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耳聽了聽,育嬰房那邊很安靜,女兒應該還在睡。她披上一件睡袍,起床去盥洗。
里斯本的貴族小姐索尼亞麗麗夏普爾雖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金發美人,但是受時代的限制外加常年漂泊海上,剛來林家的時候的衛生習慣讓林漢隆這位自認為“糙漢子”的男人都瞠目結舌。
僅僅讓她養成每天洗臉的習慣就費了林漢隆很大的功夫他不得不每天提醒她,如果他不在家,這個任務就交給林漢隆的女仆林瓘玉。
現在,她已經適應了新的澳洲式的衛生習慣:早晨起來洗臉刷牙,飯前洗手,晚上洗澡。不過林漢隆不在的時候,索尼亞還是常常會省卻晚上的洗澡,畢竟洗澡容易感冒,而感冒容易送命她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了。
盥洗完畢,索尼亞來到了外面的客廳,隨著元老院地盤的不斷擴大,許多元老陸續離開了百仞城的宿舍區,在自己的工作地點附近營建更舒適的新住宅。這個原本被吐槽“兩個女仆就要睡客廳”的的宿舍區不漸漸出現了“人口萎縮”的現象。多出的許多空的公寓來。辦公廳就把多出來的公寓調劑給了留在臨高的元老們,解決一下空間緊張的問題。
林漢隆原本的公寓只是一套40平方米的小公寓,過去只有他和女仆兩個人住,自然沒什么不便的,自從索尼亞來了之后顯然不敷使用。于是辦公廳又分給一套中型公寓,打通了之后使用還算方便。只是最近有了孩子之后,總醫院又專門配來了一位保姆,住房就有些緊張了。好在空的公寓甚多,辦公廳又把隔離一套空置的小公寓給他了。
客廳桌子上是林瓘玉給她預備的早餐。
“我不過是這澳洲后宮的一員罷了。”每次看到林瓘玉,她就忍不住哀怨的想到。
不過林瓘玉卻沒有她這么多的感慨,對索尼亞的到來,她既沒有表示太多的歡迎,也沒有流露出憤怒來。兩人相處一開始多少有些尷尬,不過慢慢地索尼亞也就習慣了她的存在。女仆在家里操持家務,指點索尼亞如何在這個家庭生活,使用各種從沒見過的設施,教她學簡單的漢語,帶她逛街,去元老們的特供商店,帶她進入生活秘書們的交際圈子。漸漸地,她成了索尼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之一了因為林漢隆很少在家,很多時候遇到困難只能求助于女仆。
由于語言的關系,一開始索尼亞和林瓘玉很難溝通,直到幾年后她的語言能力有了很大的長進,她們才有了深一些的交流。索尼亞很快知道了林瓘玉有一個凄慘的身世以及她是如何到林漢隆身邊的。
作為一個科學家,索尼亞很好奇林瓘玉對自身處境的看法,然而林瓘玉的反應是沒有看法。
“首長對我很好,只要還要我。我就一直待在這里。如果哪天不想要我了,”說到這里林瓘玉流露出一絲傷感,“辦公廳也會照顧我的。”
對于現狀,林瓘玉非常滿意,因為沒有元老院,沒有林漢隆,她“早就死了”,更別說“過上這樣的好日子了”。她最大的遺憾是“沒有給林首長生個孩子”。
索尼亞多少能理解林瓘玉,在她父親的種植園里,那些被遠途販賣來得黑奴們,最大的夢想不過是能遇到一個不太苛刻的主人和監工,不要過度的壓榨和折磨他們。說到底,一個曾經一無所有,瀕臨死亡的女人能期望什么呢?正如自己,如果不是落到那英國人的手里,或許已經生活在地獄之中了。
早餐是烤面包這也算是索尼亞來到這個家之后一些改變,林家向南海農莊的特供食品商店的訂貨了多了面包、奶酪和黃油的份額。林漢隆雖然舊時空在美國生活過多年,但是依然是個中國胃。
索尼亞作為葡萄牙人是吃過稻米的伊比利亞半島受一度統治過這里的阿拉伯人的影響,種植和食用稻米。但是稻米食品終究只是點綴,她還是更習慣于面包。
南海農莊特供食品商店送來的面包松軟精美雖然為了健康的考慮,摻入了20的麩皮,其精致程度也大大超過了索尼亞吃過的任何一種面包了大約只有專門為女士烘烤的黃油小面包可以與之媲美。
面包片被仔細的烘烤過,兩面焦黃,如果是熱得話肯定非常可口,遺憾的是已經冷了。索尼亞對此并不在意,她拿起餐刀,揭開白色的餐巾,從黃油碟上切下厚厚的一片涂抹在面包片上,大口吃了起來。
牛奶罐里有新鮮的牛奶,索尼亞給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又加了兩大勺糖下去過分愛吃糖大約是少數她的“飲食惡習”之一,她本質上是個飲食很簡單的人。一個在殖民地甘蔗種植園長大,又在海上漂泊過的人是不會考究飲食的。面包、黃油和乳制品已經足夠了。
吃過早餐,她悄悄地來到育兒室,保姆正依靠在扶手椅上打瞌睡她也是累壞了,小女兒正在藤編的搖籃里鼾睡。
她帶著憐愛和欣喜的心情仔細地端詳著女兒的面孔,女兒的面容混合了歐洲人和東亞人的特點,微微蜷曲的頭發是她的,黑色的發色顯然是父親的,一雙很大的眼睛“這個也是我的”,她心想。而女兒的鼻子似乎是綜合他們的特點:既不太高,也不太大,似乎剛剛好。
索尼亞想到自己曾經對混血兒有過濃厚的興趣在種植園里她見過很多混血兒,有黑人和白人的,也有印第安人和白人或者黑人的混血兒。因為混血的人種、民族和混血代數的不同,呈現出千差萬別的樣貌特點來。每次混血都會給下一代的孩子帶來一些特種。這些特征會又隨著混血代數漸漸淡化和變化,有時候又會突然重新出現。這引起了她的好奇,并且在種植園里開始著手搜集數據來做這方面的研究,然而這研究被她的幾個哥哥無情的嗤笑了。
沒想到自己也生了一個混血兒,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回憶起自己懷孕和生產時候的情景,她依然有些難以置信,自己居然“制造”了一個人,自然的奧秘真是太奇妙了 她伸手到搖籃的被子里,摸了摸,尿布和睡墊都是干得,大約保姆才給她換過。要不是辦公廳派來了保姆,她真得要愁死了她從來沒帶過孩子。
保姆忽然驚醒了,這個中年婦人趕緊起身招呼:“姑娘”
索尼亞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問:“她醒過了嗎?”
“九點半的時候醒了一次,給她換了尿布,喂了牛奶又睡著了。”保姆說,“她昨晚鬧騰太晚,累壞了。”
索尼亞說:“你看這孩子長得大嗎?”
“那還有用說!元老的孩子個兒都大!”保姆討好地說,“才八個月的孩子就十八斤多了!母子中心那邊,八個月的男孩子都沒這么重!”
索尼亞在心里換算了“斤”和“磅”,其實她并不知道八個月的孩子應該有多大或者多重,但是她每次帶著孩子去百仞總醫院檢查身體的時候,看到同年齡的嬰兒似乎要小一些。
“這孩子每天都喝牛奶,當然長得大了。”保姆略帶夸耀的說道,“她都長牙了,等她吃了輔食長得就更大了。”
索尼亞回到客廳里,林瓘玉不在家她外出采購了。索尼亞知道,采購更多的是為了和同僚們相會,這是她們的消遣活動。
林漢隆也不在家一個月里他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光學廠的單間宿舍里過夜。以至于有人開玩笑地說常年跟隨在他身邊的蔡俊杰才是林漢隆的老婆。
索尼亞對這位主人非常地欽佩和敬重,還帶著些許的愛慕。他和自己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集粗人和學者與一身,既能在嘈雜的車間里盯著機器一看就是幾個小時,也能侃侃而談的解說許多深奧的知識。他穿著享用可以說簡樸到粗陋,講究起來卻連羅馬皇帝和土耳其蘇丹都比不上。
這樣的矛盾,在她認識的每個元老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體現。不過有一點他們是共同,元老們不論表面上有都么謙虛,骨子里卻帶著驕傲。這種驕傲即不來自血統,也不來自職務,更不來自宗教信仰。而是發自內心的對自身思想和學識的認可說起來,澳洲元老才是最值得被研究的一群人嘞。
索尼亞回到臥室,收拾完床鋪,換上外出的衣服。十一點她約了健身。然后在外面吃頓簡單的午餐,下午就到博物館去。她在那里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可以讓她安靜下來充分的搞研究。不過今天下午她的主要工作是備課,晚上還要給芳草地的學生們上一堂博物學的大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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