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震動,你也感覺到了吧?”
老者目光注視著李億玄,和聲道。
“嗯。”
李億玄點了點頭。并不多答話。對于剛剛的震動,他也不清楚。
“稷下學宮存在的時間,極為漫長。像這樣的震動,并不是第一次。每隔一段時間,這里都會震動一次。而每一次的震動,都是一場儒劫。這種儒劫,已經有一千六百多年,沒有發生了。”
老儒淡淡道。
李億玄心中一震,抬起頭來。
“你去吧,太保大人已經聯系我了。讓你即刻回去。一一現在,是該你離開的時候了。”
老者淡然道,并沒有過多解釋。揮了揮衣袖,道:“走吧。”
“是,老師。”
李億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問了來。儒劫的事情,雖然蹊蹺,但離開這里,自然也就會知道的。
“學生告辭。”
深深的揖了一禮,李億玄轉過身,在空間的邊緣。一步踏出,消失梅花樹下。
身后,老儒望著李億玄消失的背影,收回了目光。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深深的憂慮和落寞:
“千年一劫,不知道這一次,夫子所說的劫數能不能渡過…”
上京城外城,風聲呼嘯,空谷寂靜。
虛空一晃,李億玄便出現在了東效獵場的一座山上,俯瞰著整個上京城。再一次踏足這里,李億玄便感覺到了不同的地方。
風中馬蹄聲急,許許多多的快騎,疾馳而過。從上京城中,飛往各地。空氣中,更是有種緊張的氣氛。
“儒劫…”
腦海中回想起老儒的話,李億玄神色一沉,眉宇間掠過一絲凌利的氣機。
“過來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聲音,就仿佛是從億萬空間的深處,發出的。
“是,老師。”
李億玄身形一掠,立即進了京城。在皇宮太和殿前,李億玄見到了三公之中的太保。他負手而立,站在長長的白玉臺階前。身軀中流露出一股強大的氣息,如皓日普照虛空萬界。
“李老先生,已經跟你說過了這次的儒家劫數吧。”
太保站在臺階上,俯視著李億玄道。
李億玄低垂著頭,神態恭敬道:“是的,老師跟我提過儒劫的事。”
“嗯,這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由兵部總堊理傳過來的。你先看看吧。”
太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衣袍一抖,一件鉛封的大宗卷,飛了出來,落到李億玄手中。
李億玄沒有猶豫,拆開鉛封,將里面厚厚的一沓資料,抽了出來。一名名大儒被剌殺的資料,從李億玄手中掠過。
看著這場風暴中,被擊殺的大儒、名儒、儒生名單,李億玄的臉色變的十分難看,一顆心更是沉了下去。連握著卷宗的雙手,都憤怒的顫抖起來。
這里面,有不少大儒,他都交談過。也曾經登門請教過。但現在,居然都被剌殺了。不能老死而終。
這位大周狀元郎,只覺得心里有團火在燃燒。做為儒家的傳人,他的感覺比方云要深刻的多。也要憤怒的多。
“你的劍拿來。”
太保道。
李億玄沒有說話,將銀色的浩氣長劍遞了過去。
太保接過長劍,伸手摩挲一遍,一股浩翰的氣息立即注入其中。原本黯淡的劍身,立即放射出無量的光明。
“去吧,去北方將雍州、冀州、兗州以最快的速度平定。”
太保將光芒大熾的“浩氣長劍”交到了李億玄手里:
“稷下學宮的高手,會配合你。另外,我已經讓你的師兄、師弟們出關了。他們會幫助你的。”
李億玄接過長劍,依舊懸到腰上:
“老卑,為何要限定雍州、冀州、兗州。其他地方的大儒怎么辦9,
“這次的風暴,沒那么容易結束。你能平定這三州就可以了。至于其他州,皇室自有安排。另外,方家次子已經前往徐州、楊州、徐州,三州處理了。他現在的實力,已不在你之下。”
頓了頓,太保突然道:
“這次,不要再留情了。”
李億玄心中一震,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是,老師。”
“去吧。”
片刻后,李億玄帶著十多名儒生打扮的白衣年輕人,離開上京城,往北而去。
同一時間,一道道軍文,雪片一般飛往大周各地。平靜了許久的大周內陸,立即戰馬隆隆,一支支強大的軍隊,開撥各座城池,將學堂,以及一些大儒的居所,重點保護起來。
各州群郡的將軍、大將軍,日夜待命,守護那些大儒,名儒。
大周朝的軍馬調動,立即引起了各荒的關注。各荒都緊張起來。大周朝征戰,極少這樣大規模的動用內陸軍隊。而一旦動用,往往都是極大規模的戰斗。
剛剛和大周朝的戰爭結束沒有幾年,元氣還沒完全恢復。這邊又是舉師動眾,由不得他們不緊張。各荒皇室都是積極備戰,準備調動兵馬,應對來自大周的征伐。
“什么?大周朝的儒生被剌殺?”
夷荒皇宮內,一名穿著黑色龍袍,滿臉黑髯漢子,高坐龍椅上。兩旁大臣林立。
“是的。攝政王。”殿下,一名夷人將軍恭聲道。夷皇閉關只有十多年,夷荒的朝政一直是由攝政王主持。
“不是朝臣被殺?”
攝政王又問了一句。
“不是。”
夷人將軍低著頭,回答道。
“不是武侯被殺?”
“不是。”
這名將軍又搖了搖頭。
“哈哈哈…,不過死了一些螻蟻般的貨色,居然如此舉師動眾。真是大驚小怪。”
夷荒攝政王說罷,大笑起來。對于大周朝的這派,極是不以為然。
在夷荒,就算是滿殿大臣都死光了,也不見得會有這么大的動靜。皇室是受命于天,為天地間最尊貴的在。只要皇室沒事,那便沒什么大事。反之,如果皇室出問題了,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皇叔。”
一直沒有出聲的皇子阿依西木,突然站出來:
“侄子以為,這件事情恐怕是中土的宗派所為。那些宗派一直與朝廷為敵。侄兒以為,這或許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哦?”
攝政王眨子一下眼睛,對于這個侄兒,他還是比較在意的。畢竟大權,遲早還是要交到他的手里。而且夷皇還沒有死。就算他有野心,也不敢亂動:
“阿依西木,你有什么意見?”
阿依西木沉默不語,這件事情,雖然有些歹毒、狠辣,但為了夷荒,也只有這么做了:
“三皇叔,這些儒生的死,確實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我以為,這件事情,即然涉及到了中土的宗派勢力。那就值得重視了。大周朝即然已生亂象,侄兒以為,我們不妨再添上一把火。”
“哦”,攝政王瞳孔一縮,他畢竟還是不凡。雖然對于中土不太了解。但陰謀詭計、暗算埋伏,還是精通的:“你是說,我們也派人進入中土,剌殺一些大儒。”
“皇叔英明,侄兒正是此意。”
阿依西木道。
夷皇攝政王神色變幻:“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全權處理。”
秋荒,謝道韞幾乎是同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秋人語言、習慣、文化,和中土都有差別。打探消失很難。但這并不是絕對的。派些精魄期的強者,學習易容之術。再學習中土的語言,口音。并不是很難打探中土的消息。
金碧輝煌的秋荒皇宮內,皇女謝道韞,或者應該是說是女皇,身著皇袍,端坐在龍椅上。在她身前,一名身穿鎧甲的侍女,跪伏在臺階前。
“女皇陛下,我們現在還要調動兵馬嗎?”
侍女道。雖然會侍女,但跟謝道韞身邊,耳濡目染,兵法韜略都能獨當一面。以前礙于秋荒的規矩,不能提撥。
但現在,謝道韞稱皇,自然又不一樣了。這些精通兵法、武道侍女,統統被她提撥。
“不必了。”
謝道韞微微擺了擺手,閉上了眼睛,露出思考的神色。這件事情,她需要好好想想。
“陛下…”
侍女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道:“屬下以為,這或許,是我們的機會。只要我們派些剌客到中土去,或許…”
“我知道你的意思。”
謝道韞睜開眼來,打斷了她的話。這名侍女跟隨她許久,心眼巧,人也機靈。能從這件事中,很快察覺到機遇。這讓謝道韞頗為欣尉。
“打消這個念頭吧。”
謝道韞說道。
“為什么?”
侍女終于忍不住道:“這件事情,幾乎可以肯定,是那些中土的宗派干的。除了他們,不會有別人。如果我們能火上澆油,推上一把。引起宗派對大周朝的反噬,這或許就我們極大的機會。”
她跟隨謝道韞許久,曾聽她提過中土的一些歷史。在中古時代,那些宗派強大到可以奴役天下萬物,當豬狗一樣宰殺、成群的血祭。沒有人可以小瞧宗派的力量。
如果利用的好,巔覆大周朝,一解秋荒多年兵禍,也不是不可能。
“你不懂。那只是小道。于大周朝并無損害,而只會激起他們的怒火。到時戰火燒到秋荒,便是恰得其反。難道你想讓秋荒一夜之間,被大周軍隊夷滅嗎?”
謝道韞否決了侍女的提議。
侍女臉色劇變,數息之后,突然跪在地上:
“奴婢該死,奴婢顯些鑄成大錯。”
“不知者無罪,你也是為了秋荒。我怎么會怪你。一一這次你做的不錯,下去休息吧。”
“是,陛下。”
等到到侍女消失在門后,謝道韞的眼神不禁黯淡下來。只有她知道,剛剛說的話,有多少真堊實的成份。她否決侍女的提議,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害怕大周怒火嗎?
這些年來的戰爭,大周哪一次沒有怒火?不去剌殺儒生,大周便不會進入秋荒嗎?
謝道韞搖了搖頭。她知道,她本來該采納那個意見的。只是,腦海里回想起那些老儒的臉龐,想起當年潛入大周朝,與這些大儒的交談。謝道韞怎么也無法下決心,讓自己狠下心來,對這些道德高隆的儒生下手。
“或者,女子真的不太適合做皇帝吧。我還是太軟柔了…”
謝道韞喟嘆一聲,眼中一片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