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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一節 魚餌?

  “我在這里閑坐…這女人非要招攬生意,我不理她,她還要大喊大叫…”

  “有這回事?!”警察轉頭問“流鶯”。

  “流鶯”狠狠的瞪了林銘一眼:“沒有的事!是他要我伺候,又不肯花錢。”

  “這里是非營業區,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警察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項圈上,沒有好氣的問道,“你的黃票呢?”

  “流鶯”自知理虧,只好將黃票交了出來。

  警察看了看黃票,念了起來:“忻那春――果然是個‘非國民’。”他說到“非國民”的時候一臉鄙夷,“違規營業、非法拉客。就憑這二條,你這是又準備屁股吃五十鞭子休息幾天了。明天等著上治安法庭吧。”

  忻那春的臉上頓時流露出恐懼來,可想而知這五十鞭子不是那么好挨得。

  這邊警察做了記錄,記下了他的臨時身份證號碼,讓他簽了個字。

  “這位先生你可以自便了,她已經違反了《風俗營業條例》,其他就不用說了。”警察說著將她的黃票收到隨身的帆布包里,掏出根繩子系在忻那春脖頸的頸環上,牽著走了。林銘恍然大悟:原來頸環派這個用處。

  林銘匆匆離開了河堤,心中暗暗憂慮:這警察來得也太快了吧!焉知是不是個圈套?錦衣衛的暗記雖然是內部的秘密,但是聽聞這些年來衛內出去執行任務失蹤的不少,不少固然是殉國而死。其中失手被擒的、叛國投敵也不會完全沒有,這套暗記不知道有無泄露出去?

  不過,聽聞衛里的人馬大多是去遼東。當初奢安之亂的時候也有到云貴的,沒聽說有派到海南的――這幾年除了“海賊禍亂廣州”算是驚擾官府之外,其他時候廣東全境都是“太平無事”。誰也不會沒事找事的派人去臨高。他相信李永薰不會把這“壓箱底”的東西交給髡賊的。

  想到這里他內心稍安,回去的路上他去了一趟河原街,發現警察駐扎所的確距離自己約會地點很近。如果警察在街上巡邏的話,聽到聲音趕過來還是有可能的――雖然有太過積極之嫌。

  不過,如果髡賊真得懷疑他的話。大約也用不著這么大費周章,按照林銘在錦衣衛當差的思路,有嫌疑的抓來嚴刑拷打就是了――什么口供得不到?

  只是自己這么一來。就把同行給得罪了。那“干事”他倒不擔心,從剛才的情形看,忻那春應該是同行在當地發展的,既然愿意在髡賊治下干這殺頭的買賣。應該知道輕重。不會胡亂攀咬。

  至于這位沒有露面的同行倒是個隱患,萬一他能活著回去,在廣東遇到自己,到時候扯起皮來倒是件極大的麻煩事。

  最好就讓他無聲無息的在臨高消失掉。林銘暗想,絕不能讓他壞了自己和小姨子的好事。

  想到這里,他繞了個圈子,確定無人跟蹤之后,回到了海興號。

  第二天。他照常工作。到傍晚下班之后,佯裝散步。又去了當初小姨子給她回應暗號的地方。暗號旁果然又添了一條:大堤上不安全。

  顯然,昨晚李永薰已經去過大堤,因為知道不安全,她不會再去了。林銘暗暗點頭:小姨子果然很有天賦,當初他教她使用暗記的幾點注意點她都記住了。

  現在林銘微微發愁,臨高即有同行,自己的暗記就成了透明的。若是再發出暗記約小姨子見面,同行若是知趣還好,萬一是個愣頭青,非要和他聯絡上“效忠朝廷”,這倒成了件麻煩事。

  不過,聯絡李永薰見面的事情只能暫停了。好在他們已經聯絡上,再見面就不是難題。林銘決定,先觀察幾天看看。只要自己不發出新得暗記,李永薰是不會主動來聯絡自己的。

  李永薰那天晚上也去了大堤,不過她到得要稍微晚一些。發覺大堤上有警察,她立刻就離開了那里。第二天上班之后,她馬上去查看了昨晚的治安簡報,果然發現昨晚大堤上發生一次治安案件:妓女忻那春“超區域營業”、“非法拉客”,被河原街的警察駐在所拘留,今天移送治安法庭。

  這種小微案件在臨高很常見,處理也比較簡單,治安法庭一天可以判上幾十個。像這個忻那春無非是在法庭刑務所打五十鞭子,再鎖在河原街上示眾幾天。

  顯然,昨晚林銘一定是被這個妓女拉客引起了糾紛。

  不過這忻那春為什么這么大膽?“超區域營業”、“非法拉客”這種事不是沒有,但是一般都發生在警力較為薄弱的偏僻地區,在河原大堤這樣警察駐在所近在咫尺的地方干這種事,未免太過大膽了――刑務所專門執刑的幾個警察都是過去壯班的老衙役,一鞭子下去就能讓人疼得面目扭曲,連叫都叫不出聲。三鞭子抽出內傷,十鞭子要人性命也不是難事。最是厲害不過。而且對黃票妓女來說,一旦受刑,不管是否要示眾,至少要五六天不能接客,對于“自營業”的妓女來說,這筆收入的損失是很大的。

  李永薰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不太對。忻那春恐怕不是普通妓女那么簡單。

  會不會是政治保衛局在“釣魚”?李永薰的心情一下緊張起來。錦衣衛的暗號系統,她的確是沒有交代出來。但是這不代表髡賊就肯定不知道這些暗號。錦衣衛是個龐大臃腫的機構,成員很多,萬一保衛局從某個渠道得知了暗號呢?

  想到這里她的心都抽緊了。要真是這樣,不但林銘危矣,連自己也身在不測之中。

  想到自己一旦被政治保衛局抓去,送到地下室審問,猶如自己曾經審訊過的那些人犯一樣被剝光了捆在拷問架上…

  李永薰只覺得小腹發墜,背后直冒冷汗。她心里瞬間閃過自首舉發的念頭。

  莫慌,莫慌,她定住心神,眼下還沒證據說明忻那春就是政治保衛局的“魚餌”。自己第一件事就是要證明這點。

  如何證明呢?她雖然警銜不低,但是職務只是個戶籍處的辦事員。而且也沒有正當理由去查黃票妓女的檔案。

  要查當然可以,畢竟妓女也是有戶口,領身份證的。但是查詢會留下記錄,對景起來就是證據!

  李永薰考慮再三,只有去治安法庭的刑務所看看了。如果忻那春真是“魚餌”,要么根本就不會執行,要么執行起來虛應故事――這些衙役的手段瞞不了她。

  去治安法庭是戶籍處的工作內容之一,每天判決犯人之后,戶籍處就要根據判決結果進行重新登記。犯人凡是被判處“送勞動營改造”的,不管去幾個月,都要注銷本地戶口和身份證,辦理遷徙手續――一條龍服務。

  這種例行公事,一般都是安排給那些“新人”輪流去做得。

  “還好,我這里正好有個新人。”她想。

  李永薰去找副處長,提出今天自己帶左亞美去治安法庭。

  “讓她一個人去不行么?”副處長有點為難,“你的事情還有一大堆…”

  “她還沒有去做過這項工作,我帶著她去熟悉下。”李永薰面不改色,“我的工作不要緊,休息日加個班就能趕完了。”

  得到準許之后,她立刻叫來左亞美,帶上相關表格和登記本,前往治安法庭。

  因為并非緊急公務,不能派警用馬車,也不能使用自行車――李永薰對這個玩意很好奇,費了好大的力氣學會。可惜平日里很少有機會騎車。

  兩人只能安步當車,坐公共馬車前往。

  臨高的治安法庭原本設在東門市的商館,隨著案件增多,仲裁庭對法庭做了分工,商館里審判庭只負責經濟和民事案件,刑事案件和治安案件各自成立了新得審判庭。

  治安法庭依舊設在東門市――這里的治安案件最多,便于就近處理,同時也有“威懾”的含義在內。

  新治安法庭面積很大,不但有多個審判庭可以同時審理案件,還設有刑務所,用來短期拘押犯人和執行體刑。對于一些諸如隨地吐痰、亂丟垃圾、亂涂亂畫之類的小微案件,抓去勞改過于嚴苛,再者目前他們也不需要這么多的低級勞動力――捆在刑架上屁股上抽上幾十鞭子效果更好。

  她們來到了一間專門的辦公室,桌子上已經堆起了不少份上午已經結案的判決書――治安法庭早晨七點就開始工作了。李永薰一面教左亞美如何辦理手續,一面透過玻璃窗注意著院子里的情形。

  院子里是排著隊的是等候上審判庭的犯人們。他們一個個面色委頓,坐在院子兩側的廊檐下,幾個警察抽著煙卷監視著。

  忻那春的判決書是不會在這里的――她的罪名不至于去“勞動改造”。因而她若不是已經執行完畢,就一定在等候的隊伍里。

  李永薰指導著左亞美做了幾份材料,見沒什么錯謬,便借口有事,一個人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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