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尉遲英認識,潼宜縣警察局的副局長關重山,一個從最基層民警一步步走上領導崗位的老警察,若不是他在潼宜縣和潼川市里的人脈關系太次,早在十年前,就能夠成為潼宜縣的警察局局長。結果卻是在副局長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來年!
不過這樣一來,關重山也成為了潼宜縣警察局里這些領導中資歷最老的一個,加上他當初又確確實實偵破過不少大案,這使得他在局里的威信絲毫不遜色于局長。
“他怎么來了?”尉遲英這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也容不得她再有什么退縮。
“關局長,怎么這點小事還驚動了你了?”尉遲英巧笑嫣然地道,“您可是要高抬一下貴手啊”
關重山面無表情地扭過身道:“尉遲經理請進,你弟弟的事情,我可插不了嘴!”
尉遲英這心里就是一顫,她和關重山雖然以往沒有太多的交往,但是也知道,這一位向來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古板人,他說要是插不了嘴,那就是真的插不了嘴,絕對不是什么托辭和拿捏你。而且更令尉遲英吃驚的是,她原本的意識是要關重山配合一下,好好地收拾一下膽敢向自己弟弟動手的人,可是聽關重山的意思,卻似乎是…反面情況?難道說,受傷的弟弟,還要被追究責任不成?
尉遲英還想要再多問,關重山已經大踏步地走了進去!根本就沒有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尉遲英見狀。也只能快步地走了進去。
一進屋,尉遲英就吃了一驚,只見屋子里只有六個人,一對年輕的男女和一個中年的男子坐在一邊,看起來應當是一伙的,另一邊則是縣委辦公室主任李光亮、關重山和縣供銷社社長張凡,自己的弟弟尉遲仁。則是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坐在角落里,尉遲英注意到弟弟的眼眶有些發青,臉頰上還有明顯的手指印!
“這一位是縣酒廠廠長尉遲英。也是尉遲仁的姐姐!”關重山淡淡地說了一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姐!”看到尉遲英的出現,尉遲仁就如同小孩子受到了欺負后看到了父母出現一樣。
“李主任。關局長,張社長,這是怎么一回事?”尉遲英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這其中的蹊蹺。那陌生的三人,恐怕就是那一輛掛著奉元車牌的寶馬的主人,他們才是問題的關鍵!否則的話,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會驚動李光亮!要知道縣委辦公室主任,在縣里的身份可以說就相當于潼川市里的市委秘書長,是縣委常委的成員!一場打架斗毆就能夠驚動他的話。那也未免太拿他不當干部了!
“張社長,我想要知道,為什么這一筆貨款居然會拖欠了這么久?你們又什么時候能夠償還?”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詢問一樣,坐在一旁的那個年輕男子沉聲問道。
張凡此時已經額頭見汗,抹了一把道:“方先生。這是我們縣供銷社財務上的失誤,我回去立即就安排財務人員給您支付!”尉遲英注意到,在那一瞬間,張凡看向自己和尉遲仁的目光里,分明是帶著幾分憤怒的意味!
“張社長,拖欠這么久。幾次三番都催討不下來,僅僅就是縣供銷社財務上的失誤嗎?”那個漂亮的女人突然插口道,“而且,你們縣供銷社拖欠貨款這么久,我們因此而產生的損失,又該怎么計算?”
“于主任,對于貴方所受到的一切損失,都由我們縣供銷社負責補償!”張凡苦著臉道。
“是嗎?”于蕊嫣然一笑道,“張社長,你們縣供銷社拖欠寧家酒坊的貨款,從這份數據上來看,是一萬三千七百八十四元九角七分!而我們與寧家酒坊達成的債權轉讓合同中,轉讓價是一萬六千元整!我聽聽,張社長打算補償我們多少?”
于主任?尉遲英的瞳孔微微地縮了縮,從這個稱呼上不難判斷,這個漂亮得讓她都有幾分嫉妒心的女人,看來也是體制中人,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單位的。不管是什么單位的,從李光亮和關重山、張凡他們的態度來看,來頭恐怕都不小!而且,聽這對男女的口氣,他們似乎是接手了寧家酒坊在縣供銷社的債權!
雖然是冬季,屋子里也并不是很暖和,但是張凡額上的汗水更多了!于蕊的話意思很清楚,他們從寧家酒坊拿到這筆債權的費用是一萬六千元,不管他們是出于什么目地給出了這么高的溢價,但是縣供銷社都面臨著一個難題,他們給出的賠償加上拖欠的貨款,總額肯定是只能比一萬六千元多,而不能比一萬六千元少!否則的話,對方肯定是不會滿意的!
但是,張凡肯定是不愿意賠付這么多錢的!縣供銷社如今的年景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業績連年下滑,已經陷入虧損好幾年了,雖然說可能只是幾千元錢,對于縣供銷社來說,也是一筆額外的支出!
“咳!”尉遲英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對張凡打了一個眼色,示意他還是點頭應了下來。雖然說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尉遲英卻敏感地察覺到,在縣供銷社拖欠寧家酒坊這件事情上,越是拖泥帶水的,恐怕最后的結果就越糟糕!搞不好,就會把尉遲家也拖下水,與其這樣的話,還不如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來,反正縣酒廠可以從別的方面給予縣供銷社補償。
“咦?這一位看起來就精明強干的女干部是誰?”于蕊仿佛方才注意到了尉遲英的存在一樣,詫異地問道。
“于主任,這一位是我們縣,縣酒廠的尉遲英廠長,她是尉遲仁的姐姐。”李光亮介紹道,“尉遲廠長,這一位是方先生,這一位是于蕊于主任,省電視臺的!”
尉遲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女人居然是省電視臺的干部!難怪在李光亮的面前,也是毫不在意地侃侃而談!也確實是,在奉元,一個副處級的干部,還真的算不上什么大領導。更何況,做為省電視臺的干部,就是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也并不陌生,自然更不會將一個下面的縣級干部放在眼里了!
“于主任,你好!”心里雖然驚詫,但是尉遲英仍然不露聲色地伸出手來道,“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弟,看來這一次是不長眼地得罪了于主任了!我先代他向兩位道個歉,我們愿意賠償兩們的所有損失。”
于蕊和尉遲英的手一握即放,淡淡地道:“尉遲廠長,雖然我很不想這樣說,但是我仍然要說,如果說道歉就能夠解決問題的話,還要法律和警察做什么?尉遲廠長對于你弟弟平素的所作所為,就一點都不知道嗎?”
尉遲英這心里又是一沉,不由得看向了尉遲仁,這小子這一次到底做什么了?
“咳,尉遲廠長,你弟弟糾集了七名社會閑散人員,企圖以武力威逼于主任他們放棄與寧家酒坊之間的債權轉讓,結果被方先生他們全部都打倒了。那七名社會閑散人員,已經被我們拘留帶回警局了,攜帶和使用管制刀具的他們將面臨著國法的懲罰!”關重山咳嗽了一聲道。
尉遲英吃驚地扭過了頭,看著尉遲仁,尖聲地道:“你怎么和他人混到一起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不允許你和他們往來的嗎?”對干部,省電視臺的干部,那也是干部,使用管制刀具,難怪對方不肯罷休了!
方明遠站起身來道:”李主任,關局長,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想你們已經是很清楚了,至于筆錄,就麻煩關局長了!我們還有其他事情,就不在貴縣多呆了,我想,幾位一定會在近期內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
“等等!”尉遲英自然是不甘心就這樣讓方明遠他們離開,要是這樣的話,恐怕弟弟麻煩就多了!所以她毫不遲疑地攔住了方明遠。
“尉遲廠長!”還未等方明遠說話,她的身后已經傳來了李光亮帶著強烈不滿的聲音。尉遲英的心頭不由就是一震,雖然說縣里的這些領導們看在羅元圣的面子上都讓自己三分,但是這并不代表著她就可以凌駕于這些位之上!
“李主任…”尉遲英以哀求的聲音對李光亮道,那種我見尤憐的模樣,令李光亮心頭也不禁為之一蕩,但是他還是硬著心腸對方明遠道:“方先生,我們潼宜縣一定盡快地給您一個結果!”
“嗯!”方明遠點了點頭,根本無視尉遲英的存在,帶著于蕊和陳忠邁步就向外走!
尉遲英此時才察覺到,原來這三人中,竟然不是于蕊的身份最高,而是這個姓方的年輕人!
她下意識地想要攔住方明遠的去路,胳膊卻被人一把抓住,立時動彈不得,回頭看去,正是李光亮那已經帶著怒意的面容!
“尉遲廠長,請自重!”李光亮幾乎是從牙縫里將這幾個字擠出來一般!
“張凡,你攔住她!”李光亮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