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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九節 移民入籍宣講會

  第二天,派出所果然上門來核實材料。戶口紙都已經填好,照例由警察來逐一核對登記――因為他們現在沒有固定住所,所以落得是客棧的臨時戶口。接著又給每個人填發了臨時身份證。

  卓一凡等人原本很想再瞧瞧那位彪悍潑辣的女警,沒想到這次她根本沒來,來得卻是個幾個千嬌百媚的年輕女警,不過有了上次的故事之后,再也沒人不長眼來觸這個霉頭,好幾個都住著人院子干脆連門都沒開,閑人干脆都避了進。

  雖戶口紙上已經十分詳盡,這些戶籍警們依然不厭其煩的問了許多問題,包括他們從哪里來,家里還有什么人沒來,都干何等營生,家里有沒有人在當官或者有過功名事無巨細,全都一一問個明白。

  盡管如此多得問題令人反感,但是她們笑吟吟的臉上卻有著不容辯駁的神情。李六已經來打過招呼報戶口的時候絕不能拒絕回答,否則報不上戶口,拿不到臨時身份證,在臨高就待不下了。

  好在當初他們讀平髡手記的時候已經知道了這些套路,早就準備好“海底”,卓一凡深信沒有露出破綻。

  報了戶口,領了身份證。警察們便告辭了。萬里風恭恭敬敬的送她們出,回來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

  “這次還算順利”

  “多虧咱們有平髡手記”孟伯飛神情凝重。“髡賊這這一手盤底十分厲害。若無預備,今天肯定會露出馬腳。”

  他們雖然在團隊中是副手的位置,但論江湖經驗遠在卓一凡之上。這報戶口。領證件,若是一般的百姓自然不覺得什么――最多就是覺得瑣碎。但是對這個拼湊起來的團隊來卻是十分厲害的一招。

  只要其中有一二個人得話和其他人對不上,立刻就會露出破綻來。

  卓一凡卻顧不得感慨,他得馬上出發出“安全抵達”的暗號,以便和司馬求道聯絡。

  發出信號是很容易的只要在客棧所在街巷的公共廁所圍墻上放上一塊石頭就可以。

  信號發出之后還沒收到回應,這邊李六已經來請他參加“宣講會”了。

  “瓊安客棧”的客戶幾乎全是準備到臨高來“避囂”的地主老財有得是家鄉鬧災實在待不下,賣掉土地房屋舉家外逃;有得是看著大明的氣數將盡。有天下大亂的兆頭,便派遣幾個子侄到臨高買房置地。給家里備一條后路,做得是“狡兔三窟”的準備。

  不管是哪一種動機,這些人都攜帶著大量的資金要在臨高購置產業安頓下來。臨高固然是個太平地方,但是這里的社會管理模式完全是近代化的。別地方來得土財主。就是京師、江南來得地主也未必能夠適應本地的規矩和風氣。

  為了避免客戶們到臨高不久就慘遭鞭刑或者挖沙子,李孝朋便專門為新來得客戶們準備了“移民入籍宣講會”。

  這種宣講會是由客棧為舉辦方。流程是延請臨高縣辦的歸化民干部先來介紹臨高的基本法律和政策為此李孝朋還專門自掏腰包印刷了冊子提供給客戶。然后就是關于相關的投資推介。

  卓一凡作為“少爺”自然不能拒絕――他可是打著來買房移居的牌子來臨高的。

  宣講會的地址就設在客棧花園里。為了滿足客戶們“大明式生活方式”的需求,“瓊安客棧”專門在花園里辟出一個院子,設有花廳,還有戲臺一座。可供老財們宴飲看戲排遣寂寞空虛之用。

  花廳里已經坐了不少人。這些都是最近趕來到臨高的大戶們。即有胡須斑白的長者,亦有翩翩少年,更有已經隱隱發福的中年人。一個個渾身綾羅綢緞,只是面色神情都有些惶恐不安。雖大家都傳臨高是人間樂土,但是此地實際已經不是大明的治下。從他們進入瓊州開始。派來迎接的客棧伙計就反復提醒他們這里與大明規矩不同,切記不可擅作威福。

  不少人家都是拖家帶口,即使是只派遣子弟來得。也攜來了大筆財產,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稍有差池,對一個家族來都是滅頂之災。

  他們眼下唯一可以信任本地人士只有“瓊安客棧”的東家。因而對這“宣講會”十分看重。不但主事的老少爺們來了,后排的還懸起了竹簾子――顯然女眷們來得也不少。

  宣講尚未開始,花廳嗡嗡的一片壓低了的話聲。

  卓一凡帶著書童,由李六引著在一張空桌上落座。桌子已經放了茶水和四色水果點心,

  李六聲道“卓爺。您且坐。這是移民入籍指南,宣講的要害這上面都有,您到時候邊聽邊看,聽起來容易明白。”

  六完,又給他面前的茶盞注滿了茶水,心翼翼的退了出。

  不過一會,李孝朋就引著一個短發穿著灰色四個兜衣服的“假髡”來了――卓一凡知道這大約就是所謂的“干部”了。據石翁,這些“假髡”過都是大明的莠民,即養活不了自己又不肯死,便都投奔到髡賊這里為虎作倀,都是髡賊的得力爪牙。不少朝廷的忠貞之士就是折損在他們的手下。

  卓一凡想見識見識這“得力爪牙”是何面目,凝神望卻見只是一個普通的青年人充其量不過三十歲,長相普普通通,膚色黝黑。留著和尚一般的短發,臉上干干凈凈,一點胡須也沒有。穿著一身灰布對襟棉布褂,肘下等處還打著補丁――看上很是窮酸,然而衣服干凈整齊,渾身上下都透著干凈利落勁,身上斜挎著一只本色的帆布挎包。

  李孝朋開場了幾句,無非是場面上的客氣話,又介紹了來人是“民委會臨高縣辦事處民政科辦事員。”

  卓一凡不知道這頭銜算是什么官職。不過想來是個書吏之類――心中暗暗鄙夷。

  只見對方站到中央的桌子前,講挎包取下放在桌上,抬眼橫掃花廳,目光從容鎮定,完全不似他所見過的大明胥吏那種要么唯唯諾諾,脅肩諂笑;要么故作陰沉,陰險狠毒的表情。

他心中暗暗贊嘆髡賊手中真有人才  那“假髡”也不客套,三言兩語就開始宣講本地的政策法規。

  卓一凡原想不過是來應個景罷了,現在卻收斂起輕慢之心,仔細聽了起來。

  宣講的內容幾個部分,第一部分是牽扯到日常生活的法律條文,諸如衛生條例、市容條例和治安法這些都是日常會接觸到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觸犯到,對于從大明過來,舊有生活習慣還沒有來得及改變的人來,要“犯法”那真是分分鐘的事情――甚至可能一上街就犯法。

  對于這些大戶們來,有得條例和他們干系不大,比如隨地吐痰和大便之類,他們出入都有仆役攜帶痰盒,至于大便也知道稍存體面,只要有廁所可用,絕不會當街方便。但是縉紳大戶們習以為常的社會生活上的種種“特權”,在元老院治下都是絕對禁止的。

  換而言之,官府不是縉紳大戶們一張片子就能支使用得動的了,也不會因為你是糧戶或者有功名就可以成為“國家根本”,凡事都給你“稍存體面”,可以享受種種法律上的豁免和優待。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句話振聾發聵,讓原本習慣于特權的大戶們惶恐不安起來。怎么自己以后要和刁民平起平坐么那些刁民,原本有衙門的板子、站籠也還要時不時的抗租鬧市,真要“人人平等”了,這日子還能過嗎  在座的大戶們有得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已經帶著全家來得,也開始懊悔自己草率。

  “所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是偏向窮人就叫平等,而是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秉公辦事咱們元老院治理下,不會因為窮富、性別、籍貫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就偏向誰,袒護誰。我想大家也知道,大明有些官自詡清廉方正富人和窮人打官司,他偏向窮人;財主和讀書人打官司,他就偏向讀書人在咱們這里,沒有這回事”他著把手往下一劈,“誰有理,誰合法,我們就保護誰,誰無理,誰犯法,法律也絕不會繞過他”

  卓一凡暗暗冷笑這種假大空的漂亮話也得出來,髡賊真是恬不知恥。且不他們是不是會偏向窮人,就這“人人平等”,歷朝歷代都有“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的法,可有誰當真了要知道“刑不上大夫”也是圣人得。

  果然,周圍的大戶們臉上都露出了將信將疑的表情。

  干部似乎知道他們想什么,又道“我知道你們一時半會還不相信。不過你們在臨高來日方長,大可自己體會一下我今天所的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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