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山摸了摸下巴,覺得自己和法學會的人想得都太“現代”了。。。
李瀟侶繼續說,“女仆們都是舊社會過來得苦人兒,到元老身邊當小老婆、通房丫鬟,對她們來說就是‘終身有靠’。說真得除了元老,這個世界哪找對她們這么好得男人去?有幾個嫌日子過得太好了要離開元老換個男人呢?再說所謂奴役的‘絕契’,換個角度等于是‘終身雇傭’。現在這一改,女仆們從‘國企職工’變成了‘合同工’,你說她們會怎么想?我爸媽從前可都是國企的,東北國企從九十年代搞全員勞動合同制到后來的下崗都挨著過,這里面的甜酸苦辣全嘗過――對于已經習慣了穩定的人來說,那可真是晴天霹靂,人心惶惶。到時候誰還能安心工作?女人圖得就是有個可以死心塌地跟著的男人,21世紀的女人也不能免俗,何況17世紀的呢?”
“你真是我的賢內助呀。”蕭子山笑著說,“魔爪”揉搓的力度又加大了幾分,“分析的到位!”
“哼哼,古語有云:謀及婦人,死固宜哉。你可要小心嘍。”
“哪里那里。”蕭子山搖搖頭,“你的分析很到位,人情世故還是不在高處看得明白。坐得高了,固然看得遠,也往往會自以為是。”
“對了,柒柒有事情想稟報――匯報呢。”
“哦?有什么事。”
“我聽她說了,覺得挺嚴重的。就讓她專門向你匯報一下。”
“好吧。叫她進來吧。”
李柒柒進到臥室里,看到自家主人和蕭主任正坐在沙發上等著自己,一臉嚴肅。簡直是土地公公和土地奶奶似得。趕緊上前,躬著身子,畢恭畢敬的回答到:“兩位首長有什么吩咐。”
李瀟侶說:“你把昨天和我說得話再說一遍給蕭主任聽。”
李柒柒把腰弓到更低:“是。”
她當即把前幾天去43號買東西的時候發生的一件奇怪的事情說了出來。
幾天前李柒柒去43號買些料子――曹大媽帶了一臺老式縫紉機,她自己又會裁又會縫,還兼任被服廠的顧問。閑下來就是裁剪縫的,因而李瀟侶的四季衣服是最體面的:其他女元老若不是靠自家帶來的庫存,就只能仰仗本地裁縫的不靠譜的裁剪手藝。平時曹大媽也給元老的孩子們做些小衣服、小被子之類。蕭子山自從溜上了李瀟侶的床。連帶著衣服也光鮮起來。
買完料子,她照例在43號的茶室里喝杯茶,吃快點心――曹大媽雖然做飯手藝一流。奈何點心方面是煎餅饃饃窩頭拉條子當道,李柒柒原本是南方大戶人家的丫頭,所謂“吃不慣這些個面條子”,茶社有米粉糕點。也有烘培出來的餅干酥餅。她就隔三差五來解解饞。最喜歡吃得是里面的一種揚州風味的蛋黃千層糕。不過。李瀟侶在財務上對她管束很嚴,每月按數給她零用錢,不許她象大多數男元老的生活秘書一樣可以隨意消費記賬。因而她的私人消費也是淺嘗輒止,如果要買件價值較高的商品,就得和小孩子一樣節約開銷,存下錢來才行。自然,平日里和其他女仆交往的時候,也少不了要抱怨抱怨。
李柒柒最近一直想買條格子花樣的打褶裙子。剛剛面向生活秘書們銷售,就已經在這個群體中流行開來了。李柒柒看大伙穿著都好看。也想買一條,奈何李瀟侶在給她買衣服上是有嚴格的年度預算的,每半年買一次內衣和襪子,裙子、外套、襯衣都是一年買一次。
她每次去43號,都在服裝柜這件衣服錢逡巡好久,忍不住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自然始終也沒買。
久而久之,李柒柒想買裙子但是沒錢這事在生活秘書的圈子里也就傳開了。
大約十多天前,她在43號茶室里喝茶吃點心的時候,有個生活秘書說要還她掉的手帕,但是她拿出來的手帕并不是她的,不過兩人就此認識了。每次她去43號,這個生活秘書也在。兩個人就經常一起喝茶吃點心,有時候閑下來對方也會約她出去逛街。“逛街”、“吃飯”是“閨蜜”速成的二大關鍵。一來二去,兩人就熱絡起來。
生活秘書們還沒有學會有些元老提倡的“愛愛制”,所以大多是互相請來請去的。李柒柒說對方出手很大方,消費的時候大約有三分之二的時候都是對方付賬。
“這么有錢,何許人也?”蕭子山說。
李瀟侶說:“我這幾天發覺柒柒的消費不正常,和她平日里的消費習慣不一樣,我就問了她。”
“怎么,你拷柒了?”蕭子山開玩笑的說道。
“我哪有這么兇狠。就是問了她幾句話。她和我一五一十說了。我當時就覺得不對。”李瀟侶說,“這有點刻意結交的意思。我說你不是一直想買那裙子嗎?你放出話去,說昨天是你生日。”
“結果呢?”
“結果昨天這位生活秘書就送了打褶裙子給柒柒了,說是生日禮物。”李瀟侶得意的說,“果然是個有心人。”
蕭子山點點頭,心里有些驚訝。他知道李瀟侶看似沉默寡言,一副對什么都毫無興趣的模樣,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沒想到她的機心并不遜于其他人,而且時時刻刻都注意著周邊。只不過“不爭不言”而已。
不過,李瀟侶雖然掛著一堆建筑規劃方面的頭銜,實際并無實權,是典型的技術干部。有人刻意拉攏她的生活秘書,顯然是曲線救國,圖謀的是自己這個辦公廳主任。
他的面色凝重,問道:“這個生活秘書叫什么名字?”
“叫孫尚香。”
“孫尚香?”蕭子山記得許多元老的生活秘書的名字,唯獨對這個名字沒什么印象。不過他知道這一定是某位醬油元老的生活秘書。
看他不再開口,李瀟侶揮揮手,對李柒柒說到:“沒你什么事了你下去把。”
李柒柒緊張的一直彎著腰回話,聽到這句話如蒙大赦,剛要后退著轉身離開屋子,蕭子山突然開口了:“等一下。”
李柒柒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慌忙站定,又向前走了兩步彎下腰來,等待蕭子山的發問。
“你們平日里都聊些什么?”蕭子山慢悠悠的問到。
李柒柒緊張的汗都流下來了,低著頭彎著腰支支吾吾道:“說得都是些家長里短的事情,不入首長的法眼的小事情…”
“沒說過我來你們家的事情?”
“這個首長關照過,蕭首長來得事情,打死都不能向外人說。”李柒柒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李瀟侶點點頭:“我是關照過她,雖然瞞不了人,自家人也不能隨便說這些事。”
“你就沒說說自己在家里聽到了些什么?比如女仆學校要廢校之類的?”
這句話如同五雷轟頂,李柒柒再也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就差磕頭了: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別來這套封建殘余,站起來說話!”蕭子山厭惡的擺了擺手,“咱們不是官老爺,也不是隨便打罵奴婢的封建余孽,你實話實說就是!不然…”
“奴婢――我知道,我知道…”李柒柒驚魂未定,站起來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說起自己大約在43號的茶社里大概說過哪些“不該說的話”。
李瀟侶越聽越生氣,她和蕭子山平日里聊天的只言片語,給這丫頭當談資嚼舌頭說出去了不少。幸好她事先打過預防針,總算她和蕭子山之間的閨闈秘事沒給講出去。
“除了哪個孫尚香,還有哪些生活秘書和你比較熟,可能聽過你說得這些話?”
李柒柒緊張的渾身發抖,她努力的回想著,有那幾家的生活秘書可能聽過。
蕭子山隨手從口袋里掏出個筆記本和短鉛筆,很快的記下這些生活秘書的名字。
“就這些人了?”蕭子山問道,“還有人嗎?”
“再有,就是茶社的服務員了,她們上茶的時候可能會聽到…”
“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漏了什么?”李瀟侶提醒道,不怒而威。
李柒柒又絞盡腦汁回憶了一些細節,然后回道:“我就記得這么多了。”
蕭子山擺了擺手:“下去吧,想到什么了隨時告訴你家首長,不得隱瞞,知道了嗎!”
“知道了。”李柒柒見主人和主任都沒有問下去的意思,連忙告退出了屋子。
“女人就是愛嚼舌根!”蕭子山不滿的抱怨道。
李瀟侶不樂意了:“明明是你自己平時不注意,到家就談工作!本來就是你違背工作紀律在先!”
蕭子山默認不語,眉頭擰巴了起來。說起來自己的確是太不注意了。只想到這個家庭除了曹大媽和李瀟侶兩個“悶葫蘆”之外還有個青春活潑的少女。自己明明已經注意到生活秘書中存在著頻繁的社交活動,李家的房子又小…自己真是太不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