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破夜聽他聲音,立刻知道是張虎,看他身后的包袱,自然想到是老譚吩咐過來送兵書的。
望見張虎身后那大大的包裹,薛破夜立刻感覺腦袋疼。
快步迎上,笑道:“張大哥,來來來,今日咱們可要不醉不休啊!”
“哈哈,薛兄弟,這酒自然是要喝的!”張虎馳馬到薛破夜身邊停下,翻身下馬來,贊道:“兄弟真是勤快,竟然在此練拳,日后必成大器。”
薛破夜自然不會說出是因為擔心蕭素貞的病情才在此練拳發泄心中的煩悶,笑著搖頭道:“張大哥見笑了,這是張大哥傳授給小弟的功夫,小弟自然要多多練習,這才不負張大哥的授教之恩啊!”
張虎牽馬而行,嘆道:“兄弟倒是一個練武的苗子,不過咱們相聚時日不多,不能細心指點,實在慚愧,日后若是能相聚在一起,我自然是傾囊相授的。”忽然笑道:“不過就怕薛兄弟看不上了。聽說你昨夜在盧府的宴席上文武皆奪魁,這可是了不起的事情。昨夜宴會,聚集了杭州所有的文士大儒以及各級武官,卻被你輕輕松松擊敗,我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呢。”
薛破夜哈哈一笑,心中想道:“聚集所有的文士大儒倒不見得,那蕭莫庭和上次在西湖所見的幾位鴻儒不都沒去嗎?”嘴中道:“張大哥,你這就是笑話小弟了,小弟有幾斤幾兩,別人不知,你還不知嗎?無非是瞎貓碰到死老鼠,運氣好罷了。”
張虎搖頭道:“兄弟這是謙虛了,能在那許多文士武官中奪魁,僅憑運氣可是做不到的。”
兩人來到酒樓,將馬匹拴好,徑自上樓到了辦公室。
張虎將大包裹放在桌上,笑道:“這是大人吩咐我送來的兵書,呵呵,薛兄弟,大人對你可真是器重啊,想來日后是要保舉你做將軍,上陣殺敵啊。”
薛破夜淡淡一笑,打開包裹,里面果然都是一冊一冊的兵書,《孫子兵法和《楚氏軍書皆在里面,加起來竟然有好幾十冊,滿滿一桌子,背脊上一陣發涼。
“薛兄弟,這些兵書看起來簡單的很,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無非是行軍布陣,練兵練將而已,我倒是看的懂。”張虎嘆道:“只是一旦與人真的辯起兵法來,對方若是出題布局,我卻解不開,卻也有些奇怪。”
薛破夜呵呵一笑,心里自然清楚的很,這兵書只是將一些基本的行軍套路說出來,雖然簡單,其實內容卻豐富多變,書自然是要看的,但是卻不能完全拘泥在兵法上,要在兵書的基礎上隨機應變,說到底,兵法最重要的就是一個“變”字,若是不知變通,一味地按照兵書行事,那自然是沒有什么作用。
若是只要看懂兵書便能行軍布陣所向披靡,那天下的名將也未免太多了。
不過這話自然是不能說出來的,先是出去吩咐送些酒菜過來,這才回到座中笑道:“張大哥打過仗嗎?”
張虎點了點頭,笑道:“平定青州逆匪時,上過陣。不過這是打自家漢人,沒什么味道,若是去打胡人,我一定砍他一百個腦袋回來。”
薛破夜微微點頭,張虎若是曉得自己有個北胡朋友,不知將是何表情。
“哎,來,張大哥,咱們干一杯!”薛破夜舉杯道,兩人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張虎嘆道:“還是在杭州舒坦!”
“哦!”薛破夜摸著鼻子微笑道:“京都繁華熱鬧,比杭州要好吧?”
“熱鬧是熱鬧,可是在京都,整日里與殷皇子和符皇子的人明爭暗斗,實在…!”張虎搖頭嘆氣,猛地醒悟過來,急忙閉口。
薛破夜平靜如常,似乎沒聽到一般,舉杯道:“來,張大哥,咱們喝酒的機會少,有機會可得多喝。”
張虎見他沒聽清的樣子,才松了口氣,舉杯而飲。
薛破夜自然聽清了他的話,雖然疑惑,畢竟這事這人離自己太遠,犯不著知道,而且張虎顯然是失口而言,自己裝作沒聽見,對誰都好。
“薛兄弟,我…嘿嘿…!”張虎忽然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說。
薛破夜微笑道:“張大哥有什么事盡管說,小弟若是力所能及,自然是一句話的事情。”
張虎點了點頭,不過依然有些尷尬,臉上竟然有些發紅。
我靠,還和我不好意思起來了,薛破夜心里有些好笑。
“薛兄弟,做哥哥的有一事想拜托你,還望…還望你不要推辭!”張虎搓著手,低聲道。
這下子薛破夜真是好奇得很,這個平日鐵硬的漢子,此時怎么忸怩起來了,搞得像小姑娘一樣,這樣羞澀的張虎,還真是頭一遭看見,心中大樂。
“張大哥盡管說就是。”薛破夜忍住笑,抬手道。
張虎沉默了片刻,終于從懷里掏出一支碧玉簪子,將他遞給了薛破夜。
薛破夜接過簪子,見這簪子倒也是上等的飾品,碧玉所制,簪頭還嵌有一顆藍色的寶石,發著幽幽的光芒,雖然貴重得很,卻顯得有些陳舊,不像是新飾品,忙道:“張大哥太客氣了,這支簪子貴重的很,小弟不能收啊!”
這張虎竟然送簪子給自己,這男人送男人東西…,薛破夜一身冷汗,瞥了張虎一眼,見他依舊有些羞澀,心中吃驚:“我靠,張大哥難道是個玻璃?”
張虎急忙道:“不是不是,薛兄弟誤會了,這…這簪子不是送給你的!”
薛破夜這才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誤會張虎了,既然不是玻璃,那什么都好說了,問道:“那張大哥給我這簪子究竟是何意?張大哥,你我是兄弟,不是外人,有什么話盡管說出來,小弟能辦則辦,不能辦也會想辦法辦,若是實在沒能辦成,張大哥不怪罪就是。”
薛破夜這樣一說,張虎似乎寬了心,羞澀之意頓去,自斟滿酒,仰首飲盡,似是在給自己鼓氣一樣,這才問道:“薛兄弟,你知道這簪子是誰的?”
薛破夜搖了搖頭。
“這是亡妻的!”張虎眼圈一紅,聲音發顫:“這是我送給亡妻的定情信物!”
薛破夜駭道:“嫂子她…她…!”
張虎點了點頭,聲音哽咽:“她已經走了好幾年了。”搖了搖頭,神色極為悲傷。
薛破夜神情肅穆,勸道:“張大哥不必傷心了,大嫂在泉下自然不希望張大哥傷心的。”
張虎點了點頭,凝視著薛破夜手中的簪子,緩緩道:“我和她自幼便是青梅竹馬,她才貌雙全,是難得的好姑娘,我能得她為妻,上天對我實在不薄。可惜她身體孱弱,一直是疾病纏身,三年前終是離我而去,我…哎…!”
薛破夜聽他說妻子是病死的,心中一驚,想到了蕭素貞,心下再次焦慮起來。
“那張大哥給我簪子是…?”
張虎正色道:“薛兄弟,勞你將這支簪子交給含香,哥哥我在這里謝過了!”說完,起身一禮,目光中滿是請求。
“交給誰?”薛破夜瞪大眼睛。
“含香。”張虎被薛破夜的大眼睛看得有些發毛,忐忑不安地解釋道:“就是蕭姑娘的貼身丫鬟,你…你記得吧?”
薛破夜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太震撼了,原來張大哥竟然一直惦記著那秀麗的小丫頭啊。
我盯上她家小姐,你盯上她家丫鬟,有意思,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薛…薛兄弟,你…你一定要答應!”張虎聲音有些發干。
薛破夜愣了半晌,才道:“張大哥,原來…原來你看上了含香,是準備用這支簪子做信物嗎?”心里卻覺得若是以這支簪子做信物有些不合適,畢竟是與前妻的信物,再拿出來泡含香,還真是有些對不起人家小姑娘。
張虎連連擺手,搖頭道:“薛兄弟別誤會,這…哎,實話和兄弟說吧,含香的相貌與亡妻一模一樣,就連聲音和笑起來的樣子也是一模一樣,我第一次看見她,就吃驚不小,若不是親手葬了亡妻,只怕會以為她根本沒死。”
薛破夜這才明白,中間還有這樣的緣故,怪不得當日見張虎一直盯著含香看,那眼神也是溫柔的很,現在看來,當時含香是被張虎當成亡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