
竇安道緊緊盯著前面不遠的薛破夜,赤備突騎皆以竇安道為路引,緊跟在他身后。
越逼越近,薛破夜等人的馬匹在沙地上本性的速度,遠遠落后于赤備突騎,眨眼間,經由赤備突騎繞到薛破夜等人的前頭,堵截了起來。
薛破夜勒住馬,眾羽林衛形成一個圈子,將薛破夜護在中間。
薛破夜握緊手中的戰刀,淡淡地道:“諸位弟兄,赤備突騎想殺老子,三軍奪帥,毀我士氣。嘿嘿,既然殺我可以毀我士氣,老子殺了他,也一樣毀他們的士氣,諸位助我,斬殺他!”
眾羽林齊聲道:“遵令!”
到了這個時候,想跑已經是不可能得了,這群赤備突騎的機動性近似妖魔,普通的駿馬,絕對不可能逃過他們的追殺。
不過薛破夜很快就想到,赤備突騎想斬殺自己以奪帥,達到毀滅楚軍士氣的目的,那么自己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仗著自己的武技,去斬殺竇安道,反過來滅了他們的士氣呢?
三百名赤備突騎已經將薛破夜等不到三十人圍在了中間,竇安道嘴角露出殘酷的笑意,似乎已經勝券在握。
激烈的戰場之間,這群赤備突騎保持了絕對的冷靜。
竇安道抬起手中紅色的小旗子,輕輕一揮。
于是,四面的赤備突騎在一瞬間,就像燃燒的火焰,同一時間燃燒到了中間。
馬嘶聲聲,戰刀冰冷,閃著寒光,縱橫交錯的赤備突騎,就像一群兇惡的西北狼,撲向在他們眼里連兔子也比不上的薛破夜等人。
“嗆嗆!”
“砰砰!”
雙方在一瞬間便交上了手。
羽林衛們立刻感受到了赤備突騎的強大。
他們的駿馬有著極強的沖擊力,他們的馬刀堅硬而鋒利,雙方的駿馬碰撞之后,幾名羽林衛的馬匹竟然經受不住赤備突騎的沖擊,被撞翻在地,人和馬都被甩出。
“殺!”薛破夜大喝一聲,身體猛地一竄,站在馬背上,爾后又是騰空而起,座下的馬匹被一名赤備突騎撞翻之時,他已經高高躍起,雙手握緊馬刀,凌空向那名赤備突騎劈了下去。
那騎士手中的長刀揮起橫空,欲要擋住薛破夜這氣勢凌厲的一劈,卻不料薛破夜的馬刀在一瞬間轉劈為削,劃過騎士的脖子。
“噗!”
鮮血噴出,這名騎士的頭顱竟然被薛破夜生生砍斷,人頭飛了出去。
鮮血噴濺在薛破夜的臉孔上,他那張俊秀的臉龐,一時竟然顯得極為詭異和恐怖。
數聲慘叫響起,赤備突騎這一次強有力的沖擊,羽林衛頓時折損了數人,就連西門雷藏,也差點命喪騎士的馬刀之下。
羽林衛們是大楚最精銳的戰斗力,雖然人數處于下風,但是并沒有畏懼,緊緊護住薛破夜,堅強地抵擋著赤備突騎的沖擊。
這種沖擊就像流水一樣,一輪又一輪,這群赤備突騎顯然對這種規律早就演練了無數遍,熟練而有力地從四面交錯沖擊著,只三四個回合,羽林衛便已經折損大半。
看著平日里熟悉的臉孔一個又一個地倒下,薛破夜心中竟是從未有過的憤怒與痛苦,他怒吼著,連劈帶砍,竭盡全力向不遠處騎馬靜立的竇安道沖過去。
在這種沖擊下,他忽然覺得,武道在真正的沙場之上,實在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對方的速度快,沖擊力強,根本不留給你單打獨斗的機會,甚至不會與你過多的糾纏作戰,他們只是極有協調性地輪番沖擊,每一次沖擊都帶著馬刀凌厲的攻擊。
配合默契,整備精良,速度迅猛,勇猛彪悍,這就是赤備突騎,西北軍引以為傲的沙場殺手!
薛破夜拼盡全力,始終沒能靠近竇安道,他的面前,赤備突騎就像殺之不盡一樣,殺死一個,便會有另一個沖上來補上。
連續砍殺四五名騎士后,他的刀口已經鈍了。
身后,羽林衛已經只剩下包括西門雷藏在內的八名羽林。
外圍不少將士見到主帥被困,欲要來救,卻被西北軍死死纏住。
“我真的要死了嗎?”薛破夜麻木地砍殺之時,心中苦笑:“就死在這個地方?”
“大帥小心!”西門雷藏一聲狂吼,薛破夜感到身后一陣勁風襲來,感覺到了冰涼的刀鋒已經從身后砍了下來,而自己的馬刀,此時正砍入身前一名騎士的身體里,欲要回救,已經來不及。
“噗!”
馬刀砍入身體的聲音響起,薛破夜卻沒有感到任何疼痛,他回頭,卻發現西門雷藏在馬刀砍下來的一刻,撲過來,擋在了自己的身后,騎士的馬刀,深深砍入了西門雷藏的背部。
西門雷藏那一雙堅定的眼神正看著薛破夜,咬著牙,怒吼道:“大帥…小心…!”他的話還沒說完,又一把馬刀砍在了他的背部,他再也堅持不住,被砍翻倒地。
一名騎士拉起駿馬,駿馬兩只前蹄抬起,便要向西門雷藏的身體踩下去,這樣一踩下去,西門雷藏十有八九要被踩踏成肉泥。
馬蹄沒有踩踏下去,就在踩踏下去的一霎那,薛破夜的手已經探出,竟然用兩只手,各自抓住了一只肥碩的馬蹄子。
他的雙目赤紅,就像來自遠古的戰神之眼,那張俊秀的臉龐,已經完全扭曲,被仇恨和憤怒完全占滿,他發著低沉的吼叫,駿馬被他抓住兩只前蹄子,非但不能踩踏下去,反而身體漸漸上起,就聽薛破夜狂吼一聲,怒喝道:“死吧!”他兩只臂膀在這一瞬間,充斥著無窮的勁氣,猛力一揮,拉起兩只蹄子,將那匹駿馬想舞飛車一樣,起過頭頂,旋轉起來。馬上的騎士,早就被震飛出去。
“砰砰砰!”
重逾幾百斤的駿馬,此時竟被薛破夜揮舞在空中,當做武器一般,瞬間撞上數位赤備突騎,那些赤備突騎,連人帶馬都被震飛出去。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西北軍,楚軍,赤備突騎,羽林衛,甚至是竇安道,都是目瞪口呆。
這…這還是人嗎?
將馬匹當做武器,這是別人想也想不到的。
薛破夜卻不知道,在這一瞬間,他的武道修為已經在激發中突破了一層,如今已是實實在在的六道武者。
對于六道武者來說,要想舞動數百斤的東西,也算不得難事。
薛破夜這樣一弄,赤備突騎那凌厲的沖擊頓時停滯了一下,但是這個時候,就聽竇安道狂吼道:“射死他!”
外圍的赤備突騎,立刻取下身后的長弓羽箭,對準了薛破夜,紛紛射出,薛破夜護住身下的西門雷藏,繼續揮舞著馬匹,那駿馬凄慘地長嘶著,被當做了擋箭牌,頃刻間就有無數支羽箭射進了駿馬的體內。
“轟隆隆!”
又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從東面傳來。
竇安道抬頭去望,只見從東面,沖過來數百騎。
“那是…?”身邊一名騎士道:“竇帥,那…那好像不是楚軍!”
“我知道。”竇安道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他已經看出來,這一群快速馳來的騎士,裝束五花八門,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可是這些人座下的馬匹,卻是正宗的北胡馬,矯健迅捷,轉眼間沖了過來。
這些人顯然不是楚軍騎士,因為他們不但沒有正規騎兵的裝備,就連馬隊的陣型,也是凌亂不堪,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什么陣型,只是以各自的技巧,飛快地馳到赤備突騎這里。
這些人沖上前來,立刻和赤備突騎交上手。
赤備突騎有些意外,這年頭,敢在沙場上與他們正面交鋒的人可不多。
沖過來的人群,無論從馬技和裝備甚至是默契度上來說,都遠遠弱于赤備突騎,但是他們的單兵作戰能力,卻顯然不在赤備突騎之下,雙方剛一交上手,就進行殊死搏斗,絲毫不給對方留下半絲活路,眨眼間,無論是赤備突騎還是突然而至的騎士,都有不少人橫尸地下。
這群人的到來,頓時讓薛破夜的壓力大大減輕,他也感到自己身上的體力消耗巨大,猛地將手中的馬匹對著一名赤備突騎狠狠砸去,那赤備突騎連人帶馬被砸翻倒地,頓時死去。
他抓起地上一把沾滿血跡的馬刀,護住西門雷藏,此時西門雷藏背部鮮血直流,人也已昏死過去。
“大哥,大哥!”混亂的戰陣中,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起,薛破夜吃驚不小,這個聲音他絲毫不陌生,甚至印在心里,但是這個聲音出現在這里,讓他有些震驚。
喊聲中,就見一騎已經向他靠近過來。
熟悉的臉龐,卻有著嫻熟的馬技。
“品…品石!”薛破夜震驚道。
來者竟然豁然是蕭品石,在杭州負責馬場的蕭品石,自己如今的大舅子。
他實在想不通,蕭品石怎么可能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很快,薛破夜看到了更讓他吃驚的事情,因為在激戰的人群中,他看到了更多的熟悉面孔。
葵花童錢宏,使用怪異武器的潘四郎,穿著怪里怪氣的隨身“大夫”明虛,他甚至看到了曾經身為達緣和尚手下四大猛將的“四羅漢”。
這些竟然都是青蓮照杭州分舵的精銳。
薛破夜目光掃動,很快就在戰陣中發現了一個身姿敏捷的美麗身影,雖然蒙著面,但是他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婀娜妖嬈的身姿,必定是綠娘子無疑。
如同做夢一樣。
這些人就像從天而降一般,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刻,突然出現,猶如夢幻般。
蝴蝶丘的怒吼狂叫聲,響徹云霄。
對于北伐軍來說,這一戰是極其的慘烈,極其的艱難,相比起如今的激戰,沂州之戰顯得太過小兒科了。
“錢宏,潘四郎,你們護住他。”此時激戰未消,薛破夜和錢宏等人也沒有多言的時間,只是沉聲吩咐他們護住西門雷藏,自己卻提著馬刀,咬牙切齒,飛快地向竇安道沖過去。
楚軍在蝴蝶丘被伏擊,傷亡慘重,自己也差點死在赤備突騎的手下,如今更是險境未脫,這一切都是因為竇安道。
所以,薛破夜下定決心,今日這種血腥氣氛下,定要斬殺竇安道,對楚軍和自己都有一個交代。
竇安道顯然也發現了薛破夜的意圖,只是對于薛破夜的武道修為,他并不是很了解,而且對于沙場搏斗之技,竇安道對自己也是很自信的。
雖然薛破夜方才以馬匹為武器,讓竇安道頗有些震驚,但是這卻更是讓竇安道生出了挑戰之心。
與強者相斗,畢竟是每一個武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竇安道瞧著薛破夜從金戈鐵馬的赤備突騎陣中殺過來,臉上露出淡漠的笑容,他緩緩從自己坐騎后面拉出兩只大斧子。
這一對斧子,便是他的武器。
錢宏綠娘子等人領著將近五百騎纏住赤備突騎,而薛破夜在霍霍刀光中,沖至竇安道身前,狂喝道:“竇安道,本帥今日就要讓你知道,何謂萬軍陣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話聲中,他已經飛身躍起,手中的馬刀毫不留情地對竇安道劈了下去。
竇安道哈哈笑道:“來得好。”兩支斧子已經迎了上來。
竇安道的武斗修為或許沒有薛破夜強勁,但是他在臨敵的作戰技巧,卻絕對是一流的,薛破夜的馬刀砍下,竇安道一支斧子迎上,“嗆”地撞擊在一起,火星四濺,而在兵器交際的一霎那,另一支斧子已經夾著凌厲的勁風,橫里砍向了薛破夜的腹部。
薛破夜立刻閃過身子,刀光過去,不砍人,卻砍向了馬腿。
“噗!”
鋒利的馬刀劃過之時,駿馬悲嘶,一對前蹄被馬刀齊齊砍下,鮮血噴出之時,駿馬往前栽倒,而竇安道的身體也跟著往前翻了下來。
不待竇安道落地,薛破夜的馬刀斜而上揮,劃向竇安道的脖子。
勁氣的強勢,也讓薛破夜的速度比普通人要快的多,竇安道雖然傾盡全力閃躲,卻依舊被馬刀劃過肩頭,深深的刀口立時溢出鮮血來。
竇安道甚是吃驚,斧子砍出之時,身體微微退后,薛破夜攻勢的凌厲,讓他頗有些措手不及。
薛破夜的攻勢越來越猛,而竇安道雖然戰斗技巧經驗十足,但是他很快發現,就單打獨斗而言,他的整體實力與薛破夜實在有不小的差距,十幾個回合下來,他的身上竟然中了兩刀,鮮血染紅了他的戰甲。
楚軍與西北軍的交戰已經是越來越殘酷,不少人的武器已經砍鈍,拋去武器,近身肉搏,在沙地上,像原始的野獸一樣,互相撕咬。
所有的人都殺紅了眼,踩著同伴的尸體,帶著深入骨髓的仇恨,都想將對方置于死地。
綠娘子身姿柔美,但是她的出手卻絕對不柔弱,手里時不時地射出淬著巨毒的毒針,寒光一閃,射入赤備突騎顯露出的眼珠子里,當真是見血封喉,中者無比是當即當地,瞬間死去。
錢宏等人的到來,完全打亂了赤備突騎的沖擊秩序,雖然他們依舊想竭力保持著沖擊陣型,但是錢宏帶來的人顯然沒有給他們這種空間,許多人都是翻下自己的坐騎,直接竄上前去,與赤備突騎單兵對戰,這讓以整體默契和協調沖擊為殺招的赤備突騎陷入了混亂之中。
好在赤備突騎的單兵作戰能力也不是普通士兵能夠比擬的,所以這一場更為殘酷的對戰激戰的更為慘烈。
薛破夜和竇安道在轉瞬之間,互相攻守了數十回合,竇安道感覺自己的壓力越來越多,已經是防多攻少,這對于向來崇尚攻擊的竇安道感覺到莫大的恥辱。
薛破夜赤紅的眼睛犀利而陰冷,連續攻擊下,看出竇安道斧子之間的空隙打開,猛喝一聲,手中的馬刀化砍為刺,勁透其上,狠狠地刺向了竇安道的小腹。
竇安道的瞳孔收縮,欲要閃躲,可是薛破夜這一招乃是傾盡全力,速度驚人,“噗”的一聲,刀頭竟是生生刺入了他的小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