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霍的站起,他雙目暴睜,一片血紅,神色似乎要擇人而噬。宣華夫人罵他畜生也好,賤種也好,他都能忍住。但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辱及華陽夫人。在方云心中,華陽夫人就是一片逆鱗。
方云手臂一振,食指怒指宣華夫人,暴喝道:“我問你,你口口聲聲說我搶寶傷人,有何依據?除了你身邊的義子楊謙,還有誰人?楊謙欺我在前,毀約在后,打不過我,又回家搬弄是非。這就是你平鼎侯府的禮儀教化?”
“你!——”宣華夫人頭簪顫抖,臉色煞白,神情震怒,張口就在喝叱。
“你不分青紅皂白,人云亦云,信口雌黃。就憑你,也能與我母親平起平坐,做那朝廷一品誥命夫人?”方云猛的一步跨過去,開口就把宣華夫人嘴里這個“你”字堵了回去。
“你!——”宣華夫人手指著方云,全身都氣得顫抖。
“你一個婦道人家,不守在家中相夫教子,卻跑到外面拋頭露面,與人爭斗。你可知‘內外有別,男尊女卑’八字?”
“你身為大周貴婦,朝廷一品誥命夫人,卻語出不遜,唇舌毒辣,開口閉口就是小畜生,賤種,賤婦!這等行徑與街邊不知禮儀、不守婦德的潑婦何異?儒家禮義,三從四德。你連婦德都沒有,也配稱貴婦?”
宣華夫人臉色發青、嘴唇顫抖,幾乎要氣暈了過去。整個學宮里,無數雙眼睛望著這個方向,一個個鴉雀無聲,都被震的麻木了。
方云這番話說得可言重了。大周朝以禮治國,在儒家的教化下,男子的三綱五常,婦人三從四德早已深入人心。三從者,未嫁從父,即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者,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其中,婦德乃是三從四德的核心,是婦女綱常的標準。
朝廷的貴婦、夫人,號稱天下婦人的表率。方云說宣華夫人不守婦德,對于一個婦人來說,這可就是天大的罪名。若是坐實了,剝去一切夫人、貴婦的稱號不說,夫家還要休了這樣的婦人,從此無再嫁可能,便是娘家,也不會容許這樣的婦人再踏入家門。基本上,這就和定了死罪一樣了。
給一個王公貴婦,誥命夫人安上這樣的罪名,那需要何等的氣魄,是何等的膽大妄為。周圍的學宮士子已經震驚的麻木了。
“小畜生,你,你,反了你!…”宣華夫人眼前發黑,十指發顫。
方云冷哼一聲,又是一步跨出。他氣勢如虹,步步進逼:
“你不問緣由,氣勢洶洶、興勢動眾,言語刻薄,此為不仁!”
“位列誥命夫人,欺我年少,以上壓下,是為不義!”
“偏聽一面,不分黑白,此為不智!”
“不守婦道,拋頭露面,此為不禮!”
“你既不具三從四德,又不守三綱五常,如此不仁不義不禮不智之人,你還有何臉茍活于世?!”說至最后,方云聲色俱厲,猛的一步邁到了宣華夫人面前,手指幾乎要頂到了她的額頭。
“你,你,你…”宣華夫人這一下,被方云罵得花容慘淡。她感覺就好像行軍打仗,明明圍追堵截,把個蹩腳敵人追得窮途末路,眼看就要殺滅對方。哪里知道,對方卻是扮豬吃老虎,一聲炮響,兩翼直接殺出無數兵士,反入了對方重圍。
方云發起了最后的反攻:“你口口聲聲前朝前朝,我朝乃是大周朝,律法乃是大周律法。你以前朝律法判罰本朝王侯,是何居心。我大周朝自太祖立國至今,有一千多年。其間,前朝余孽不盡,莫非你平鼎侯府早已與逆賊勾結了,要改天換日,謀朝篡位,重立前朝嗎?!”
“咔嚓!”
宣華夫人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她哆哆嗦嗦的指著方云,神情如見鬼魅。只見她喉節竄動,胸膛起伏,猛然的雙眼一翻,從太師椅上翻了下去,倒在地上,一口氣沒升上來,直接暈過去了。
她這一下,不是氣的,是嚇的!
任何朝代,謀朝篡位都是十惡不敕的大罪。二百年前,就有一個貴族侯因為牽涉進了前朝余孽案,直接滿門抄斬,這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宣華夫人一朝不慎,被方云抓住漏子,戴個勾結亂賊,謀朝篡位的帽子。真要皇室怪罪下來,馬上就是抄家滅族,誰也罩不住!
“干娘!”楊謙大驚失色,情勢變得太快,他幾乎都反應不過來。
“夫人!”兩排木無表情的錦衣護衛也變了顏色。
大門外,看到宣華夫人被方云氣倒,人群不由哄然。
“這個方云,嘴舌功夫居然如此厲害!”
“厲害啊。宣華夫人本來想治他,沒想到一招失誤,被方云反將一軍,扣個謀逆的罪名!”
“不得了,謀朝篡位!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瞧著吧。平鼎侯府只怕不會休!”
“不見得。方云根本沒動過她一根寒毛。要說起來,也是宣華夫人失禮在前。一位誥命夫人辱罵另一位當朝誥命夫人,總歸有失體統!”
人群中議論紛紛,都往方云這方指指點點,說什么的都有。
看著這個趾高氣昂的女人被自已三言兩語嚇昏過去,方云心中升起一股報仇的快感。對于這些侮辱親人,特別是母親的人,方云從不手軟。然而這絲快感,很快就消退了。方云心中升起一絲淡淡的失落:
“歸根結底,還是我的力量太弱。如果我手握重兵,位極人臣,一拳就能把平鼎侯府的護衛收拾妥貼,一個調令就能讓平鼎府灰飛煙滅,哪里還用得著受這種婦人的氣!”
衣袖一甩,方云也不去理會身后的混亂,徑直穿入人群,從學宮走了出去。
方云沒有返回四方侯府,他乘著馬車,一路往上京城西郊而去。
“就在這里停了吧,”方云讓車夫停了,從馬車里鉆了出來。眼前綠柳成排,一條清流的淥水浩浩蕩蕩,蜿蜒向東而去。
淥波浩蕩,方云心緒一如波濤難平,經此一事,他心中的涌起更強烈的對力量的渴望。
“我需要力量,更加強大的力量!只有無敵的力量,才能在波詭云譎的世道中,保護住自已身邊的親人!”每個早晨,他都會被那個過去的噩夢驚醒.天賦驚人的大哥,手握重柄的父親,這些都不能帶給他安全感。只有自已掌握強大的力量,方云感覺自已才不會這樣一次次驚醒。
“十多年,我浪費了十多的時間啊!可恨,我盡管醒悟的早,但依然只有元氣級的修為。在這茫茫世間,不過螻蟻一般的角色!”
方云心思混亂,猛的一把扯掉外衣,一拳轟出,便在這寂靜偏遠的淥水畔練起拳法來。
“莽牛奔野!”
“莽牛分鬃!”
一拳拳打出,方云心思漸漸平靜下來。淥水般輕風徐徐,水波蕩漾,方云的心神不知不覺中,晉入了一種空靈的境界。腦海中,除了拳法,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去想他。
“莽牛沖撞!”
方云猛然大喝一聲,雙拳同時遞出。四周的空氣猛烈攪動,起了兩個大旋渦,只見方云雙拳震動,兩道星斗般的氣流破拳而出,轟到十丈長外的長柳樹上。
砰!砰!
淥水河畔接連兩聲劇響,兩棵長柳樹中段,砰的爆炸開來,漫天木屑飛上天空。木屑中,長柳樹上半段樹冠,重重的傾倒。
兩拳出手,造成駭人聲勢,方云終于驚醒過來。莽牛沖撞這招最耗體力,兩拳脫手,方云立即感覺全身乏力,虛脫了一般。不過,就在此時,方云突然感覺一絲微弱的氣流在腹部升起。
“真氣!”
方云心中震驚,繼而大喜。那暖烘烘的感覺,確實是真實無疑。
“沒想到在這個時侯踏入了真氣級!”微微的喜悅過后,方云想起了自已所知的武學常識。
武道一途,元氣級練拳法,真氣級練的是呼吸引導之術。
與天地元氣不同,真氣融合了每個武者自身的血氣精華,幾乎相當于武者的第二生命一樣。這也就是為什么,許多武道強者擁有驚天的能耐,但他們的子嗣依然要一步步,從元氣級練拳開始,慢慢練出屬于自已的真氣。
武者,只有自已練出的真氣才能留在體內,外部的真氣,即便輸入體內,也留不住,立刻就要流失掉!
“這個時侯達到了真氣級,我得好好規劃下,”方云心神沉靜,并沒有被喜悅沖昏頭。
幾乎是一剎那,方云立刻就想到了清昶公主手中的地級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要抓緊時間,把境界穩固住。然后利用好好謀劃,一定要奪得地級珠!”
地級珠這般武道至寶,對于方云來說,是殛需之物。但對于皇室來說就不一樣了。當今皇室以武立國,皇室國庫之中,不知道收藏了多少上古功決、遠古法寶。一顆地級珠對家業頗大的皇室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
心中打定主意,方云立刻招呼車夫,馬不停蹄立刻趕回四方侯府。
平鼎侯府這幾日,果然靜悄悄的。半點消息都沒傳出來,不止如此,學宮里也沒有傳出任何消息。就像當日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沒有事情更好!宣華夫人肯定是派人威脅了那些士子。她被我一個未束發的士子,羞辱成那個樣子,什么面子都丟光了!自然是掩飾還來不及。”
方云觀察了數天,見宣華夫人那邊毫無動靜,立即就知道了他們的心思。手掌一松,方云把一只青瓷茶杯放到了桌上。片刻之后,一陣輕風蕩過,這青瓷茶杯便無聲無息的化為了齏粉。
這就是真氣級的厲害之處了。元氣級武者能摔碑裂石,卻不可能像真氣級武者一樣,外部不變,直接破壞物體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