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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節 家務事

  張蘭很親熱的拉著劉蕙的手道“惠姐,你也忙了一天了,先坐下,喝杯茶。”

  雖兩個女人心里彼此之間并不對付,但是在盧老爺“治家”格律的高壓之下,不得不做出和睦友愛的表現來。

  劉蕙哪里敢坐,只是一個勁的推辭,直到老爺沒有反對的意思,才心翼翼的在一張板凳上坐下,屁股照例只能搭一點邊她因為坐得太結實“沒規矩”挨過好幾次打,每次都是幾天都坐不下。

  等劉蕙坐下,張蘭又對盧炫道“老爺,陳金花的老娘要來看她,她來稟告她家路遠,求老爺能準她老娘留宿一晚。”著她又補充了一句,“她都一年多沒見她娘了”

  盧炫冷著臉“她老娘要來看她沒什么,不過別再鬧出什么求主子開恩之類的戲碼了,不然我就永遠不準她老娘上門。”

  張蘭趕緊道“是,是,上次已經用家法教導過她,這妮子總不會這么不長見識”

  陳金花是莊子上的丫鬟,年已經過了二十,她娘過來莊子上探視,趁機求太太讓自家出點錢把女兒贖回。張蘭原本心軟,便答應下來,但她不敢擅做主張,亦不敢求盧炫,便出了主意讓陳金花的老娘等盧炫回莊的時候求。

  盧炫卻一口拒絕,道理也很充分陳金花當初賣身到張家莊的時候,簽的是死契。為了這事,不但陳金花白白挨了一頓板子。連累張蘭也吃了掛落,雖她是正房太太。受家法在閨房之內,稍存些體面。但是這皮肉之苦卻是一點不少,連著五六天都只能站著料理家務。這還不算盧炫還關照一年里不許陳家家人登門。

  這邊女仆已經端來了洗腳水和拖鞋,劉蕙悄悄的示意女仆退下,自己跪在地上給盧炫脫鞋洗腳。她在女仆培訓班里學過伺候人的本身,洗腳兼捏腳,伺候的他渾身通泰。

  盧炫雙目微閉享受著。他不許陳家贖人不是為了耍主子威風,而是為了收買人心。臨高這地方女少男多,男人婚配很難,幾乎都要付出大筆的彩禮才能如愿。陳金花的終身在自己手里。就可以用來籠絡手下的土著。特別是劉子良,他眼巴巴的看上陳金花好久了。

  他“哼”了一聲,冷笑道“你告訴她娘,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盤。她大約以為我是元老,求贖身一定是肯得,身價也決計不會多要她;要是運氣好,大約連身價都賞給她了。她把女兒領回,又能在彩禮上賣一大筆錢。叫她別做這清秋大夢了元老院是依法治國,她簽得是死契就是死契。她女兒嫁給誰。什么時候嫁都輪不到她多嘴。”

  張蘭連連了幾個“是”,跪在地上洗腳的劉蕙卻滿心不是滋味。她因為受過女仆培訓,東門市采買物件或者辦公廳辦事大多是她出面,接觸到的元老雖然各不相同。沒有一個首長像老爺這么“老爺”的。

  “還有,”張蘭見老爺面色雖然不好看,答應得卻還干脆。便繼續心翼翼的稟告,“稅務總署送稅單來了”

  “稅單咱們家的地不是包給天地會了嗎”盧炫雙目微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再夏糧還沒下來。繳什么稅”

  “是奴仆稅”

  “哦。”盧炫睜開了眼睛,按照元老院的法律,蓄奴不但要繳納一次性“注冊費”,還要每年度收“使用稅”。

  這些倒也罷了,問題是這稅收還是“累進制”的,每戶使用奴仆越多,奴仆人頭稅的稅率越高。

  張家莊的“主人”只有他和張蘭,劉蕙不算。按照“起征點”每一個“主人”可以蓄奴三人來,他們只能蓄奴六人,而現在莊子上有男仆五人,女仆六人,僮仆六人。超過的奴仆數量按照累進稅率繳納人頭稅,稅務負擔很大。

  “這是每年的慣例,繳納就是了,還用我教你么”

  “是,老爺。”張蘭愈發心翼翼,“只是還有助學金這一塊,芳草地發來最新一期的學費通知書了,還有他們的生活費,也要繳了”

  眼下盧炫資助了八個學生在芳草地上學。元老資助的學生不能享受學費減免政策,他不但要支付學費,還要支付他們在校期間的生活費。盧炫的負擔是相當可觀的。

  盧炫粗重的嘆了口氣“你是干什么吃得這都是常年的慣例,還要問我”

  張蘭遲疑道“老爺,這兩筆錢可不是個數目,官中的錢不太夠了”

  “什么”盧炫瞪起了眼睛,“現在才八月,官中賬上已經沒錢了”

  “是,老爺。了這兩筆開銷,賬上也就剩幾百塊了。除了您的俸祿,莊子上就沒收入了。天地會和包工隊的承包費都要到明年年初才有”張蘭十二萬分的心的道,“咱們莊子上人多開銷大,老爺您還有資助學生的開銷;投在老爺門下的那些人也常常來告幫,昨個李進寶還來求告,他已經了一門親事,只是女家要八百八十八塊錢的彩禮”

  盧炫不耐煩道“這都是有成例的,門下結婚的,一概賞二百塊錢。還問我做什么”

  “老爺得是,我也是這么回他的賞了二百塊錢,瞧他的樣子似乎還不大喜歡。嘀嘀咕咕彩禮都給不起,要賀禮做什么。”

  他心里有些煩躁,這幾年他通過資助學生,建立“庇護制”,已經掌握了大約十五六人的歸化民干部職工的名單,分布在臨高的各個系統內。通過“恩主”和“庇護人”的關系,他建立起一個人事絡體系。這是他的本錢,也是將來加入權力斗爭的基本班底。

  但是他漸漸感受到了這種關系的壓力。雖然庇護人托庇于他的門下,和他建立了更為密切的人身依附關系。但是相對的他的義務也大幅度增加了。雖然他們都已經有了工作,還是理所當然的不斷向他求索各種現實的利益結婚、買房子、生孩子但凡生活中的大事難事,都少不了來“告幫”,求他“賞賜”,逢年過節登門拜年,他也得“輕來重往”的“賞賜”,以強化他們之間的“主從關系”。

  這么一來,他原本很寬裕的財政就變得捉襟見肘了,要不是包工隊的生意紅火,承包費每年都有相當的增長,光靠自己的那點工資和補貼――大圖書館的補貼又是最低的――他就很難維持住這么大一個場面了。

  “咱們家人口多,老爺你給大伙的衣食又厚,官中這點錢我怕是支撐不到下個月,我自己還有些體己錢可以拿出來補貼,可是也支撐不到年底,再又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突然冒出來的花費。”

  “這群門下的也真是臉皮厚,一個個都是有工作的人,還見天老著臉皮往莊子上跑。”劉蕙擦干了老爺的腳,給他換上草拖鞋,不平的道,“家里有點事就來磕頭請老爺太太賞,叫花子似得,也不知道圖他們點啥”

  張蘭一聽心想要壞,正準備打圓場,就聽“哐”的一聲,盧炫已然把地上的腳盆一腳踹倒,臟水潑得劉蕙滿頭滿身。他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語氣陰狠的道“放肆你還真把自己當主婦,什么時候我的事輪到你長道短了”

  “你在百仞城和哪些生活秘書成天混在一起,別的沒學到,倒學會做主婦來了,你認識字,秘書兩字是什么意思你不懂是吧那女仆呢辦公廳培訓你們的時候沒教你們仆字怎么寫嘛你連個妾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個通房丫頭,一個沒名沒份的下人也敢我的是非”盧炫的話字字如針,越來越難聽。

  劉蕙不明白盧炫為什么發這么大火,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眼淚刷刷的下來了,可嘴里卻還在語無倫次的喃喃著“我我首長老爺”

  “你居然還敢頂嘴到底是辦公廳培訓過的人,這氣質就是不同啊”

  劉蕙趕緊跪伏在地,帶著哭腔道“奴才罪該萬死求老爺開恩”

  張蘭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老爺,蕙姐她是為這個家著想,沒存別的心思”

  盧炫一臉冷笑“姐妹情深啊,倒是我錯了。”

  張蘭低著頭不知怎么回話,劉蕙只是一個勁的磕頭“奴才該死”。

  只聽盧炫又道“你不是托人買回了本女誡嘛,藏著干嘛,拿出來你們兩個人好好交流一下,看看什么叫婦德”他緩緩站起身來,“把她帶出,先打二十板子,”著又冷笑著看了看張蘭,“你替我瞧著,一會我可是要來驗得,你只管放水就是”

  “賤妾不敢。”張蘭渾身發抖。

  “完事之后叫她在書房廊下跪著聽候發落”罷拿起腳頭也不回的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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