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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節 老朋友李華梅(二)

  但是現在,李華梅有了祁峰這個護身符,若無明確的“危害元老院的行為”的證據,就難以對她下手。

  在此中窘境中,周伯韜只能進一步加強監視。將所有與其有接觸的人都列入監控名單,逐一排查。既然李絲雅的老巢大致查明,他又在澳門專門配置了一組人,對她的行蹤和信件進行監控。

  大約是李絲雅已經意識到澳門已經不再是她的安全區,她不但在澳門深居簡出,很多時候干脆不待在澳門,而是四處隱匿,。一時半會,還是沒能掌握到她的具體行蹤。

  但是在澳門的監控卻給他們帶來了另外一個收獲,周伯韜驚訝的發現,臨高總醫院的庶務長李默居然和李絲雅之間有通信聯系!

  眾所周知,臨高總醫院是元老院衛生體系里最重要的一所醫院。主要面向元老和核心歸化民職工服務,故而里面的工作人員全是被鑒定為最可靠的工作人員。

  這樣一所醫院里的庶務長居然和李絲雅這個“元老院的敵人”有聯系!這不但勾了周伯韜的興趣,也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忽然想了起來,1632年他處理過一封告密報告,就是涉及到李默的。內容是匯報她在去廣州期間有不正常的表現。當時并未引起他的重視,但是出于慎重考慮,他叫柯云去調查了。

  柯云前后調查了幾個月,總得結論就是“有疑點,無證據”。政治保衛局的資源很少,不可能長期把力量投放在這種沒明顯問題的案子上,所以當年年底案子就結了。但是李默自此是上了“三級監控名單”。

  他關照秘書,立刻把這個案子的卷宗全部調來。

  卷宗里,關于李默的每周監控報告已經堆積了很厚的一摞。周伯韜仔細的研讀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什么有油水的東西――如果真得有什么問題,柯云早就重新啟動這案子。他又把柯云當初的調查報告重讀了一遍,實話說,也沒什么油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李默很可能就是因為那次廣州之行和李絲雅聯系上的。

  卷宗里有李默的檔案材料副本,按照她的自述,她是“廣州府香山縣恭常都人士”。明代的行政區劃上澳門的所在地正屬于恭常都!

  而根據她的自述,她以前的丈夫亦是廣東洋面上的海盜出身――根據他們搜集到的情報,李絲雅的葡萄牙父親就是一個和海盜做灰色生意的“商人”…

  由此看來,李默和澳門的關系不淺,她和李絲雅之間有特殊的關系也就不足為奇了。

  當初沒有趁熱打鐵把這件事挖出根子來,終究是個隱患。周伯韜心想,關鍵是李默在農業口元老們中間頗有人緣,她還信了吳元老的教,和這個新教的小教會過從甚密。所以當時多少就投鼠忌器了,沒有立刻采取斷然行動。

  他立刻梳理了下有關情況,去向趙曼熊報告。

  趙曼熊饒有興趣的聽完了他的匯報,又把他帶來的材料仔細的研讀了一番。問道:

  “他們聯系多久了?”

  “也許有兩三年了。具體開始時間不詳。不過從上下文推測看,恐怕李華梅沒有來歸化前他們就已經建立起聯系了。”

  “可是從現有的材料分析,李華梅和李默沒有發生橫向聯系――這妹子還懂單線聯系,真是個有趣的人物。”趙曼熊說,“從信件看她們之間是什么關系?信里的主要內容有什么?”

  “信件不是密碼寫得。”周伯韜說,“一開始我覺得很驚訝,以為有密寫或者什么密碼,但是交給相關部門之后,他們推斷沒有任何秘密傳遞的信息,就是普通的信件。”

  趙曼熊點點頭:“信件的內容有我們感興趣的嗎?”

  “實話說,沒有。”周伯韜苦笑道,“大多是家長里短的內容,李絲雅和李默之間的通信頻率很低,遠不如李華梅,大概每半年才有一封信。內容倒是很長,但是大多是家長里短。”

  信里出了照例的問候之外,還有各種請托的事情:李默要李絲雅在澳門和廣州購買某些東西,有時候則是反過來。信里還提到隨信有附屬的禮物饋贈…任何一個人讀起來,就是親戚朋友之間常見的那些內容。

  “不過有一個內容比較不尋常。”

  “什么?”趙曼熊來了興趣。

  “他們之間的稱呼:李思雅對李默以姐姐相稱,而李默對李思雅稱為小姐,行文恭敬,明顯是對上位者的態度。”

  李絲雅叫李默是姐姐,而李默卻不敢叫李絲雅妹妹,用“小姐”來稱呼。這明顯是矮了對方半頭的意思。

  這種階級差別明顯卻又帶著超越主奴關系的親情的稱呼,一時半會讓人搞不明白。

  “她們之間的關系可能比較特殊。”趙曼熊說,“于鄂水給我們做講座的時候專門說過,明代的普通人是不能蓄奴的,有些就以‘養子’‘養女’的名義蓄奴,其實就是奴婢。李默大概就是這種半奴婢的身份。”

  “有這個可能。信里她們還經常提到一個叫‘淳妹’的人,李默叫‘小淳’。從上下文關系看,她就是李華梅――也就是李淳。而我們已經知道,李淳不是李絲雅的親妹妹,唯一的可能就是李默和李淳是親姐妹。因為李默在每封信里都提及了她,十分關心她的下落和安全。”

  “李絲雅怎么回答她的呢?”

  “李思雅大部分時候推說很久沒見和不清楚,只說她在外面航海做生意,并且向李默保證不是見不得人的犯險生意,也從來未提及‘淳妹’是在與誰經商。不過有時候她會轉交某些‘淳妹’的禮物給李默,還轉交過信件――可惜我們沒有攔截到信件。”

  “這么說來,李思雅不希望李默姐妹相見。”趙曼熊心想,顯而易見,只有讓她們互相不知道下落,才能以此來要挾和控制她們。雖說李家姐妹都在臨高,但是她們全都改名換姓,李默長期在臨高總醫院干庶務工作,不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是深居簡出型的;而李華梅在臨高的時間其實也很少,一年至少有大半年在外面航行。而且她在臨高的活動軌跡基本上都是在博鋪周邊的沿海地區。

  李絲雅這女人心思還真是挺縝密的,也難怪她能在這海上混到現在還能周旋。這都多少年了!

  “是的。現在李絲雅恐怕有大一部分收入要靠李華梅了。這也是她為什么要牢牢控制‘淳妹’的理由。”

  周伯韜秘密調查了李華梅的經營的貿易情況。又通過澳門的關系設法搞了李絲雅的船只的運營情況,得出的結論是兩李目前銷售的貨物中,澳洲貨的比例超過50%。而澳洲貨的貨源大多是從李華梅的渠道購入的,在價格和種類上比之其他土著批發渠道要有優勢的多。

  也就是說,元老院正在源源不斷的為李絲雅創造利潤。周伯韜查閱了東南亞公司的資料,結果發現:自從李華梅進入東南亞公司,按噸位計算每年的銷售額都是前十名。

  “看來我們的重商主義實踐的非常到位。”趙曼熊評論道,“李絲雅現在在干什么?”

  “據蘭度報告,我們擊破鄭芝龍集團之前她就經常去菲律賓,西班牙人是她的傳統客戶,她也是澳門方面和西班牙人的秘密信使。和荷蘭人、英國人也有接觸――我估計她干得是掮客、雇傭兵或者情報販子之類的混合體。當然,還有她的本行貿易和海盜。”

  趙曼熊沉思了片刻,問道:“她和祁峰之間現在的生活狀態呢?我記得報告上說過,他們已經同居了。”

  “他們同居的地點是在‘商館區’,就是…”

  “這個地方我知道。”

  “房子是李華梅出錢蓋得,產權也是她的。據說設計是祁峰做得。祁峰只要不出差或者不開會的日子,都會住到那里去――他把女仆也帶過去了,還有很多私人物件,我覺得這基本就算是搬家了。”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我們的眼線還報告說,李華梅在這所宅子里專門建了一座秘密地窖。很可能是準備藏匿某些貴重物品。”

  “你覺得李華梅好看嗎?”趙曼熊忽然問道。

  “這個…要說好看她輪廓還算不錯的。”周伯韜沒想到局長居然問了這么個問題,有些倉促的回答道。

  “如果按照辦公廳發得女仆甄選評級標準。她就是C級的水準。但是你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女人有著別樣的魅力,而這種魅力在這個時空里是很少見到的。所以祁峰同學對她是真愛…這就比較棘手了。”

  周伯韜明白趙曼熊的意思,既然是真愛,而且祁峰還是一個學藝術出身,有著浪漫情懷的人,那么很可能鬧出“不管她是什么人,哪怕全世界與我們做對!我也要和她相愛到底!”之類的狗血電視連續劇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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