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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節 翻臉無情

  哪家商家合適呢?常青云說與其另外找人,不如就找收購米布的蔣掌柜的瑞錦堂綢緞莊,在梧州也是百年老字號,幾代傳承,有底子有信用,交到他們柜上存肯定沒問題。

  于是這事就定了下來,過了幾日,瑞錦堂派了幾個伙計,又悄悄把銀子運了回去,留下三枚牛角小圖章。

  “鬧半天這銀子就是到這里轉一圈,又給送回去了。”劉有望看著這三枚圖章有些戀戀不舍,“都沒捂熱。”

  蔣佑功卻沒他這么多愁善感,他隨手把自己和給朱四的圖章塞入懷中,道:“這銀子帶在身上容易出事,存在這大鋪子里反倒是安全…”

  劉有望看著他把印章藏進袖子,仿佛身上的肉被撕掉了一塊。干笑了幾聲,滿肚子的不甘心。

  他愈想愈覺得不是味,自己平白無故的給他拿去了差不多一半的錢財――這三合嘴的管營可是他,而不是蔣佑功!就算要分潤些好處給他,這四成也太多了。再說這次拿去的一百兩更是沒名堂――誰來負責警衛營地不都一樣?跟自己完全沒關系,卻去塞了朱四這個狗洞!

  朱四這小子看樣子也不是善茬,知道這里有好處,還不得時不時要來分潤一二?

  越想他越覺得蔣佑功“不夠意思”,心里不痛快。但是眼下自己要在這營地里“發財”卻又少不了他這個“謀士”…

  忽然,劉有望的心里一動:說到謀士,常青云不就是現成的謀士?!要說本事,他可比蔣佑功大多了――堂堂的舉人老爺,還當過兩廣總督的幕僚,官場上的事不比蔣佑功這個小小的哨官懂得多?

  而且這常老爺,自從巧娘的事教訓了一番之后,比以前可要聽話多了。做事亦得力。關鍵是,他是個俘虜,死活都在自己手里,第一不用分銀子給他,第二用不著忌憚他在外面亂說,第三,萬一有什么事,把他干掉沒后患。

  劉有望越盤算越覺得自己的算盤妙。只是現在蔣佑功和他勾連已經很深了,很難把他安全的除掉…

  蔣佑功哪里知道這劉有望起了禍心。拿了圖章便巴巴的來見朱四,恭維了幾句國民軍大隊長之后,便悄悄地將這牛角小圖章塞了給他。

  “一百石白米,不成敬意。”

  朱四懂這個切口,白米就是銀子,一百石那就是一百兩。他微微一笑,心道這三合嘴果然有油水!難怪這蔣佑功不肯調防,非要賴在三合嘴。

  看來日后還可以再勒他一勒,不過現在么,正是糧食調運的關鍵時候,還是先穩住他再說。當下滿臉笑容的“笑納”了,還說了些撫慰人心的話。又說了最近糧船隊就要到來,要他在三合嘴做好警衛工作,以防生變云云。

  劉有望自打起了這個念頭,心里便一直癢癢得。想著怎么能把蔣佑功“安全”地搞掉。他雖然腦子不靈活,可也明白,不管哪種方法去搞這個“兄弟”,都有很大的風險會牽連到自己,最好是能一勞永逸的叫他開不了口…

  這么復雜的陰謀,以他的水平自然是想不出的,想了半天,最后還是把常青云給叫來了。

  “老常啊,我朋友有件事,想請你謀劃謀劃…”劉有望有些忸怩遲疑的開口道。

  “老爺請吩咐。”常青云一時不知所以然,問道。

  “我有個朋友啊,有一樁買賣,生意不錯。但是他忙啊――所以請了個掌柜的幫忙,但是這掌柜呢,沒啥本事,也不做啥事,每年要分走一半的銀子…”劉有望其實不太會說話,這么胡編已經有些亂了言語,腦門子上汗都出來了,“…你說說,怎么把這掌柜的給趕跑了――還不能叫他有怨言?”

  常青云聽得莫名其妙。這是哪一出?劉有望這個人的出身他大略知道,就是赤貧的農家,被髡賊擄去當了假髡――這樣的人哪來得作買賣的朋友?再說這劉有望說得事情也不合常理…

  他腦子轉得很快,疑惑之后不過片刻就明白了:這“我有個朋友”就是“我自己”。這劉有望是在說他和蔣佑功的事!

  常青云忽然來了興趣,在他看來,蔣佑功和劉有望一直是“穿一條褲子”的,這會劉有望說得事情卻表明二者之間存在矛盾。

  他是何等聰明之人,聯系到前后稍一推斷就明白了:劉有望嫌蔣佑功在三合嘴拿到的利益太多,換而言之,他想“吃獨食”。

  這也算是人之常情,常青云過去見得多了。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劉有望忽然起了這樣的念頭,不知道能不能利用一下?

  他輕輕咳嗽一聲,道:“要趕人走,不知道是怎么個趕法,要文趕還是武趕?”

  劉有望見他胸有成竹,知道他有主意,不由大為高興,笑道:“你們讀書人就是道道多!什么叫文趕,什么叫武趕?”

  “文趕,那自然是做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請他喝酒,席間說幾句軟話,只說小店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請他另謀高就,再送上一大筆錢財,買個和氣平安。”

  “這還得再出一筆錢,不好不好!武趕呢?”

  常青云故意肅容道:“武趕容易,就是要看店東有沒有勢力了…”

  “怎么?”劉有望來了興趣。

  “說到武趕,那就是撕破臉皮了。不過撕破臉皮也有幾種。一種,是店東財大勢大,直接叫掌柜的卷鋪蓋滾蛋。掌柜的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得罪,只能乖乖的走人。”

  “嗯,這倒是聽起來不錯,不過這店東怕是沒這么厲害。”

  “另一種,便是店東既然沒勢力。掌柜的被斷了財路自然懷恨在心,必然會想著法子來報復。”常青云有意要吊他胃口,“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萬一被他反咬一口,店東也吃不消…”

  劉有望聽得入神,急道:“哪又如何呢?”

  “那就得看店東敢不敢下黑手了。”

  “噢?如何下黑手?”劉有望急問道。

  “下黑手的法子千千萬萬。最容易的便是栽贓陷害。”常青云道,“誣他貪污偷盜柜上銀兩,當場拿住了,由不得他,只能自己寫服辯卷鋪蓋滾蛋――可有一點,絕不能動官驚府,不然糾纏起來,店東亦要破財。”

  “嗯嗯,可是這事不保險啊。掌柜的沒有貪墨,自然會想到是店東誣陷。豈不是要懷恨在心。”

  常青云心中暗道,這劉有望還真是個狠心腸!便故意道:

  “有服辯在手,一般人不敢炸毛。亦算是長治久安了。可是這梁子定然是結下了,萬一有朝一日落在他手,就不好說了…”

  “若要沒有后患呢?”

  “要一勞永逸,那就不但要下黑手,還得下重手。”常青云道,“這就要店東有沒有這個狠勁了。”

  劉有望并不追問如何下狠手,想了想問道:“店東我知道,他連殺人的狠勁都有。”

  “光敢殺人還不成。若是被官府發覺,便是人財兩空。”

  劉有望沉默了半響,并沒有再追問下去。良久,他才道:“常師爺,你辦事牢靠,又是師爺出身,營地里許多事情以后還要請你多多幫忙。”

  常青云見他眼眸中一抹寒光,知道這人已經動了殺心,不由得心底一顫,趕緊躬身道:“多謝老爺看顧,學生一定盡力。”

  “這劉有望是要對蔣佑功下黑手啊。”易浩然沉吟道,“這倒是添了不少變數。”

  “是,所以我才急著來見你,不知道這事有無影響…”常青云說道。

  下黑手成功,蔣佑功去職也好調防也好,三合嘴還是要有個中隊鎮守的;下黑手不成功,劉有望肯定要被免職查辦。

  但是這些能不能對他們的行動有助益卻不好說。易浩然一時間也難以下這個判斷。但是三合嘴的管營要暗害負責警戒的國民軍中隊的隊長,這事對他們肯定是很有利,但是如何利用卻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后來他沒和你說什么嗎?”

  “什么也沒說。”常青云說。

  “有什么變化沒有?”

  “倒是給了我不少職司要我經管看顧,還要時時查賬盤點”常青云苦笑道,“很是繁忙――我如今是營地里有頭面的人物了。我看,他是有些對我‘委以重任’的意思。”

  易浩然轉了幾個圈子忽然道:“我明白了――這劉有望是在試用你!”

  “試用我?!”

  “嗯。”易浩然點頭道,“你上次和我說過,蔣佑功和他勾連很深。”

  “是,蔣佑功不來,他撈不到這么多銀子。”常青云將蔣佑功和劉有望的勾結說了一遍。

  “所以說了,他要看看你能不能代替蔣佑功。”易浩然笑道,“你若是能代替他,這劉有望就要下黑手了。”

  “原來如此!”常青云恍然大悟,想到這劉有望看似粗鄙,下手卻能如此無情,不由得背上冒汗。

  “這的確是個可乘之機。只是如何去乘,學生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易浩然有些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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