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昌傳哲的面容是扭曲的,他覺得青山省的這幫人簡直是走了22大的運,就因為時文生和趙清風到這里任職,居然會給他們帶來了如此可觀的巨額投資!要是大家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的話,恐怕之前,對于時文生和趙清風的去向,肯定各個省份都要爭破頭了!兩個人,兩個職位,五年里能夠帶去至少四百億美元的投資,就是傻瓜也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在華夏,除了一線城市,除了少數的幾個省份,其余的這些省份里,一年的招商引資工作,能夠有幾個省份能夠達到百億美元?要知道,方明遠所說的投資,那可是實打實落地資金,不是那些還會有變數的意向協議!
要知道會是這樣,當初…昌傳哲長出了一口氣,一瞬間握起的拳頭也緩緩地松了下來,事情已經如此了,時文生和趙清風已經前后就任,方家的投資計劃也已經做出來了,難怪方明遠這些時日在青山省停留的時間長了一些,別說不可能立即將時文生和趙清風調任,就是調任了投資計劃也不可能是朝令夕改。只能說,當時同樣在爭取時文生和趙清風的省份,實在是應當拿出更多的籌碼來,無論如何也不算虧啊!
“方少還真是大手筆,青山省…真是好運。”昌傳哲聲帶苦澀,怪不得方明遠說現在資金成了難題,這安排出去的資金居然是如此地龐大,方氏家族就是家底再雄厚,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無限度地抽取。一旁的洪光策和田占山神情也有些黯然。
“所以,這件事情,我需要時間來認真地考慮一下,也需要時間聽取一下相關公司負責人他們對此事的意見。然后,我才能夠拿出來一個至少在我們看來要切實可行的計劃,我們再商榷此事。嗯,時間不會長,五到七天后,我方會明確地給予貴方一個要不要進入具體談判階段的答復。昌省長,你看這樣可好?”方明遠又看了看田占山道,“至于田先生,我看還是先留在彩云航空公司的機隊里,如果說彩云航空公司真的日后會歸入我方家旗下,屆時我還要倚重田先生來穩定飛行員隊伍。如果說最終,我們雙方沒有合作的機會,我是很歡迎田先生和你的朋友們來秦西航空公司或者說九龍航空公司的,相信昌省長你們屆時也不會阻攔吧?”
“這是當然!”昌傳哲瞬間心情由陰轉晴,在他看來,這反而說明了方明遠確實是有意認真考慮彩云省的提議了。只要方明遠愿意認真來思考此事,那么就說明有門。
接下來的談話就變得輕松了許多,昌傳哲他們傳達了他們想要傳達的信息,而方明遠一方給予他們的信息回饋雖然不能說是令人欣喜的,但是也算不上沮喪,畢竟這么大的一件事,對方事先又不知道,需要時間來考慮才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了。而且方明遠也給出了明確的時限,昌傳哲他們自然也就沒有什么不滿的地方。
雙方交流了一番對彩云省經濟發展的看法,方明遠尤其著重地詢問了彩云省本地的旅游業發展情況,還有房地產業和交通業的情況,也提出來了不少的批評意見,這令昌傳哲的心里隱隱有些欣喜,方明遠對彩云省的經濟發展情況越感興趣,日后投資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嫌貨的才是真買家!
中午,方明遠就在別墅中,邀請三人共進午餐,午餐之后,又繼續會談,也不知道怎么話題就拐到了田占山的身上了。
“方少,田占山同志,不僅僅是一名優秀的飛行員,還是一位愛心人士,從他進入彩云航空公司這十幾年來,他已經向山區群眾捐贈了近三十萬元,為山區、半山區的貧困群眾建設了大量的小水窖,解決了數百名貧困群眾的飲水難問題。”昌傳哲笑道,“要不是這一次省里調查返航事件,大家還不知道呢。”
“小水窖?是不是就是母親水窖?”方明遠怔了怔道,母親水窖是華夏婦女發展基金會于兩千年開始實施的一個慈善項目,為的是幫助西部地區老百姓特別是婦女擺脫因嚴重缺水帶來的貧困和落后,方家旗下的企業也向該基金會捐贈過不少資金,他也曾經去過秦西省的干旱少雨地區,親眼看到過那里的缺水現狀,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彩云省也缺水?在他的印象里,那里應當是多雨的地區,否則的話,也不會有熱帶雨林的存在了。
“嗯,其實與母親水窖工程里所建造的小水窖就是一種東西,都是為了解決貧困山區群眾們生產生活用水困難問題。”田占山道,“可能很多人都認為,彩云省位于國家的南部,境內又有熱帶雨林,應當是不缺水的地區。實際上,這樣想也沒有錯。彩云省降雨充沛,地表河流眾多,人均水資源超過一萬立方米,是全國平均水平的四倍。但是彩云省的水資源雖然量很大,但是在時間上分布嚴重不均,雨季開始前的二到四月是降水最少的時候,所以春旱和初夏時節干旱是彩云省最頻發的自然災害。而且彩云省境內多山而少平原地帶,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農業人口都是居住在山區和半山區的。那里的地形地貌復雜,想要建設大中型水源工程,連基本條件都不具備,所以當地的群眾主要是依靠泉水、溝箐水等地表水解決生活生產用水…”
聽田占山和昌傳哲許許道來,方明遠這才對彩云省的現狀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前世里他雖然是干得地質工作,但是彩云省實地去得很少,去了也大多是在幾個核心城市,所知曉的資料也是絕大多數都是關于礦產資源儲量的。這一世里,他的腳步也沒有怎么向西南地區走過,光知道西南地區水資源豐富,有著很大的發展水電的潛能,但是同時也會帶來很大的副作用,引起業內很大的爭論外,對于彩云省,他的關注度可以說是相當地低。
彩云省有百分之七十的農業人口都是居住在水利基礎設施薄弱,水利設施少、分布散、標準低、配套設施少等問題普遍性存在的地區。而且,一些地區由于過度開發、嚴重污染、治污措施不足等諸多原因,造成河流的水質惡化,河道淤積堵塞,這也使得這些地區的水資源供需矛盾進一步地突出。
“滿山石窩窩,個個像鐵鍋,下雨蓄滿水,洗腳牛馬喝!這說的就是省里一些地區的真實情況。”田占山道,“我曾經去過這些地方,那里可以說是省里石漠化較為嚴重的地區,屬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也是典型的‘漏斗地’,地表完全蓄不住水,當地人可以說是完全是靠天吃水。要是碰上了雨水少的年份,就不得不到幾十里外的水源去取水。有的地方道路條件好一些,還能夠使用車輛和騾馬,有的地方就是狹窄的小道,就只能夠靠人肩挑手提了。前些年,這些地方的村民家里還有壯勞力,到了這幾年,年青人都到城里打工去了,留下的就是婦女和老人,這日子可就難過了。有的時候,為了能夠打幾桶水,不但要走幾十里的山路,還要在水源地排隊等好幾個小時!若是雨天或者說冬天,那份痛苦就不用說了!有些地方的人,連飲用水都很難得到保證,生活用水就更不用說了,幾個月不洗一次澡,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所以省里就一方面加大財政支持,一方面組織群眾自發捐款,幫助這些地區的人們建設小水窖,將雨季時的雨水儲存下來,以解決平時里的生產生活用水。”昌傳哲道,“只是大家只知道西北干旱地區有飲用水困難,卻不知道我們彩云省也是飽受其苦啊!”
方明遠捏了捏緊鎖的眉頭,他突然想起來,如果說他沒有記錯的話,前世里好像接下來的幾年里,彩云省一直都面臨著旱災的威脅。當時的報道中,彩云省有大量的人口連飲用水都不能夠保證,就連省城谷昌市,在最困難的時期,每天只有四個小時供水,當時的谷昌市民,下班之后,要趕在八點之前,完成做飯、洗衣、洗澡、打掃衛生等一系列工作,并且還要把用過的水都積存下來,用來沖馬桶,而當時谷昌市的平均氣溫已經接近三十度,日子之難熬可想而知!
當地的水電站雖然不少,但是更多注重發電效益,缺乏防洪、抗旱、供水、生態等綜合效益。水電開發沒有成為帶動當地經濟社會發展的引擎,水電開發業主與資源屬地受益反差很大!彩云省雖然有著豐富的水資源,但是無法給予充分利用,結果就是只能看著寶貴的水資源流走,卻無法保證當地民眾的生產生活需求。
在那一段時間里,彩云省的經濟發展受到了重創,連生活用水都得不到保證,那么生產用水自然也就不用提了。數百萬人受災,上千萬畝農田因為缺水而減產,甚至于絕收,林地也因為缺乏雨水而火災頻發,更不用說,旱災對彩云省生態環境也造成了極大的損害,據說彩云省內的幾大湖泊,包括滇池在內的水位都下降了近一米,大量的小河流斷流,小型水庫干涸。
方明遠有些懊惱,雖然說他不能夠確定這一場持續了數年的旱災是不是從二零零九年開始,但是即便不是今年,也極其有可能就是明年,因為他記得在他二零一二年死亡時,似乎彩云省的旱災仍然在持續,而新聞報道中常常會提到這是一場持續了四年之久的大旱。他怎么事先就一點都沒有想起來,要不是因為今天昌傳哲和田占山提到彩云省也有旱災,他就將這件事情完全丟到腦后去了。
“方少?你這是有些不舒服?”昌傳哲詫異地看著方明遠,他覺得仿佛在十來分鐘前,方明遠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不好,臉上也沒有了笑容,眉頭也緊鎖成一團,要不是方明遠一直表示有意傾聽下去,他早就問了。不過到了方才,他覺得方明遠似乎是真的表現出很不舒服的樣子,自己這些人要是這樣的不識趣,恐怕下一次就難登門了。
“啊?哈,昌省長,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彩云省這種水資源豐富的地區,居然還有這么多的民眾會因為飲用水而吃這么多的苦頭。說實話,我是親自去過西北干旱地區,看過母親水窖工程的現場。”方明遠苦笑道,“在平原區和城市里長大的孩子是不會明白,一扭水龍頭就可以看到的自來水,對于那些地區的人們來說,是多么地珍貴。在秦西省北部,很多地方就是在山腳下建一個水窖,等下雨的時候,雨水將山坡上的…各種雜物混雜著一起沖了下來,蓄入水窖里。等到缺水的時候,他們就拿這些水進行過濾后使用。”
田占山會意地點了點頭,他明白方明遠那一瞬間的停頓是為什么——各種雜物?山坡上一般不能種植作物,但是會生長一些野生植物,往往會是當地人放牲畜的地方,不管是牛羊馬什么的,都會排便,也不可能有人常去清理,所以雨水一下,這些留在山坡上的“雜物”就會被一并沖了下去…而那里的人們,喝的用的就是充分浸泡了那些“雜物”的水,就算是有過濾,那里的過濾一般也不過是倒點明礬而已,怎么可能像自來水廠那樣,多道程序殺菌處理。可是即便是這樣的水,城市里的居民們還往往不滿意,如今已經有很多人已經用上了濾水設備,將自來水再過濾一遍,方才會加熱入口,與這些地處干旱地區的人們相比起來,能夠用上自來水的他們是多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