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昏…”蕭子山從夢中醒來,覺得昏沉沉的十分難受。最近幾天他都睡得很好,明代的廣州不僅空氣清新,又沒有一大早的汽車轟鳴之聲。睡覺竟十分酣甜。
早先穿越貿易的時候,大家都不敢在明代時空過夜,入夜之前必然離開,寧可隔日再來。眼下隨著他們的生意和人脈越來越鞏固,在明代時空要做的事情也日益增多。為了延長蟲洞的壽命,穿越之后住上幾天已經是家常便飯。更何況這幾天還可以過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腐朽生活,竟有點樂不思蜀的意思了。
今天的頭卻十分沉重,勉強張開眼睛,雨過天晴的紗窗外已經是艷陽高照。看樣子都快十點了。他不由感到奇怪,這個時空沒有電視和網絡,即使大家一起議事聊天,也都很早就入睡,所以每天早晨至晚七點也就醒了。今天怎么這么晚?
豎起身子掃視了一眼房間,大吃一驚。屋子里亂糟糟的一片狼藉,幾乎所有的抽屜柜子都被打開了,東西亂擲了一地。
遭賊了!
他的腦海里立刻反應出這個念頭,不由得憂心如焚,這次貿易換到的錢和貨,還堆在屋子里!要是…他簡直不敢想像下去。趕緊起來穿衣著鞋――忽然發現自己的襪子和旅游鞋都不見了!真是遭賊了!屋里有幾雙草編的便履,趕緊套上腳,披著衣服出來。
剛一出門,就看到北煒從屋子里沖了出來,蕭子山注意到他的腳上也是一雙便履,他的作戰靴不見了!
“出事了!”北煒這話倒是簡明扼要。
“什么事情?”
“文總不見了!”
“什么!”這下可嚇得蕭子山手足冰涼。文總不見了!這可不是21世紀的廣州:文總跑出去到處認得人,還有全國最安全城市的警察――17世紀的廣州,出了門他們一個人都不認得。連路怎么走都不知道。
兩個人一路狂奔一間一間的察看,王工還睡得死死的,再到第三進院子里的下房,高青一家和孫常也都睡得沉沉的。趕緊把大家都叫起來,都還暈頭轉向,惡心欲吐。高露潔和高弟姐弟卻連喊帶叫都不醒,正手足無措間,孫常出主意叫用冷水洗臉。
“蕭老爺,事情不好啊。”孫常看著高青一家手忙腳亂的給大家打水。一個個才稍覺得清醒了些。
“什么?!”
“這樣子明顯是中了迷香了。”
“迷香?”不知怎么的蕭子山腦海中轉過的第一個詞是孫二娘。
“是迷香。”孫常從家鄉逃荒出來,一路乞討到的廣州,見識了不少江湖上的事情,“老爺們可有東西失落?”
這話提醒了他們,兩人發足狂奔,到中院的西廂里。因為這房子是作為重要庫房和穿越點使用的,執委會在這里做了一些非本時空的改裝,用磚頭砌沒了窗口和多余的門扇不說,在里面用纏繞著刺鐵絲的鋼柵欄和防盜門單獨做出了一間四面設防的小屋子。蕭子山見外面的木門掛鎖已經不翼而飛,心知不妙,趕緊推門進去,鐵柵和防盜門都安然無恙,滿滿一車的貨物也都堆得好好的。這才松了口氣。
看來賊人們沒得手。這21世紀的防盜措施還是有效果的。問題是他們把文總給丟了!這事比丟了貨和金銀更可怕。錢,總能賺回來,這么個大活人丟在明朝可就難說了。
“誰把文總抓走了呢?”蕭子山的腦子風車般的運轉,這到底是偶然事件還是蓄謀事件?很難說。說是蓄謀,知道他們在這里的,只有高家的人,除此之外他們和整個廣州城沒有其他的接觸,高家的人綁架文總有何意義?如果是偶然事件,難道是什么大盜進屋謀財不成,干脆綁了文總的票?這也有可能。
三人在文總的房間轉了半天,什么也沒看出來,文總的衣物鞋帽都不見了,連他每次穿越必帶的防刺背心、防狼噴劑、電擊器也都不翼而飛。
看了半天,蕭子山忍不住說了起來:
“老北,看出什么來了沒有?你不是偵察兵嗎。”
北煒把手一攤:“我是偵察兵,可不是偵察員啊,這得搞刑偵的人來看。”
“我們找一個搞刑偵的過來好了。冉耀曾經干過警察。”蕭子山想了起來。
“那就趕快找他,還有那些喜歡在推理區混得推理狂人們多帶幾個過來。”王工看到高纖正準備進來收拾屋子,馬上喊道:“不要動,保護現場!”嚇得高纖趕緊跑開了。
商量下來,由王工先帶著貨物錢財穿回去,向執委會通報此事,再召集幾個專業人員過來察看痕跡,蕭子山和北煒繼續留在這里探查。
蕭子山把高青一家和趙常都喊來,盤問這些日子有無發生過什么特殊的事情,包括高宅的。問了半天,只從趙常嘴里知道:最近北京有位“小楊公公”要來拜訪高老爺,高老爺貌似有心事。
高青知道了這事,愈加愁眉苦臉,一個人躲到前院里去掃地了。倒還是孫常鎮定許多,上來稟告道:“這事情一時半會也不用著急,賊人即綁了文老爺去,自然會派人送來書信。到時候或報官或贖人,老爺們可再做計較。”
“報官?”蕭子山苦笑了一下,他們都是“非法入境分子”,怎么能去招惹大明的官府,更不用說他深知古代的治安管理思維,不是明火執仗殺人*的大案子,官府才懶得計較。除非大把的用錢――那還不如贖人了。
“是,”趙常低聲道,“老爺們不是大明人士不便出頭,可請高老爺出面,由官府派人私下處置即可。”他看了一眼蕭子山,“高老爺在一府二縣說話都兜得轉。”
“嗯。”蕭子山不置可否,心里卻起了疑竇,這趙常沒來的時候一切正常,來了幾天文總就不見了…
正沉吟著,北煒走了進來。趙常趕緊退了出去。
“發現痕跡了!”
“哦?哪里。”蕭子山精神一振。
“這伙人是從第三進院子后面的小路上翻墻進來的。墻檐上被拉掉了好些瓦片,都掉了一地。墻上還有磨擦的痕跡。”
“出去也是?”
“是的,是原路返回的。我看了其他地方,沒有翻墻的痕跡。”
“我記得高老爺說過,這后面的小路,各個路口都有木柵門鎖閉得,一般人進不了。”
“我想他們不是從那里進來的,”北煒說,“前面進出都是大路,太顯眼了。要是我就從城墻上過來。”
“城墻?”
“是的。這里的宅子后院都挨著城墻。”北煒點點頭,“雖然沒有上下的坡道,但是城墻上平時幾乎無人走動,只要能上去,簡直就是環繞全城的高速公路了。”
“對對,這很有可能!”
“前天有人想潛進來偷聽,我打過一個石子出去,那人也是往城墻方向逃過去的。我想很可能是同一伙人。”
“看來是蓄謀的,不過誰會這么做呢?”
“這就不知道了。總而言之,我們得先把文總找回來。等專業的來看了再做決定。”
“好,我們也得通知下高舉,讓他幫忙找人,他好歹是地頭蛇,人頭熟。”
“會和高舉有關嗎?”
“可能性不大吧,綁架了文總對他有什么好處?”
“不可不防。我再到四面看看,可惜了我的匕首了!”北緯忿忿然,這柄匕首可是從刀劍網上高價買來的――現在也和他的3515出的02作戰靴一起不翼而飛了。
蕭子山在書房里反復推想著里面的前因后果。無論怎么想,高老爺的嫌疑都是最大的,畢竟只有高老爺知道他們住在這里。但是動機何在?蕭子山深信這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動機的。高舉這么做,他想得到什么?勒索錢財的話,現在的貿易活動里他已經賺了大錢。顯然說不通,或者他想以文總為人質,保證以后所有澳洲貨物的獨家壟斷權,這倒是有可能。但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又是跳墻、又是用迷香的。
跳墻、迷香…
說來說去,這還是江湖人物的所為么!
蕭子山似乎有點明白過來了。他把趙常叫了進來。
“廣州城里的城狐社鼠,你可熟悉?”
“不熟,”趙常稟道,“小的不是本地人,且不是粵人,再者小的一直在高宅做工,高家對府中家人奴仆的身世背景邏查極嚴,與三教九流有涉者一律不收。”
蕭子山點點頭,這番自我表白也大體打消了他的嫌疑。趙常遲疑了一會,似乎又有話說。蕭子山道:“有什么話想說就說,我這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是!”趙常受了鼓勵,開口道,“小的有一主意。”
“說吧。”
“這南海縣里,有家起威鏢局。”趙常說,“是家小鏢局,鏢路不廠,不過他們有一專業,就是坐店。”
“坐店?”
“是,老爺大約有所不知,開店的商家每每為街面游手混混騷擾勒索,就請鏢師坐店彈壓。”
“就是保安么。”蕭子山明白了。
趙常不知道什么是保安,便說了個“是”,又接了下去:
“坐店的鏢師,對城市游手混混的情況極熟,若請他們幫忙,定可打探到消息。如只是一般的城狐社鼠所為,請他們救人也可。”
注釋:坐店這項鏢局業務,只有在清代的北京城才有。其他地方尚未聽說過。而且鏢局這個行業,一般考據要在清代康熙年間才出現。我以為以宋、元、明三朝的商品經濟情況,沒有類似的行業或者組織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時間也找不到資料,就用了清代的資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