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啟明正文 臨高啟明正文。
“要是這樣的話,可以擴散輕工業,為什么要擴散到炮廠出去呢?這東西一般人不會經常去參觀吧。()”
“我的意見是賣給李洛由全套繅絲廠設備…”
“我覺得來料加工好啊,賺錢賺原料還能讓徒弟練手”
“扯淡――”
雙方對技術問題沒有多少爭論,對是不是賣設備,如何賣設備倒是幾乎要打了起來。
“算了,大家別爭了”黃天宇一臉沮喪的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人不要了”
“什么?”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不管是支持的還是反對的,這消息都好像冰水一樣。臨高工業制造的所有東西,有熱銷的,也有銷路一般的,還從來沒有人嫌不好不要得在大家的心目中,臨高制造等于就是舊時空里的“德國制造”。
現在這么個土著財主居然說不要了幾個原本反對賣機器最為激烈的也一下茫然若失。感覺好像一直有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纏著自己非要上床,聲稱可以任你蹂躪玩弄,現在忽然連都不給摸了。情緒上失落萬分。
“為什么不買了?”
“聽說是嫌貴。”黃天宇一屁股坐在一只裝零件的箱子上。
“誰說得?”原本積極反對賣機器的人反而更加失落――五萬兩銀子沒有了 “是劉三說得。正式通知應該很快會來。”
幾分鐘之后,機械廠的電話響了起來,制造總監辦公室的秘書通知展無涯,剛才企劃院辦公室的秘書初雨已經正式通知取消了簡易炮廠的設備訂單。
政治保衛總局里燈火通明――這座院子即使在午夜時分也亮著燈。秘密警察們――不管在哪一個時空――都習慣在夜間工作。院子里傳來電話鈴聲,說話聲和中文打字機沉重的敲打聲。
烏佛手里拿著午夜前剛剛整理打印清楚的最新的竊聽報告。十幾名土著辦事員坐在一間被隔成一小間一小間的屋子里。每間隔間都安裝著厚厚的玻璃板和用木棉填充的吸音板。每一名監聽員至少懂二種方言:廣東白話、瓊州話、雷州話、海南軍話、客家話、臨高話…這一帶有人說的方言這里都有人聽得懂。他們聚精會神的收聽著用各種器材:電腦麥克風、錄音機、錄音筆…錄制下來的聲音,然后用鐵尖筆蘸著墨水在面前的本子上記錄對話的內容。
這些聲音是通過統一采購的十幾元的廉價電腦有源音箱播放出來。每個記錄室都裝著一臺,小心翼翼的裝在木質保護盒里。
記錄下來的竊聽報告被送到文書室,在那里被謄清打印。打印用得是幾臺沉重的中文打字機。不是他們從舊時空帶來的,而是本地仿制的,因為材料不大甚過關,做得比原版還要傻大黑粗。不過在打字速度上土著打字員們很快就證明她們干得比首長強多了。
出于節省器材壽命的考慮,政治保衛總局只在少數的地方安裝了竊聽器。盡管安裝地點是保密的,但是元老們基本上猜得出來,商館里肯定有,縣衙里也有,縣學和茉莉軒里有,縣衙對面的小茶館更是裝滿了竊聽器。而潤世堂的東客院也可以隨時監聽。
不管是楊世祥也好,住在里面的潤世堂貴客們也好,誰也不知道這房子里有他們不知道的夾層和暗道。監聽設備只要有需要就隨時安裝到夾層墻里。
竊聽報告99都是無用的。有用的材料里涉及民間評論的裝訂成冊之后交給宣傳部參考;涉及對基層工作人員抱怨和牽扯官僚現象的交給契卡;涉及一般犯罪的交給國家警察…最后牽涉到“嚴重狀況”的竊聽報告交總局偵查處處理。
即使是很平常的家長里短之類的閑話內容,只要牽涉到關鍵字的,就要交給專門的小組處理。這些關鍵字主要是縣令之類的大明官員、本地的大地主、附近活動的海盜人名之類。這些人在政保總局里都有檔案,而牽涉到他們的談話內容,按照“傳言”類目進行歸入他們各自的卷宗材料里。
不管哪一種處理結果,所有報告的原始稿件都要歸檔留存。趙曼熊在工作會議上屢次強調:要搞好保安工作,首先就是要建立完備的數據資料庫。
烏佛翻看著這些報告,先把潤世堂東客院的報告取了出來――李洛由的到來使得潤世堂東客院的監聽從“一般關注”上升為“重點關注”。
他看了幾分鐘,眉頭緊鎖。這韓師爺說得話不懷好意明顯是不打算讓這買賣成事么他趕緊要商業部電話。
“商業部已經下班了,要我轉值班室嗎?”電話里是總機小姐嗓音甜美依然有口音的普通話。
“哦,不必了”烏佛這才想起來,現在是半夜,根本不可能談任何生意的。
不過,要是在明天上班前把消息傳達到的話,李梅那邊還有機會重新調整,包括交易條件之類。這樁交易是鄔德主導的,而第一副局長和鄔德之間的關系似乎不淺。烏佛不敢怠慢,拿起手機就要撥鄔德的號碼。
慢他心里覺得不妥,這件事情是鄔德的主見,但是反對的人很多。自己直接向他匯報太過赤露o裸了。
想到這里,他決定不打給鄔德,而是打給李梅。她是這次交易的直接負責領導,而且對這樁交易的興趣也很大,她一定會和鄔德溝通,拿出新得方案來挽救這筆交易。
從業務角度來說這樣處理合乎程序,抓不到毛病。
然而她的電話卻關機了。李梅年近六十,睡眠很淺,不會開著手機睡覺的――除非有通知關照這樣做。
他立刻關照把報告密封之后放到收發室。信封上寫得是抄送商業部李梅。
“急件”他蓋了一個章交給辦事員,“限明天早7點送達”
烏佛這時候還不知道,當天傍晚李洛由已經明確向劉三表示了不打算購買炮廠的裝備,而企劃院也已經撤銷了訂單。
李洛由聽了韓師爺一番話之后他悚然發現他一直沒有很好考慮過:官府和澳洲人的關系到底未來會怎么樣?
官府現在是默認他們的存在,可不會永遠默認。李洛由太了解官府和抱著發財的目的來大明的各路歐洲人之間的關系了。歐洲人總是期望在中國沿海占據個據點長期就近做生意,地方官府一開始不聞不問,等事情鬧大了,地方上再也掩蓋不住了,就得發兵驅趕了。
一般來說,到現在為止,除了葡萄牙人之外,還沒有哪一股外國人能夠長久盤踞沿海一地的。荷蘭人雖然說在臺灣占據了一地,到底也是被趕出了澎湖。
這個疙瘩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繞不去。讓他很傷了一番腦筋。他決定,在澳洲人和官府的關系明朗化之前,自己還是盡量少摻和――澳洲人大不了一走了之,他可是拖家帶口的,想跑也跑不了。
最終他決定,自己不用這么著急的精忠報國,免得到時候打起了自己成了“澳洲爪牙”、“奸商”之類人物,不免又要大大的孝敬一番廣東官府上下才能過關了。
劉三知道買賣吹了之后,他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隨后他看到了韓師爺那張無比平靜的面孔――上面什么表情也沒有,但是劉三卻感覺他在笑話他。
他不知道是否應該把韓師爺來拜訪向他索取賄賂被拒絕的事情寫進報告。他有種感覺,寫了這份報告很可能會成為交易失敗的替罪羊。
當天他沒有及時的向上面匯報索賄的情況,如果要追究責任的話,他顯然就是第一責任人了――盡管穿越集團里不會有人同意這種賄賂。
劉三心情頓時變得很糟糕,考慮再三,他決定在報告里略去這個部分,只寫韓師爺來拜訪,要求他降價的報告。不能降價是上面的指示,他是忠實的執行得了。反正索賄這種事情,韓師爺自己是不會說出來的。
李洛由的軍火買賣雖然沒做成,但是雙方對這次交易總體還算滿意。一方面錢總是多多益善,另外一方面,得到了兩條供貨渠道。李洛由的供貨價比高舉和黃順隆都要便宜些。特別是大宗貨物。
最要緊的是,李洛由已經同意,只要他們需要,他可以安排他們前往江南,并且提供必要的協助。
不過,這種協助只能是暗中進行,不能放在明面上。
至于京師,暫時不便去,至于理由,李洛由很明白的告訴他們:穿越眾的口音太奇怪。
“最好把這口音改改。貴眾說得話語,倒似有遼東口音,在京師未免太過惹人注意。”京師邏查的番子甚多,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匯報到東廠去,萬一被哪個沒事干的番子拿問了去,他可擔不起這個風險。
至于去遼東,李洛由表示若是去看看做做生意倒無不可,但是要常駐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韃子地面上漢人的日子很難過連范文程這樣給韃子立下大功的偽大學士也差點因為是漢人就被老韃子宰了。你們這樣惹人注意,絕對呆不下去。”
說道遼東的漢人處境,李洛由不免又是長吁短嘆,說了一番遼東漢人的苦楚,最后又說到去年破關大掠,從關內又掠去了十多萬男女,也不知道現在還有多少存活。
“將帥無能,百姓遭罪百姓吃糠咽菜賣兒賣女繳得皇糧國稅,養活得竟然是如此一幫廢物飯桶”李洛由這會對袁督師已經從崇敬變得痛恨了。言辭之中咒罵不已。劉三想不管袁崇煥到底是不是死得冤,起碼當時的輿論對他極度不利是肯定的了。
“…韃子根本沒有糧食養活這許多人”李洛由激憤道,“老韃子活著的時候,糧食不夠吃,干脆殺漢人減丁。黃臺吉當了偽罕,算是對漢人網開一面,不過糧食還是不夠――”
糧食不夠,便向關內開出了高價收購,一石米愿意出十兩甚至十幾兩,比中原貴出幾倍的行情。派不上用處的婦人兒童就直接賣到蒙古去換取牛羊。
他有切身之痛,又長期在遼東行商,遼東漢人和俘虜的慘狀是親眼目睹而又無能為力的,說起來極是沉痛。
李洛由宣泄了一番,想到自己是在臨高,和一群海外之人談這些做什么,他們根本就不是大明的臣民。當即不再說下去。拱手道:“失態了,見諒見諒”
想到既然韃子因為沒有糧食急于把俘虜賣出,己方完全可以去收買。婦女小孩韃子不要,蒙古人也不肯出高價,臨高這邊卻很需要。在李洛由到來的柳工作會議上,對收買遼東人口也有討論。
“此事,我等倒是愿意解百姓之苦。”劉三說。
“哦?貴眾意下如何?”
“韃子養不活這許多人口,要把人口出賣,我等去買就是了――”
李洛由眼睛一亮。這劉三爺說得不錯,澳洲人不管怎么樣總是自認為華夏苗裔。臨高又是大明的疆土。到得臨高,比淪落到蒙古人手里好上百倍。然而他又是搖頭:
“此事難辦”他警告道,“韃子很鬼青壯年是絕不肯賣得,只肯賣婦孺老幼…以我的薄面,一次贖取十幾個青壯還是可以得,大批很難。”
他沒有說下去,澳洲人畢竟不是單純的做善事,不見得會花大錢千里迢迢的弄許多干不了重活的婦孺老幼回來。
“婦孺老幼我們也要,救得一個是一個。”劉三擺出一副正義化身的摸樣,婦女,臨高本來就是性別失調,多弄一些婦女回來可以平衡性別,再說輕工業上女人也有很大的用處;至于孩子,更是穿越眾最喜歡的人力資源――沒有什么比懷著強烈仇恨的孩子更容易接受新事物了。
“三老爺真是義薄云天。”李洛由激賞道,“不過,韃子最看重的就是鐵器糧食,我看貴眾包買的三十一種貨物里也有,想來需用不足。如何有余力再去贖買?此事怕是很難。”
“只要糧食鐵器?”劉三頓時被澆了盆冷水,他懷著希望問:“總能賣其他物件吧?”
“黃臺吉雖是個韃子,見識卻不差。”李洛由說,“商人運物進去賣得,他只歡迎事關民生國用的物資。糧食鐵器最好,布匹綢緞也行。就是象你們這玻璃鏡子之類純然享用之物,怕一運進去就會下令禁賣。”
“原來是這樣。”劉三想這倒是棘手。牽涉到戰略物資出口的話,就得通過執委會的同意了,“那倒要另外計較了。”
“若是你們有這樣的意思,李某愿意牽線搭橋。”
“有勞李東主了”
雙方約定:最近三個月內,由他安排,讓幾名元老秘密前往遼東實地勘察,看有無可能向遼東大批購入俘虜。
雙方以李洛由在此的分號作為聯絡地點,而顧葆成是聯絡人。除此之外的渠道雙方不做其他接觸。李洛由出示了一對花押牛角圖章,兩個圖章可以合成一個,又能分成一對。他留下一個。
“但凡有信或是捎來口信,以此花押為憑。見章如見人。”
他在平日的經營中為了保密,與各方聯絡全用這種手段。不識為簡單又有效的辦法。除了掃葉之外,他的內外書房里各有兩名心腹為他保管這些花押各不相同的牛角圖章,至于每一枚圖章對應的是誰,只有他自己知道。
贖買俘虜的事情,對李洛由沒有直接的好處,而且也未必能做成,還是讓他心胸稍暢。對澳洲人的好感也有所增加。
李洛由在接下來的幾天里,繼續在臨高參觀訪問。吳南海的集約化農場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接著又拜訪了東門市天主教堂――他是偶然中才知道這里有教堂的――在路上他看到有人掛著木十字架。一問才知道此地早已有了教堂。于是在他的要求下臨時增加了對教堂的參觀。
在東門市教堂他受到了吳石芒等人的熱烈歡迎。雖然李洛由對這位澳洲的神父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扭感。此人儀表堂堂,舉止得體,比在馬陽春那個臭烘烘不愛洗澡的德國神父要體面多了,但是他的談話里卻實在感覺不出此人是個神父。
倒是白司鐸還有點樣子。李洛由對澳洲人能允許教會在這里修建教堂大有好感,聽說這里還成立了修道院更是吃驚不小,這樣看來澳洲人對天主很有崇敬之心。
教堂不大,尖尖的屋頂,一座小型的鐘樓,墻壁上開著長長的玻璃長窗。建筑簡潔美觀,李洛由對這教堂很有好感,當即捐贈了相當于一百兩的流通券。吳石芒表示感謝,回贈他一本中文版的《教義問答》,這是天主教徒入門之書,書印得極精美,又有漂亮的裝幀。讓李洛由大為激賞,當即又捐贈了一百兩銀子作為印刷此書之用。并且表示愿意采購五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