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市的某家商店的后面有個堆放雜物的倉庫,第72號安全屋就設在這倉庫里。這里鬧中取靜,前后門出入方便。是周伯韜親自選定的地方。
店主是臨高本地的最早的一批老歸化民,對元老院很忠誠。對“有關部門”的要求當然不會拒絕。只要對得上暗號的人就會被直接引入這間倉庫。
倉庫不大,已經堆滿了貨物,只有靠著門有一張三條腿靠墻放得小桌子和幾條長凳。柯云和00967號告密員就坐在桌子旁。
00967號告密員是個年輕的姑娘,屬于最低層次的“外圍告密員”――除了掌握她的偵察網直接上司外她是見不到總局人員的。從她激動的神情就知道她對這次召見受寵若驚。
柯云事先調閱過她的檔案,告密員十九歲,剛從護理班畢業,分在百仞總醫院當護士。
她是在芳草地期間被吸收的。工作熱情很高,經常寫告密信,但是幾乎全是沒什么價值的捕風捉影。
“您和我說說李默在廣州的事情吧,說得詳細一些。”柯云說道。
告密員興致勃勃的開始訴說李默在廣州的事情,特別是她出現異常情況的那幾天,說得尤其詳細,簡直是不厭其煩的說到了每個細節。
柯云聽得十分仔細,她很快從告密員雜亂無章的語句中梳理出了線索:李默在廣州的前幾天都是正常的,直到某一天晚上才開始變得心煩意亂的。
在柯云的循循善誘之下。她回憶出了更多的細節。大概是當天的中午過后李默才開始神情有異的。因為當天下午的午休,她發覺李默一直在翻來覆去。時而還在小聲抽泣。
“那天發生了什么事情么?”柯云來了興趣,這說明當天上午一定發生了什么事情。
“沒發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告密員竭力回憶著當天的事情,柯云很快就發覺一個問題:李默做得是后臺工作,大部分時間是在管倉庫發藥和賬目,基本沒有和土著碰面的機會。
這樣一個人為什么會突然變得神情異常,柯云詢問道:
“這一天她和外人有什么接觸么?”
“沒有,”告密員搖著頭,“她不是護士醫士。不管分診看病,也不管配藥和掛號…”說道掛號的時候告密員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我都忘記了,當天中午她頂替了掛號的護士大概一個小時…”
柯云點點頭,看來就在這掛號的一小時內發生了什么事情。
除此之外,告密員也提供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消息了。柯云夸獎了告密員幾句。表示她的材料很有用處。
“偵查員同志。李默是叛徒嗎?”少女護士興奮的臉都紅了。如果自己能揭發出一個叛徒,“元老院和人民的敵人”來,這真是太光榮了”。
柯云避而不答,很冷淡的回答道:“你知道紀律的。”
不許打聽和自己無關的事情,嚴守機構的秘密,這是告密員的基本準則。
“是,我知道了,偵查員同志。”告密員猶如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頓時蔫了。
“你的工作做得很好,但是要明白紀律就是紀律。”柯云學著當初教官的口氣――要不斷的激勵告密員。“從現在起你要時刻注意她的新動向。”
柯云回到偵查處的辦公室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偵查處大多數辦公室的煤氣燈光都亮著――政治保衛總局的工作人員更喜歡夜間工作。
政治保衛總局的機構擴展的很快,偵查處原來和執行處合用的設在縣城外的舊大院已經不敷使用,經過協調之后,執行處搬去了新址。
執行處空出來的辦公室和房屋很快就被偵查員的辦公室和塞滿了卷宗的檔案室填塞滿了。
柯云向門外的警衛出示了通行證,走進了執行處的二層辦公樓里。一樓的中廳里空蕩蕩的,只有兩名夜班警衛。她朝著右面的走廊走去。走廊里什么裝飾都沒有,簡單涂白的墻壁上簡單的著煤氣燈,連地板只是磚鋪地。沿著走廊兩邊全是辦公室的門――有差不多20間.幾乎每一間門上的毛玻璃都露出燈光來,不時還有人出入。
柯云的辦公室在一樓,她點亮了煤氣燈。辦公室很小――這些房子都是日過后不久建造的,當時人力物力都不夠,所以等級很低,完全是粗制濫造,天護板很低,紅磚的墻面是去年剛剛用石灰砂漿涂平的。
偵查員的辦公室每人一間,以便他們能夠不受打擾的潛心自己的工作。一面墻用白茬木板打造成書架。上面塞滿了卷宗盒子和內部出版的各種標準工作手冊――為了適應工作人員的低水平,所有的工作都被細化為標準步驟。
靠窗放著一張不上油漆的圣船牌辦公桌,兩把簡陋的靠背椅子。為了抵御臨高夏夜的酷熱,玻璃窗都開著,用窗戶外面的鐵制紗網阻擋著被煤氣燈光吸引來得密密麻麻的昆蟲。
紗窗不僅是為了防御昆蟲,也防止辦公室內的紙片被吹出去――一片碎紙也不能離開辦公室這是趙曼熊制定的內部章程中的一條。
出于節儉辦公的考慮,凡是需要銷毀的文件,每天由專人打包加封條存入保管庫。積攢到一定時候由專人專車運到造紙廠投入化漿池銷毀。
柯云在辦公桌前坐下,桌面上和所有的元老院行政機構的辦公桌一樣,鋪著一塊玻璃板。下面壓著政治保衛總局定制的木刻年歷、
她從筆架上拔出蘸水筆,開始填寫調閱檔案的申請文件。她要調閱廣州站保衛部關于巡診隊人員活動的全部例行監視報告,同時還包括紫明樓當天的值班記錄和竊聽報告。
這些報告都保存在廣州站保衛部的檔案室里,大體上每個巡診隊的歸化民隊員離開廣州站的設施后的行動都有陪同人員撰寫相關的記錄報告――這是常規備案制度的一部分。
除非記錄中有明顯的可疑狀況或者對象已經被列入政治保衛總局的監視名單,否則這些記錄只作為備案材料存放在檔案室,直到某一天某個偵查員忽然某個人在某一天的行蹤產生興趣的時候才會被調閱。
調閱請求從機要通訊室發出去,要72小時之后才能從廣州運回材料。在此之前,柯云只能耐心的等待。
在此期間,她召見了一名“囑托”――囑托比普通的告密員要上一個等級,他們同樣是兼職的業余人員,只不過不再僅僅簡單的監視周邊的人和事,有時候還會被偵查員賦予的某些簡單任務。
這名囑托在農委會的農場工作,老實巴交的農工摸樣。他的住所和李默的寓所相距很近。
“從現在起,你要每天早晚記錄李默的行動規律。她每天都干什么,和什么人見面。每天給我報告。這次任務要保密――你直接向我報告。”
“是,偵查員同志。”囑托表示完全明白。
“您和她的關系怎么樣?她有朋友嗎?”
“關系一般。”囑托皺眉道,“我們就是普通的鄰里關系。平日里客客氣氣見面打個招呼。李默在農委會沒什么朋友,大家都說她很傲氣,有點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她就和吳首長的老婆初晴的關系還不錯。”
“好吧,你就盯著她好了。”
隨后,柯云又召見了另一名告密員,布置了同樣的監視任務――只不過監視的對象換成了李荃。
告密員是一名初小女教師,似乎對這一命令感到驚訝,她默默的接受了命令。
“您是她的班主任嗎?”柯云問。
“不是,她是211班的。”女教師說道,“不過我上過這個班的課。”
“您對她有印象嗎?”
一般的學生,女教師還真難有印象,因為每個初小教師都是超負荷工作,除了少數成績特別優異或者特別糟糕的學生,普通學生都留不下什么印象。
但是李荃她的確有印象。
“她和別人很不一樣。”女教師遲疑了下說道,“她的家長可能是在某位元老身邊當差,家庭條件很好。”
“為什么?”
“我有幾次看到她穿得便服――是元老的孩子才穿得那種澳洲款式的…”女教師說她的學習用品也很高級,不是學校統一配發的大路貨,有些顯然是元老才有得。
“除此之外呢?”
“好像不怎么愛說話,不大活躍。成績一般。”
“請您以后多注意她的動向――”柯云說道,“我不是暗示您她有什么問題,這只是出于一種慎重的關心。所以您要完全保密,用不著我再和重復有關紀律。”
打發走了女教師。她按照標準調查程序給百仞郵政總局的檢查所送去了她的指令:“自即日起對李默、李荃的所有往來信件執行開檢。”
完全這一系列的調查程序之后,柯云再次檢查了自己在單子上列出的項目――已經全部打上了鉤,只等廣州的檔案材料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