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遜正摟著小老婆睡得香甜,忽然被人叫了起來。
“什么事?”他立馬就清醒過來――手下膽敢闖進他的臥室把他叫醒肯定是有要緊的事情。
“不好了,海灣里來了――來了――好多――”仆人氣急敗壞的邊說邊比劃,“好多船!”
“海盜?!”胡遜一凜,趕緊披衣起床,“你趕快敲鑼,全體操家伙,準備干仗!”說完他跳下床,頭也不回的對還在床上發愣的小老婆吼了一聲,“快,更衣!”
外面的鑼聲緊一陣慢一陣的敲打起來。寨子里頓時亂哄哄起來。丁壯們拋下手中的活計,紛紛朝公所那邊跑。里面管事的人早得了胡老爺的命令,把刀槍弓箭發給寨丁們,還有十幾桿單眼銃、三眼銃。兩門小炮也被推了出來,急急忙忙的往寨門口拉去。
胡遜匆忙從家里出來,左手提著一柄大刀,右手拿著一支短火銃――這是個船主送給他的西洋玩意,火繩還沒點著。
在安游樂市歇船侯風的船主和管事們象沒頭蒼蠅一樣在街上打轉,逢人就打聽到底出了什么事。知道有大隊海盜來到的時候,許多人面如土色,也有人嚎啕大哭,寨子下面碼頭上的船只肯定是保不住了。
胡遜剛到西門門口,就見著百十個人正堵在門口嚷嚷著要出去。寨丁們拼命攔阻也不濟事。鬧哄哄的只聽得他們是船主和水手們,要出寨去開船逃走。寨丁們人少,被紅了眼的人拼命的推擠,漸漸的就給擠到了一邊,有人便要去取門上的頂門杠。看守西門的頭目急得直叫喚――門一開,萬一海盜乘機沖進來怎么辦?
胡遜猛得沖進人群,手起刀落,便將在取頂門杠的兩個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你們一個個都得了失心瘋是怎么得!”胡遜把沾滿血跡的大刀一甩,“外面幾十條船等著,你們一條船也出不去!白白的送了性命!”
眾人被他血淋淋的大刀震攝住了,一個個不敢說話。
“安安生生的給我待在寨子里,聽我號令!”胡遜冷哼了一聲,“船貨你們是不用想了,起碼能保住條性命!”
胡遜命令寨丁們把人全趕回旅店去,自己登上了西門的門樓,只見海灣里已經出現了不下五六十艘船只,有的正朝臨高寨方向而去,有的還在向海灣深處航行。
胡遜倒吸一口冷氣,船隊里面有很少見的五桅大船。但是更讓他吃驚的事情在后面,他看到好幾艘模樣怪異的船只居然無帆無槳的在海灣中破浪航行。這讓他呆了幾分鐘――這也行?!
但是很快就有更可怕的事情了,三艘雙桅大船呈縱隊向安游樂市岸邊駛來,很快就到了安游樂市碼頭附近。船身側對著寨子。他清楚的看見側舷上一個個方型的窗板打開,露出黑洞洞的炮口來。胡遜不由打個寒戰:這一面就是十二個窗戶,這條船上裝了多少炮?。
“總爺,要不要點一炮?”有寨丁說。寨墻上的幾尊鐵炮銅炮充其量也只能打到海灘上,只能算是放個大炮仗,壯壯膽。
“放你的炮!”胡遜這會顧不得冒充什么水南村胡氏了,抬手便是一嘴巴,“放炮放炮,你以為你家出喪放鳥銃聽個響?”
頭目說:“總爺!我看他們沒有打寨子的意思,最多把下面的船貨都搶去了。”
“也不能不防來攻寨。”胡遜說,“叫大伙小心把守,不要亂放炮。”說著他趕緊提著刀下得寨墻。關照把寨子里所有男女都動員起來,丁壯上寨協守,婦女老人準備滾木磚石,必要的時候就拆房子。
但是胡遜沒有傻到認為自己全寨這幾百人能夠抵擋進攻的地步。他這樣如臨大敵的準備起來,唯一的目的就是告訴這股人馬――不管他們是誰,安游樂市不是個軟柿子,而是硬核桃,誰想吃下去就得費點牙口。
“準備五十壇酒,二只湯羊,二百兩銀子和一百匹布。”胡遜吩咐管事的,“都運到東門那邊預備著。”
“總爺,這點東西怕是不夠。”一直緊跟著他的師爺小聲說。
“我也知道不夠。”胡遜有點不耐煩,“先探探路,試試口風再說。”
登陸行動猶如一次完美的表演,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按照時間表進行著。
第一艘人員運輸船靠泊在榆林堡前,艙門被打開了。
收拾整齊的勞工們按照順序,一個小組一個小組的爬上甲板。再在水兵的引導下,從舷梯上下去到棧橋上。
多日的航渡讓很多人踏上陸地之后依然是步履蹣跚。棧橋上一多,稍有推擠就有人摔倒了,還有人直接從棧橋上掉進了海里,周圍的小艇趕緊過來把人撈起來,體力消耗過大的人來不及掙扎就被身上的行李拖到了水底,等到被撈起來的時候已經送命了。在一開始的混亂中淹死了幾個人,但是大多數人還是順利的登上了岸,許多人一踏上沙灘就癱軟在地,大口的喘息著。他們很快就被組長和隊長們趕了起來,一批一批的往企劃院設立的分配中心走去。那些怎么驅趕也爬不起來的人被收容隊收容。
能夠來到分配中心的人被帶到熱氣騰騰的大鍋旁。幾個炊事員模樣的人從鍋子里舀出一碗熱乎乎的湯倒在他們的搪瓷杯子里。是一股說不出什么味道的香氣。
林功勞喝了一口,味道有點苦有點甜,還有點藥草的味道,并不難喝。大概是什么湯藥,專門解暈船的。湯藥不冷不熱,正好適口,林功勞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
奇怪的是,他很快就覺得自己因為坐船太久有點發軟的腿腳有了力氣,身體中似乎源源不絕的冒出活力,精神更是好了許多。他有點詫異的看了看四周,身邊的人也差不多,那些暈船特別厲害,勉強走到分配中心的人喝了一碗湯藥之后精神一下好了許多。
“真邪門,這是什么靈丹妙藥?”林功勞嘀咕著。
鍋子里熬煮的是由衛生部配置的“精力補充劑B型”,是劉三、陳思根等人幾番修改試驗之后才定下的配方。它之所以有如此靈驗的效果是因為里面的主要成分是古柯。
古柯葉在中南美洲是一種被勞動階層廣泛使用的軟性毒品,在西拔牙征服之前,印第安人就用來來消除疲勞、口渴和高山反應。形成了所謂的古柯文化,并且一直延續到了21世紀。
穿越集團當初帶來古柯樹,其目的也正是看中了它的作用和相對較小的毒副作用。不過元老中的許多人對這種東西依然是心存疑慮,要求對其使用采用最嚴格的管理制度。
但是實用主義傾向終于占據了上風。衛生部預備了大量這種藥劑――幾乎把已收獲的古柯葉儲備全部用上了――就是考慮到開發田獨工程將會艱苦異常。必須有一種能夠快速恢復勞工精神的東西。和“精力補充劑”一起運來的還有大量的香煙。“大生產”敞開免費供應,只要愿意抽,每人每天最高供應三包。
喝過藥之后稍事休息,就有人來喊他們的小組編號。每個十人小組都有一個單獨的編號,這個號碼用布條縫在他們的工作服和行李上。對企劃院來說,勞工甚至連無名的個體都不是,他們只是構成一個個勞動小組的部件而已。
林功勞的小組被派去為建筑公司的安裝小組打下手,修筑第二道棧橋。
兩艘裝著吊桿和打樁機的工程船被機動艇拖了過來,在機械的幫助下,臨高寨前的碼頭上很快用船上運來的組裝式棧橋修起了第二道棧橋,兩艘裝載了鍋駝機的機動發電船在棧橋旁下了上面的八個錨,升火發電。
按照計劃,榆林寨原有的棧橋成為一號棧橋,作為人員通行棧橋,新建的二號棧橋專用于貨物裝卸。
四臺鋼制吊桿快速的安裝起來。這種吊桿相當奢侈的采用全鋼管結構,用螺栓連接。整體重量輕,強度大。使用電動葫蘆吊運貨物,可以完成大多數重載貨物的卸貨。
成捆的鐵軌從船上被卸了下來,道路工程隊的勞工們開始鋪設鐵軌。輕便鐵軌將從二號棧橋上一直延伸到榆林堡外新開辟的貨物堆場上,沙灘上無法鋪設鐵軌,單道謙就使用了預制的框架式的路基,砂石被填充到框架中去。鐵軌就在上面用螺栓固定起來。采用分段施工的,兩頭向中間并進的模式,幾百米的復線軌道花了不到二小時就完工了。軌道車從大鯨號上被卸了下來,投入到貨物運輸中去了。
罩著繩網和防水布的貨盤被一個個的卸到平板軌道車上。然后用人力推動到貨場去。這時候從大鯨號上吊下來一個奇怪的大家伙,在一伙人的前后跑動指揮下算是安安穩穩的落到了鐵軌上。標準的平板軌道車上裝著一臺一人多高的機器。這是機械廠用量產的小型蒸汽機制造的小火車頭,因為時間緊迫,蒸汽機和鍋爐差不多是完全裸露在軌道車上。這種小蒸汽機的馬力小的可憐,不過它是目前唯一能夠裝在平板軌道車上的蒸汽機 幾個技工爬上去,七手八腳的給機器加水升火,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后,從排氣閥里開始噴出白色的蒸汽。氣壓表顯示已經有了足夠的壓力。
單道謙看了下手表,比時間表提前了三分鐘,是個好兆頭。這個奇丑無比的所謂火車頭是鐵道上的第一臺車頭,由臨高車輛廠和機械廠聯合試制,克服了不少困難,在臨高本地的測試中獲得了通過。被取名為“流星”號。
“啟動!”他揮舞著手里的綠色小旗。
站在車上的梁信滿臉烏黑,他身后堆滿了裝滿了優質鴻基煤的大筐,幾個土著工人正在蒸汽機周圍忙活著。
看到綠旗舉起來,他立刻搬動杠杠,流星號發出一聲嗚咽,嘶嘶的冒著蒸汽開始起步了,掛在車頭后的十節平板車出發鋼鐵相撞的鏗鏘聲。
流星號往前走了幾米,忽然停下不動了。這下單道謙著急了,三步跨作兩步的跳上了車頭。
“怎么了?”
“不知道。”梁信滿頭大汗,工作服已經被汗水浸得發黑了,他手里拿著大扳手,“壓力突然下降了,又沒見到有地方漏氣…”
“快修!”單道謙很著急。這次的登陸計劃是詳細到分鐘的,一個環節出現問題就會延誤到下一個環節,雖然計劃有后備預案,但是誰也不希望問題出在自己負責的這塊上。
“好好,”梁信這個在核工業企業當技工的人圍著這蒸汽機忙開了,一會敲,一會擰,好一會氣壓又恢復過來了。流星號牽引著車皮,緩緩的啟動起來。對這臺l體版的車頭來說,它的馬力實在是太小了。簡陋的小火車喘息著向貨場而去。速度慢得只有5公里。
不過,好歹是機械化運輸!這一列火車拉得東西,夠勞工們用紫電改推上幾百車的,更別說有的大件還得靠人杠 單道謙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還好,延誤了不到二分鐘。項目的總協調人孫笑不必調整計劃實施進度表了。
這次登陸建設采用項目制,每個項目由一名項目經理負責。由企劃專員孫笑負責協調。
孫笑根據文德嗣的標準化思路,制定了詳細的計劃實施進度表:哪個勞工隊幾點上岸,哪些設備應該在幾點被卸到指定堆場都有專門的計劃。所有的項目制定出了開始和完成的詳細的時間表。項目到幾月幾日幾點結束,孫笑手下的企劃院文書們根據表格和卡片就能很快判斷出截止到幾點有什么設施可以啟用,有多少勞工小組和設備空閑下來可以調用。最大限度的發揮人員和機械的作用。
采用計劃進度表還明確了項目輕重緩急,安排正確的時間順序,以免不要緊的項目反而得到優先的人力和物資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