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虛想了想,抓了抓后腦勺,笑道:“其實屬下也不十分清楚,只是見了兩面,看他使過這種手法而已。軍師事務繁忙,咱們都不會輕易打擾的。”
薛破夜“哦”了一聲,不過心知自己當上了這個舵主,遲早能見到神奇的軍師,也不再問,摸著鼻子皮笑肉不笑地道:“明虛啊,今天你干的不錯,舵主我很欣慰啊。”
明虛這才合十道:“只要舵主滿意,屬下愿意效勞。”
薛破夜嘿嘿笑道:“你本事這樣大,我怎能不滿意呢。”伸手摘下了明虛的帽子,再次露出光禿禿的腦袋來,嘖嘖稱贊道:“真是好腦袋,鐵頭功,不錯不錯。”
明虛有些尷尬,見到薛破夜怪異的笑容,心中有些發虛,不由自主退后一步,連聲道:“不…不敢…舵主…...!”
薛破夜和顏悅色地道:“你怕什么啊?我又不會吃了你。”陰笑道:“我只是想給你講一個故事而已。”
明虛警覺地道:“舵…舵主想講什么故事?”
薛破夜悠然道:“這故事只怕你也聽過,是說曾經有一個商人,他先是賣自己的長矛,號稱是天下最利的兵器,能刺穿任何東西,又賣一塊盾牌,聲言堅固無比,任何東西都刺不穿,后來便有人提議讓他的長矛去刺他的盾牌,看看結果如何。”嘿嘿笑著,看著明虛道:“明虛啊,你聰明得很,不如猜猜有什么后果?”
這故事明虛自然聽過,不知道舵主為什么忽然說起這樣的故事,忐忑不安地道:“屬下…屬下不知道。”
“哦”薛破夜似乎有些遺憾,道:“我看你聰明得很,以為你能知道,實在有些遺憾。其實我也不知道后果究竟如何,一直想探起奧秘,今天真是上天助我,終于有機會得出個結果了。”
明虛看著薛破夜不懷好意的笑臉,那股不安之心更盛,但依舊恭敬道:“那可恭喜舵主了,不知…不知舵主是怎樣知道結果的。”
薛破夜上前一步,看著那光禿禿的腦袋,嘿嘿笑道:“你既然練過鐵頭功,舵主我對你的本事深信不疑,這鐵頭功只怕連那最堅固的盾牌也比不了。”
明虛似乎預感到什么,忙道:“舵…舵主,屬下學藝不精,差…差得很…舵主我…!”
薛破夜已經打斷道:“別啰啰嗦嗦的,我說你的腦袋比盾牌硬就比盾牌硬。”
看見舵主似乎又要發怒,明虛只得硬著脖子到:“舵主說…說的是。”
薛破夜嘿嘿一笑,猛地掏出寒刃,拔出了刀刃,吹著刀鋒道:“這是從扶桑過來的村正小刀,用寒冰所制,鋒利無比,和那最鋒利的長矛可有一比。”
明虛立刻明白了意思,聲音發虛:“舵主…舵主是想…想用小刀刺…刺我的頭?”
薛破夜哈哈大笑道:“我說你聰明,果然不錯,一點就通,不愧是我青蓮照的棟梁之才。”猛地一沉臉,淡淡地道:“既然知道,還不將你的腦袋伸過來。”
明虛今天雖然是出于需要,讓薛破夜窩囊了一天,薛破夜早就決定,總要找回一點場子的。
明虛沉默了片刻,僅僅片刻,上前一步,伸出脖子,將光禿禿的腦袋放在了薛破夜面前,雙手合十,平靜地道:“舵主,屬下的腦袋必定是抵不過這寒冰利刃的,只望屬下下手痛快些,屬下今日讓舵主受了委屈,該當有此懲罰,望舵主與蕭施主一生平安,阿彌陀佛,即生亦死,死亦再生,輪回道場…。”開始念經,提前為自己超度。
薛破夜哭笑不得,這明虛面相雖憨厚,可是主意卻多,這話聽起來似乎是甘心領罪,但其中意思明顯是說薛破夜心胸狹窄,為了小小的委屈而要誅殺部下,其中甚至提醒,我明虛是為了蕭素貞才委屈你,是為了完成舵主你交待的任務才會如此,你要殺我,就是是非不分,恩將仇報。
薛破夜極其肯定,明虛雖然表現的慷慨受死,但是心里只怕將自己已經罵了個體無完膚。
伸出寒刃,刀面在光禿禿的腦袋上抹了抹,薛破夜自語道:“這一刀子下去,是腦袋扎出個大孔,還是堅如硬石呢?這是個問題。”忍住笑道:“明虛啊,你準備好沒有。”
明虛慢慢道:“屬下是這樣想的,舵主既然要懲罰屬下,那么屬下準沒準備好已經不重要,舵主盡管動手就是。”話聲中隱隱透著一絲悲憤。
薛破夜刀面輕輕敲著明虛的腦袋,悠然道:“你小子似乎有些不服氣啊,你家舵主是個仁慈的人,你要是害怕倒也可以說出來,我會好好考慮的。”
話聲剛落,明虛立刻道:“舵主,我害怕!”
薛破夜一愣,實在想不到明虛答應的這么痛快。本以為明虛還挺著脖子說:“舵主,來吧,屬下不怕。”誰知道他卻毫不猶豫地聲言害怕,這倒大出薛破夜的意料。
這真是一個滑頭的和尚。
薛破夜嘆了口氣,這和尚花花腸子多,不輸于自己,只怕自己這樣的恐嚇早就被他看穿,收起寒刃,陰著臉道:“肚子餓了,回家。”
明虛抬起頭,想不到舵主這樣輕松就放過了自己,急忙背著木箱跟在了后面。
兩人又饒了幾個彎子,確定無人注意,這才回到了攬月軒旁邊的樹林中,明虛當即便給薛破夜卸妝,還其本來面目。
這卸妝比化妝還要耗費時間,等到清理完畢,早已過了飯口,薛破夜換上了衣裳,又恢復了灑脫倜儻的模樣。
明虛的裝束以被外人看過,自然也要換裝,他在箱子里三摸兩摸,竟然也取出一套衣裳,換上之后,又將一定新的布帽戴在了頭上,乍一看去,寬袍青衫,雖然面上有些呆癡的樣子,卻也頗有英氣,那頂夫子帽一戴上,整個人卻像一個中年才子,成熟而優雅。
薛破夜搖頭道:“你就不該當和尚,當個夫子剛剛好。”
明虛也不辯解,嘿嘿一笑,他將木箱子收好,道:“舵主,屬下是這么想的,我們這箱子已經被很多人看見,再拿出去被人看見便不好了。屬下準備晚上再背回去,不知舵主所見如何?”
薛破夜點頭道:“有道理。”
當下將木箱子留在樹林里,薛破夜帶著明虛回了酒樓,來到三樓,薛破夜皺眉道:“你既然是出家人,葷菜是不能吃的,我讓他們給你做幾道素菜。”
明虛合十悠然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在心頭!”
薛破夜一愣,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明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屬下的意思是,屬下其實可以吃葷菜的,特別喜歡吃雞肉,雖然酒肉穿腸,但屬下的心里卻一直有佛。”
薛破夜張口結舌,目瞪口呆,我日,這…這還是和尚嗎?
等到月竹送上菜肴,在雅間的桌上七八個碗碟,里面盛了魚肉蔬菜,明虛立刻動手,毫不猶豫地挑揀魚肉大快朵頤,此時此地,任誰也看不出他是一個佛家弟子。
薛破夜忍不住道:“你很久沒吃肉了?”
明虛往嘴中塞了一塊紅燒肉,含糊不清地道:“呃…很久…味道好啊…。”
薛破夜嘆了口氣,佛門不幸啊。
等到明虛酒足飯飽時,一抬頭,只見薛破夜只是提著一雙款子,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擦了擦油膩膩的嘴,臉上鐘乳露出一絲幸福之色,壓低聲音道:“真是好啊,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這樣好的菜肴了。”似乎意猶未盡,看著幾碟只剩下骨頭油水的殘菜,沉浸其間。
薛破夜臉上露出憐惜之色,放下筷子,嘆道:“可憐的孩子,要不再來一點。”
明虛眼睛一亮,但是立刻搖頭道:“不了,佛祖有言,戒暴食,唔…下次吧。”
薛破夜冷笑道:“你這時候倒想起戒律了,真是難得。”當下以剩下的蔬菜就飯,吃了兩碗,放下碗筷道:“既然你知道如何破解五根之氣被制之法,那你從明日,不,從今天開始就準備研究吧,萬一無人順通素貞的五根之氣,那你就要上了。”
明虛忙道:“屬下遵命。”
薛破夜靠在椅子上,感覺說不出的舒服愜意,看著明虛嘴角還散發著油亮的光澤,哭笑不得,這樣一個和尚卻是勝堂的副堂主,實在教人不敢相信,不過相對于靈隱寺僧侶的身份,青蓮照部眾更貼合他。
薛破夜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道:“別說我不照顧你,我給你想了一個法子,不單隨時能夠聽候我的差遣,還能夠為會里的財政添磚加瓦,你愿不愿意做。”
明虛立刻道:“只要能為會里做事,屬下但憑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