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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節 京師(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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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鏢滑出指縫,鏢尖保持水平線上,凌厲,穩定,拉出低平弧線。

  洞燭先機,鏢去如電逝。

  鋼鏢擲出瞬間,手臂如果順投擲方向伸展,力量會由肩部傳導至關節,長久會傷害肘腕,發鏢需卸力。

  動作看似簡單,實則需要千百次的反復錘煉,才能做到收發自如。

  廖三娘右腕旋勾,卸掉拋力,順勢轉至胸前皮帶一抹,第二支鋼鏢入手,形成動作閉環。

  幾乎同一時刻,一個男子自身前樹叢沖出,剛一躍出,感覺眼前一花,鏢影劈面。

  四米距離,鏢勁足以扎透木板。

  第一鏢射入鎖骨上方。

  第二支鏢緊隨而至,打中堅硬額骨,鏢尖在圓滑的顱骨板壁上砸出小坑,滑脫崩飛。

  七兩重鏢,砸的漢子頭顱向旁一歪,露出側臉。

  第三鏢出手,射的極準,發力極正,打在顱骨翼區,即太陽穴位置,此處骨壁厚度只有一毫米,鋼鏢穿透骨壁,扎入腦內很深,擊穿腦膜中動脈,造成顱內出血,大量出血很快形成血腫。

  漢子兩眼一下變得血紅,似乎想要前沖,但顱壓升高,壓迫神經,機能已被影響,身體不受控制,身子側歪,失去平衡,向前撲倒。

  奔跑的慣性,讓他跌倒后以臉搶地,臉在地上蹭出半米淺溝,磨爛半邊面孔。

  漢子倒下,露出身后臉色錯愕的同伴。

  廖三娘沒有留給第二個人反應的時間,持鏢手略一頓,控制下節奏,待第一人倒下,第二人露出上身,三鏢連發。

  兩鏢取胸,一鏢取咽喉。

  噗噗噗三聲,一鏢扎入腹部,二鏢扎入胸腔,三鏢扎入咽喉。

  一子三鏢,鏢無虛發。

  六鏢連發,身形不移,手勢、方位不變,以靜打動,利于發力、測距、取準。

  鏢傷不足致命,男子仍可行動,他腎上腺素釋放,壓制疼痛,持刀繼續向前疾沖。

  廖三娘雙刀一分,前踏兩步,兩人對向接近。

  廖三娘柳葉雙刀的刀身窄狹,刀頭尖銳,以利刺擊。

  男子單手持腰刀側砍,行動之間,卡在喉部環狀軟骨的鋼鏢顫動,鏢尖刺激傷口和呼吸道,無法抑制生理反應,漢子呼吸一窒,手一抖。

  廖三娘雙刀斜挺,兩刀一接腰刀,感覺刀上虛軟,知道敵人因傷動作變形。

  廖三娘四十五度偏向進步,雙刀左右分開,左刀向后拖帶開敵人腰刀,右刀貫力正刺,猛戳咽喉。

  刀尖貫穿喉結,在男子咽喉戳出一個開放性巨大傷口,敵人身體在沖刺的沖擊下向后跌倒,喉嚨傷口被鮮血灌滿。

  男子無法呼吸,撒手扔刀,捂住脖子,咳嗽一下,嘴和傷口同時噴出血來,向后跌倒,手捂頸部,痛苦掙扎。

  廖三娘墊上一步,雙刀左右分刺,將地上中鏢的兩人補刀刺死。

  身后沙的一響,聲音細微,是發足踩踏落葉之聲。

  廖三娘迅疾轉身,眼角余光中,一道虛影襲來,無法看清何物。

  人類視覺特點,動態視覺下不存在絕對清晰的瞬態,運動物體的印象,本就模糊。

  廖三娘雙刀外掛格擋,刀背撞上來物,當一聲撞開,是一枝前重后輕,兩頭梭形,七十厘米長鐵標槍。

  一面繪著齜牙猛虎的中號圓形藤牌從樹后驟然躍出,突現面前。

  盾牌有長、圓兩種,尺寸有大、中、小三號,戰陣多用大牌,能夠遮蔽全身,私斗多用中牌。

  明初,北方無藤,用柳木蒙皮革制盾,頗為笨重。

  南方多用藤牌,藤牌輕靈,可于泥雨中使用,除無法抵擋銃子,弓矢、刀槍皆可防御,后南北皆用藤牌。

  藤牌無標槍不能殺敵,牌手必帶標槍,如練雙刀必帶飛鏢。

  水滸傳中的飛天大圣李袞,使團牌,背插二十四桿標槍,以明時牌手為原型。

  牌手實戰攜標槍兩枝,戰斗時右手持標槍,腰刀橫在藤牌挽手之上,用手腕、小臂抵住,待敵接近,投擲標槍奪敵眼目,迫敵人格擋,乘縫抽刀近身搏殺。

  投槍、抽刀,兩個看似簡單的連續動作,卻是難點,因牌手忙亂,常難以銜接,貽誤戰機。

  兩人距離不遠,牌手標槍投出,右手在盾后向上一推,抽出腰刀,動作流暢嫻熟,是個好手。

  藤牌腰刀,用法與岳飛的旁牌、麻扎刀相同,訓練時豎立四根木棍,模擬劈砍馬腿。

  如無必要,牌手不會敞開盾牌或用盾牌邊沿進行攻擊,失去防護本意,得不償失。

  廖三娘快步接敵,左刀向前一點,作勢刺殺,虛晃一下,使對方舉牌防御。

  牌手舉起藤牌遮護住上身,盾牌向前上方用力頂來,擠壓廖三娘的空間、破壞她的平衡,右手腰刀從藤牌側方探出,向下斜掃,下割廖三娘膝彎。

  廖三娘不退反進,身體左轉,弓步側身,右腿前弓、左腿后繃。

  前手右刀,刀尖向下與地面垂直,向外半推,以縱破橫,攔住橫掃腿部腰刀,借勢右肩一撞盾牌,抵消掉盾牌推擠力量。

  左臂同時側舉過頭頂,兩刀協動,一立擋,一上攻,左刀畫一道半弧,如一彎彩虹,越過盾牌上沿,戳向盾后敵人頭頂。

  攻擊出其不意,牌手猝不及防。

  從天而降的刀尖迫使他本能向后一仰頭,藤牌向上一抬,去擋右刀。

  廖三娘快他一步,刀尖向下一戳,緊接著手腕向上一提,刀尖上挑,豁開敵人嘴唇,直劃破右眼球,左手刀擦著藤牌邊沿撤回。

  牌手一聲慘叫,右眼一黑,失去視線,惶恐之下,身體后縮。

  廖三娘快速撤回弓步,防敵人反擊。

  腳步不停,欺敵眼傷,進步侵入敵人右側,右刀一領敵人腰刀,左刀在敵右膝處一掃,刀刃拖帶,將膝部外側的腓側副韌帶割斷。

  關節受到攻擊,牌手失去平衡倒地。

  兩處負傷跌倒,牌手進退失據,盾牌打開,像張開的蚌殼。

  廖三娘前進一步,當心一刀,將他戳死。

  三步三動,三刀殺人。

  心中默數:六。

  樹后一閃,三名敵人一起出現,一把腰刀,一柄倭刀,一桿短槍。

  三人見近前三具尸體,不遠處俯臥一具,同時一愣,目光有些呆滯猶豫。

  十人中已死六人,超過半數,敵人必感恐懼,喪失戰心。

  他們會逃走,廖三娘想著。

  下一刻那三人互望,目光一凝,分成丁字,將廖三娘圍住。

  廖三娘眉梢一挑,有些驚訝,令人意外,暗嘆一聲,女子無威懾之力,讓人看輕。

  雙刀的刀尖虛抵,兩刀搭成水平銳角三角,護住胸前中線,廖三娘退后一步,倚在一顆樹上,護住后背。

  嗚咽風聲,幾枚彈丸自敵人身后的林中射來,有陶彈,也有鐵彈,射速極快。

  廖三娘看彈道來向,心知是小八子。

  古時無Y形結構的皮筋彈弓。

  彈弓以竹為木,造型與普通弓無異,弓力為兩個半勁,一勁為舊時的九斤十二兩,彈弓難以及遠,不能破甲。

  彈弓有兩弦,弓弦上覆有竹子制成的竹弦,可以抑制弓弦顫動。

  弓弦上有一碗狀彈兜,彈弓不似弓箭,不須用箭尾缺口認弦,可打快。弓手在手中握彈兩到三枚,彈丸扣入彈兜,扣彈即發,連打快放,射速很高。

  鐵彈為模具澆筑,陶彈為白鱔泥燒制。

  陶彈大小近似龍眼,光滑圓潤,摔地不碎,一旦擊中無甲目標,輕則淤青,重則骨折。

  箭桿粗大,一壺只能裝箭二、三十枝,不易攜帶。

  布袋斜跨,一兜可裝彈子數十,隨身攜帶,適于行走。

  十彈連發,三名敵人隊形一亂,各自尋找樹木作為掩體。

  廖三娘繞到樹后,向離自己最近腰刀漢子沖去。

  雙刀長度以雙手握刀自然下垂,刀尖不擦地為宜,短于單刀、倭刀。

  刀短,要快速貼身,走動中殺敵。

  單刀看手,雙刀看走,雙刀舞動易互相干擾,協調極難;雙刀與下肢協調更難。

  身后兩名敵人從后面追來,廖三娘不為所動,高速沖向面前敵人。

  廖三娘來勢洶洶,男子心中緊張,后退一步,手中腰刀兜頭立劈。

  先向前、后回撤,弧形運刀為劈,從上往下為砸。

  廖三娘左刀往斜上方橫擋,隨敵人腰刀收刀之勢推舉,將敵人持刀右臂架起。

  矮身、低頭,從敵人的腋下沖身鉆過。

  兩道身影倏合乍分,刀身拖曳一道橫光,二人錯身而過。

  鉆入腋下剎那,右手刀隨前進腳步,在敵人腋窩處水平一拖。

  整段刀鋒拖過腋窩,刃口銳利,刀鋒到處,皮肉翻卷,深可見骨,手上傳來利器暢快切割的快感,敵人持械手臂幾被齊肩切斷。

  轉到敵人背后,左手挺刺,一刀扎穿后腰。

  廖三娘鋼刀抽出,甩落一串血珠,腳步不停,折返沖向身后兩人。

  小八子自樹后現身,彈弓連射。

  撒放弓弦瞬間,持弓手向外翻腕,否則射出彈丸會打在弓背或持弓手上。

  挽弓錚鳴,弦聲翻響,前手定臂滾腕,后手彈傾如雨。

  對面二人中彈,彈丸將二人前后分開。

  廖三娘與短槍手同時出手,對面迎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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