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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八節 除舊布新(一)

  沈睿明順利的從杜雯手里搞到了人,這邊廣州方面也在不斷的催促司法口的元老到位,他就事不宜遲的趕過來了。

  法務省在廣州也當仁不讓的圈好了地。那就是舊時空的惠福東大佛寺的廣東巡按御史衙門。廣州光復之后,該衙署原本是準備給政治保衛局的,但是梁心虎去找了劉翔,表示這個衙門正好在南海番禹兩縣轄區的交界處,作為法院的所在地非常合適。于是又轉撥給了法務省。司法部門在廣東的各個機關現在都集中在這里。

  這個地方原是始建于南漢的新藏寺,為南漢王劉龑上應天上二十八宿而建。明代擴建為龍藏寺,后來改為巡按公署。

  沈睿明并不是一個人來到廣州的:還帶了他的兩個生活秘書,之前在各地巡回的時候條件不好沒法帶,這會去廣州算是長期駐扎了,自然得布置個安樂窩。為此,他還隨身攜帶了二十八箱行李。

  這會這些行李正堆積在院子里。市政府總務科的人正在奔走搬運,沈睿明和所有從海南來得元老和歸化民一樣,是住宿辦公合一的。而他占用的,正是巡按御史居住的院落。

  說起來還是挺諷刺的,沈睿明站在衙署正院中仰視著大堂:元老院用不合法的手段綁架了大明的巡按御史高舜欽,然后又占用此人的衙署進行司法活動,還要向其他臣民宣傳法制思想,真是有夠黑色幽默的。

  不過這會他沒空管這些事,還來不及打開行囊,沈睿明就接到了劉翔要他去開會的通知。

  “這么著急?”沈睿明看了眼通知,心想大約是為了全市的第二次治安強化運動做準備。

  巫蠱案之后,處置關帝廟人馬這個廣州市政的毒瘤便已經迫在眉睫了。這幾千人不事生產,各自盤踞一方,雖然在治安、市政上略有作用,但是對城市秩序,街道衛生乃至整體治安來說都是莫大的隱患。

  過去廣州市政府立足未穩,基層執行能力有限。動不了這個集團。現在警政、民政系統已經初具,收容安置的物質條件也已具備,劉翔自然不能再容忍這樣的“地下政府”的存在。況且巫蠱案也充分說明這樣沒有基本政治訴求,完全是利益導向的底層社會集團在政治上極容易被人利用,破壞能量不可小覷。

  照理說,收容乞丐,搞治安整肅這都是行政事務,和司法口沒多大關系,至于有了需要移交給司法的案子,再移交過來辦理也不遲。這么巴巴的把他叫去,無非是要司法口當好“刀把子”的工作。

  雖說有部分法務省的元老認為,司法應當與行政相切割,他管他的我判我的。看起來是大義凜然,實際上全是自個的小九九。不就是想擴大手中權力不想被限制嘛,在他看來,現階段根本沒必要分那么細,攜手改造社會才是重中之重。

  “你去回復劉市長,說我馬上就到。”沈睿明在通知上畫了個圈,交給了通信員,對女仆關照了幾聲,便立刻動身往市政府而去。

  市政府的機要會議室里,劉翔,林陌光,慕敏,潘杰鑫…廣州地方政府的幾位元老正圍坐在桌旁,除了充任會議秘書的張允冪以外,其他幾個都是負責行政與警察工作的元老首腦。

  劉翔先介紹了下沈睿明,會議便進入了正題。

  和沈睿明想得差不多,這次會議的主題是取締關帝廟人馬,全部收容安置廣州市的乞丐和流民。

  “同志們,”劉翔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光復廣州到現在也有半年多了。現在廣州市社會秩序基本恢復穩定,市容整理工作初見成效,新幣的推行穩定進行。市郊的治安也大幅度好轉,我們手里也有了一支還算堪用的本地干部隊伍…可以說我們對廣州城的接收工作已經基本完成。第一步,進得來,站得住這個目標,現在已經達成了。”

  這是開場的套話,大家自然也不用響應,倒是有人給沈睿明送來了一份《廣州基本情況匯編》的材料。

  “我們的下一個,也是我們面臨最大問題之一,就是廣州城流毒已久的黒惡勢力――關帝廟人馬。關于這個集團的來龍去脈,大家多少了解一些。也知道最近的巫蠱案與與該集團的關聯。這個乞丐團伙的能量和活躍程度,還真是不小。”

  從聚眾沖擊海陽會館的暴亂事件,到兇手至今未歸案的王大鳥案,還有無數沒有破獲的盜竊案、拐賣案、故意傷害案、詐騙案…許多都與關帝廟人馬有關。他們不僅僅直接作奸犯科,還是各種犯罪分子的保護傘和銷贓渠道。構建了一個外人難以了解和插足的“地下王國”,法外之地。這對追求基層治理的元老院來說是不可容忍。

  “…下面請市局的同志介紹一下關帝廟人馬的具體情況。”

  慕敏站了起來,手中拿著一疊厚厚的材料。這些材料都是這幾個月圍繞關帝廟人馬進行社會調查搜集來得。

  雖然外來乞丐只要去關帝廟掛了號就算是入了伙,但是這些乞丐流民只是外圍底層人員,除了每日上交“份子錢”,便是供各級大骨丐頭驅役使用,對團伙內部情況所知甚少。而他們內部的真實情況外人是難以探究的。而擔任各個竇口的大骨,要么是世襲的,要么就是多年的花子,靠著自己的本事“打拼”上位的。派遣臥底采用打入敵人內部搜集情報這一傳統做法完全行不通。

  慕敏只能求助于外圍調查。將調查問話的重點放在與關帝廟人馬有較多接觸,往來較深的社會群體上,特別是廣州的胥吏。

  關帝廟人馬因為實際承擔著不少市政和治安方面的工作,所以胥吏與關帝廟人馬不僅接觸多,彼此勾結利用的情況也很普遍,對其中的情況了解不少。

  為了展開調查,慕敏手下的調查組不但訪問了留用的胥吏,還對被關押的和已經退職、退休的胥吏進行了調查,得到了許多材料。

  除了這些人之外,在沖擊潮州會館和其他治安整肅行動中被捕的乞丐和大骨是另一個重要的情報來源。雖然被捕的大骨和骨干分子并不多,但是他們提供了最寶貴的第一手情報。

  幾個月下來,市警察局已經大致掌握了關帝廟人馬的情況。

  慕敏打開圖板,開始介紹關帝廟人馬的具體情況。

  “關帝廟人馬的組織源頭起于何時,已經無從考究,該組織并無明文記載的歷史,在文人筆記、歷代府縣志中亦無記載。不過,從我們調查胥吏老人和本地的市民、縉紳,確認至少在隆慶年間,該團伙便已存在了。

  “關于他們的來歷,關帝廟人馬有一種說法:說高團頭的祖上是個叫花子,元末師從周顛道人,周老神仙當初當初破衣赤足周走天下,助太祖得江山,事畢拂衣而去,難覓仙蹤。留下傳說眾多,這其中流傳最廣的是太祖征陳友諒時,船行至安慶,風平浪靜,船只無法前進。周顛口唱‘天下平’。對朱元璋說‘船跑起來了,風就跑起來了’,于是朱元璋派人用纖拉船,馬上狂風大作。之后周顛告去,朱元璋屢次挽留未果。建國后又去廬山周顛修隱之處尋訪未果。只能寫下《周顛仙人傳》留在廬山緬懷故人。太祖愛屋及烏,便要封高家先祖做個將軍的。可周仙人早就告誡弟子,其命中無三福中缺官祿。太祖便賜下御賜桿子,封為廣州總團頭。在關帝廟設立總竇口。這個傳說雖然無法證實,但是說明該團伙的確有官方的背景。”

  乞丐雖然危害巨大,但因為缺乏足夠的紀律性,與政治訴求不會對王朝產生威脅。歷朝歷代都對其采取放任的態度。舊時代落后松散的社會管理能力和孱弱的經濟對乞丐現象無力處理,甚至在某些方面要依靠著他們。承認其合法性,利用其力量就成了許多中古社會政府的治理乞丐的唯一辦法。

  “可是他們的老巢并不是關帝廟,而是在金花寺…”林佰光疑惑道。

  “關于這個名字的源頭,據說是因為最早廣州總團頭所在地確是一座老舊失修的關帝廟,后來縉紳官員重修廟宇,竇口才遷徙到西關外的金花寺。”慕敏說著揭開了第二張示意圖。

  “目前在關帝廟人馬掛號的乞丐流民,我們沒有掌握確切的數字。據衙門里老吏說,原先府縣衙門均有專門的乞丐名錄,必須登錄在上的才算是正式的乞丐。不過大家也都知道,眼下即使是大明的正式戶籍冊黃冊也是漏洞百出,更不用說這樣的名錄了。”慕敏看了一眼文件,說道,“我們通過各種方法進行推測,估算總人數大約有人之間。這其中不僅有貧困無靠,鰥寡孤獨,殘廢…等被迫淪為乞丐的人,也不乏有身體健康,四肢健全,有勞動能力卻好逸惡勞的青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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