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了,秦州城的城墻堅硬得如同冰一樣。
張邁望著這城墻,心中也有著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
這半年來,他承受著別人難以想象的壓力,許多事情甚至都不能與身邊的人說,如果成功,那么擋在自己面前的障礙將一舉掃除,而失敗呢?他拒絕去想!
慕容春華站在張邁身后——這一刻,秦州城內他是除了張邁之外唯一一個知道全盤計劃的人了。
“輪臺那邊…還沒消息么?”張邁低聲問道。
“還沒有。”西北那邊的戰報,非常特殊地不是經由涼州,而是由慕容春華來負責。
“嗯。”張邁沒有再說什么。
快到決勝的時候了,或者說…決勝之戰早已開始,甚至已經結束!
只不過由于時代的問題,交通造成通訊的不便,勝負之數要傳到這里,大概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或許…”慕容春華也低聲道:“契丹那邊會比我們更早收到情報。”
“那是很可能的!”張邁道:“所以我們也許都不用聽后方的消息,只要看契丹的反應…就知道了!”
成功…是兄弟們的成功!
而此刻,“我在這里,要力保不敗!用唐騎的鮮血,用我的性命!”
張邁沉聲說到,說出了一句讓剛剛走近的安審琦完全聽不懂的話來。
勝負的定義,在這一刻竟是如此!
安審琦走近,報告張邁他對秦西軍隊整編的計劃。劉知遠退去以后,張邁就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他——這場防衛反擊戰之后,張邁加深了對安審琦的信任,相反,楊光遠則被完全架空了。
在這個敏感時節,秦西軍隊整編的事情,張邁麾下的安西將領、天山將領、涼蘭將領都不適合來做——那很容易造成秦西軍將的過激反應,在這種時候,只要有一個謠言傳開后果可能就不可收拾。
但假如是由楊光遠、安審琦來做,那下面的兵將就會穩定得多。因此這次的整編,張邁委任了楊光遠為諸將,安審琦為副將,然而真正做事的卻只會是安審琦。估計這次的整編過后,將會得到大概四萬兵馬。這個數目并非秦西原有軍隊的全部,但得到這一支兵馬卻足以令張邁在秦西地方控制力大增!
在后患減少的同時又得到一支可以用的兵力,這將能大大地提升張邁那“維持不敗”的計劃的成功率。
就在安審琦要開口的時候,東、北同時傳來了加急戰報!
張邁心頭一緊,環馬高地的戰事…看來已經進入尾聲了!
東方和北方即將傳來的消息,那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雪圍脖在夜風中行進著!
五千騎兵,掠過了鳳翔府的東北,為首的,是大唐槍王楊信!
差不多就在劉知遠渡渭襲擊秦州后方的同時,郭威也有了行動!
大唐槍王楊信,領著五千騎兵,繞過鳳翔府東北,抵達了劉知遠大營的西北地界。
這時候,慕容彥超正在營帳中來來回回地踱步,他是劉知遠同母異父的弟弟,過去數年跟隨石敬瑭屢立戰功,出塞外、攻燕地,都有他的份,如今劃歸到劉知遠帳下,這次劉知遠瞞天過海,就留了慕容彥超代自己指揮留守軍隊!
劉知遠做的這件事情,極奇極險,盡管心中有著隱隱約約的不安,但慕容彥超還是將一切都做好了準備。按照劉知遠的吩咐,將防守盡量做好。
如果自己的異姓兄長成功的話,那或許真會扭轉秦川的整個戰局,但如果失敗的話…
慕容彥超沒有繼續想下去,他和甲躺了下去,手中還握著刀,月光從帳頂的小琉璃窗透進來,一切都顯得那樣的靜謐,可是慕容彥超卻無法在這靜謐之中安心。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是預感到了什么么?
可是,明天還要打仗——而且是進攻,如果要讓人看不出劉知遠竟然不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維系過去數日的強攻局面。要想真的代替劉知遠,慕容彥超的資歷其實還是有些欠缺的,不過,他的能耐卻足以承擔起劉知遠的信任——如果他的對手不是那么樣強大的話。
過了三更,到了四更左右,他才昏昏入睡。就在這時,一聲聲可怕的呼吼從北面傳來!
慕容彥超微微一驚,不過他還是能夠保持方面大將的風度,從臥榻坐起,奔到帳門,只見北方的天空已經被染成一片霞光!慕容彥超按刀問道:“何事!”
便有小校奔入稟報:“北四營起火!天策軍來襲!”
殺伐之聲來得好快,慕容彥超一個起身,召集諸將,這時候火焰已經燒到他看得到的地方了!
在劉知遠與郭威的對峙中,劉知遠一直處于攻勢,而郭威則一直處于守勢,攻勢的布局是尖銳的,而守勢的布局是圓鈍,尖銳者比起圓鈍者,自然在防守陣勢上不如后者嚴密。
然而那一條仿佛火龍形狀的敵軍,也未免來得太快了吧!
北方的火光已經燒得越來越厲害,中間甚至還夾雜著霹靂啪啦的爆炸聲,初冬的天氣干燥無比,火舌一燎起來便猖狂無比,乃至于無法阻止,那火焰連同那刺耳的聲音一起,叫人無不駭然!
“敵軍竟然在這個時候來襲!”慕容彥超內心驚惶起來:“難道…他們已經看破了兄長不在?”
但他很快就否認了這個推測。劉知遠的行動極其秘密,就連本軍中人士也沒幾個知道,何況是天策唐軍!
一群野鳥掠過夜空,那是被北面的火光驚嚇了。
“將軍,怎么辦?”
部曲問道。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要按照劉知遠在營地時的反應來反應!”
慕容彥超心中也有些煩躁,不過他還是能夠保持鎮定。唐軍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發動夜襲,那真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事情。過去的那么長時間,郭威一直在守、守、守,將以車陣為中心的混編戰斗力發揮的淋漓盡致,以至于幾乎讓人忘記,這支軍隊里面其實還有一支強悍的進攻隊伍——槍王楊信,以及箭王折從適!
而這時候攻來的,會師誰呢?
夜晚之中,唐軍偃旗息鼓,機動力強大的騎兵在北方諸營之中穿插來去,用火把點燃晉軍的旗幟,用煉油彈炸起堆積的柴草!
在這個初冬季節,百草幾乎都已枯死,因此晉軍有著大量的柴草堆用以維持馬匹的消耗。這些柴草堆本來是藏在諸營之中,這時被楊信沖入防火,一座座的柴草堆登時成為了一個個被點燃了的山頭一般,可怕的火舌逐漸沖上云霄,將晉軍的營寨照耀得更加明亮!
“反擊!反擊!”
慕容彥超下令!
“將來襲者包圍起來,一個都不許放他們回去!”慕容彥超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能讓他們再向東了!”
但就在他下達這個命令的同時,唐軍竟然已經轉向!
寒風,在猛烈地呼嘯,冷風之中飄起了沙塵,沙塵在夜風的帶動下撲而向南!
楊信這時候身上已經滿是沙塵!
楊信身上這時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黃沙,不過黑夜之中也看不出顏色,只是讓人感覺皮膚之上、鎧甲之上似乎多了一層東西。
干旱的西北氣候,瑟瑟發抖的樹木,已經已經燃燒了起來的營寨、柴草堆,這些都沒能阻擋住五千唐騎的步伐。
“所到之處,兵不留行!”
劉知遠最精銳的攻擊部隊,被他本人帶走了,麾下第一流的部隊,大部分聚集在正西面,北面的軍隊,就水平來說在石晉軍中只是居中,只靠著這些人,哪怕有著人數上的優勢也無法阻擋楊信的腳步。雖然他們有營寨可憑恃,但楊信的突擊卻讓北面營寨大部分慌了手腳。當他們反應過來,可怕的火焰已經吞噬了周圍。
楊信沒有停下來去攻陷每一座寨子,只是不斷放火,不斷穿梭。
“劉知遠的反應…似乎慢了一拍啊。”楊信心道。
其實,慕容彥超并不能說辜負了劉知遠的信任,至少此刻他沒有亂。只不過說到用兵的節奏,假帥畢竟不如真帥那么流暢,而這一點楊信竟然也捕捉到了。
一群烏鴉在火光之中丫丫亂叫著,但楊信看到烏鴉,卻并不以為不祥,反而叫道:“這時敵人營地的烏鴉!看!老天爺已經在為劉知遠唱喪歌了!”
五千鐵騎呼呼大叫了起來!鐵蹄踩踏著地面,向著劉知遠的主營直逼而來!
地面被震動了。
這時候,慕容彥超已經組織起了反擊,然而卻慢了一步,剛剛派去的三千騎兵,被楊信一鼓作氣地沖垮了!
這是可以在契丹、回紇數萬大軍之中也殺進殺出的大唐槍王啊!點點銀光在月色與火光之中綻放,猶如滿樹梨花!
暗夜之中,遇到了這梨花的,兵來兵死,將擋將亡!
那真是梨花么?那是地獄里發出的死亡之光!
如果楊信還呆在老家的話,他就算一輩子苦練,也絕對練不出這么強悍的槍法來!他這槍法,是在死戰中激發了自己的潛力,又在無數人倒下的同時,壯大了自己的信心!
過去幾年戰無不勝的戰績,讓楊信擁有了幾乎是狂慢的自信,而千萬敵人對他的畏懼更是造就了一個恐怖的神話。現如今,就連中原也都知道這桿梨花槍的存在了!
“是他!”
“槍王!天策槍王!”
“一定是他!”
盡管沒有亮出旗號,但這爛銀梨花槍卻已經出賣了他!
“楊信,是楊信!”
慕容彥超周圍的部將無不瞳孔收縮!那個可怕的槍王,據說能在萬軍之中取敵首級!當初據說連契丹的皮室軍都攔不住他啊,何況現在在這已經略微混亂的情況之下!
“將軍,趕快調遣西部諸營,衛護主帳!”
慕容彥超驚駭之中,幾乎就要答應,然而他卻還是叫道:“西營不許動!”
“可是…楊信就要殺到跟前了啊!”
“東面陣營不許動!”慕容彥超咬著牙,翻身上馬:“隨我御敵!”
“將軍!”
“再言者,死!”
慕容彥超并非以勇武果敢著稱之人,但他的心卻如玲瓏七巧,洞察力十分敏銳。槍王之危雖然迫在眉睫,但東營諸部如果一動,卻可能會導致整個戰線出現大變!
“起兵!步陣前,弩陣后,騎兵左右包抄,圍截楊信!”
慕容彥超的一道道命令傳下,中軍迅速聚集,二千步兵豎起盾牌,四百人一層,一共五層盾牌便豎立了起來,攔截在了楊信前面,跟著弩兵從后活動,騎兵從步陣左右開出,向楊信掠來。
石晉軍營雖然被燒殺得微亂,但慕容彥超亂中布陣,這陣勢不過五六千人,但五層盾牌卻如頑石一般攔在了唐騎前面。
就數量而言,這人數并不多,縱橫萬里的天策精銳哪里放在眼里?
田瀚冷哼一聲,聚集力量向著劉知遠大旗所在沖去,然而跟隨他來的卻是一陣尖銳的破空聲!
倏倏之中,弓弩連動,最先沖近的二百騎栽倒了一半!田瀚大怒,率百騎硬闖!已經到了這么近的距離,只要闖過去,沖垮了中間的步兵,后面的弩兵便任騎兵屠戮了!
后面的楊信望見卻暗叫一聲不好!
天策唐軍步弩騎都很強大,楊信雖然精于騎戰,但對步兵陣并不陌生,在姑臧草原時不知多少次和安西老將探討過唐軍精騎對上陌刀戰斧陣會怎么樣,同時在軍事演習中也不止一次有過步騎對陣,對于步兵陣如何對付騎兵熟悉得不得了!
現在慕容彥超對付天策鐵騎的,不就是以前天策步兵陣對付契丹回紇騎兵的翻版么?
這時田瀚的鐵蹄沖開了兩重盾牌,然而迅速就有鉤鐮槍竄出,勾倒了馬腿,田瀚的坐騎一聲驚嘶栽倒,楊信遠遠望見心中大駭。
他所率領的騎兵在契丹陣營中也曾數進數出,哪怕敵人兵力強大數倍也未能如此快地給到他挫折,哪知道慕容彥超只是一個回擊,自己的副將竟然就失陷了!
其實這也未必是劉知遠麾下將兵勝過了契丹、回紇的精銳,而是兵種相克使然。石晉的部隊核心來自河東,騎兵固然不弱,而步弩之強更是幾乎不亞于天策!中原渾厚的積累畢竟放在那里,不是靠著張邁短短時間的整合就能全面超越的。
在那一瞬間楊信腦中轉過好幾個念頭,幾乎就想沖過去救出田瀚。然而楊信雖然有著數年長勝培養起來的狂慢,但他久在漢家軍隊之中,自然知道漢家軍隊的長處。
慕容彥超所組織起來的兵力就像一面會動的城墻般攔在那里,一層層墻壁的后面,不知道設有多少陷阱!如果是契丹的騎兵楊信反而不怕,但來自中原的布局卻叫人看了心中發毛。
前后五層的盾牌手,不知隱藏著多少重危機,楊信又想起了郭威的囑咐,不敢深入,就在部屬都慣性地要沖過去時,楊信做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舉動——他銀槍一引,竟然趕在石晉諸部反應過來之前引軍退去了。
但楊信也沒有從原路退回,而是一個轉向,五千騎兵一路燒殺,斜斜地破開了一條生路。
慕容彥超眼看楊信退去,心中這才放心,然而過了一會又暗自惋惜,他剛才是震懾于大唐槍王的威名,心想自家人馬恐怕還不如契丹皮室,而契丹皮室據說又攔不住槍王騎兵,這才生怯,但如今事后回想,又覺得自己放出的形勢正克住了對方,如果楊信真個欺近,中軍大帳被他攻破的機會不大,反而是楊信全軍困死在這里的可能性不小,一念及此,不由得暗嘆一聲:“能來能去,能發能放,楊家名將果然名不虛傳!”
西方遠處,郭威帶領著兩萬步騎埋伏著,只要等劉知遠部西營一動就要發動反攻,但從千里鏡中看到敵人后營一條火龍先是逼近中心,跟著又轉而退走,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劉太原果然不是易與之輩!”
奚偉男來問當如何行動,郭威下令埋伏的軍隊后退,又急命折從適前去接應楊信。這一仗楊信折損了五百余人,這些可都是精銳騎兵!對比以往戰績,這個傷亡比例已經不低,何況連副將都失陷了。而石晉那邊只是混亂起火,柴草頗有損失,傷亡其實并不算很多,楊信在折從適的接應下回到車陣內部向郭威請罪,郭威道:“是我急于求成了,竟然妄想讓你夜襲其內,我反攻其外,其實我早該想到劉太原不可能這么容易被擊敗的。這本來就是一次試探,有錯也在于我!”
郭威也沒有想到,這時劉知遠竟然不在軍中!
奚偉男道:“楊將軍能當機立斷退回來,保住了我軍騎兵元氣,有功無過。不過田瀚是田浩幼弟,田浩已經為國捐軀,他的弟弟我們不能不顧。明日一早便試著與對方換俘吧。”
郭威沉吟道:“現在的局勢,劉知遠未必肯換,先給我送一封信給劉太原,讓他不要虐待我軍失陷俘虜。就看北面的戰況了。如果北面戰局順利,田瀚便不會有危險。”
依靠北方?
楊信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段時間張邁的通盤戰略只到達郭威、慕容春華這個層面,連楊信折從適這樣寵信的人都沒被告知真正意圖,但楊信卻還是看出了什么。
“要依靠汗血騎兵團去沖擊契丹么?”楊信心中在搖頭。
薛復的名望雖然大,但…“他畢竟很久沒打過硬仗了!”
這是楊信曾經對折從適說過的話。在新崛起的中原新銳心中,汗血騎兵團只不過是一個久遠的神話罷了。
——很久沒打過硬仗了的薛復,戴上了一個面具,遮住了他英俊的臉。
面具是張邁所贈,周邊呈龍鱗。
他跨上了汗血寶馬,在這個冰冷的夜晚,遠處是陌刀戰斧陣狂烈的呼號。
他一直忍住了沒動,因為他在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
“好戰友啊!”
前方的戰友,在用自己的生命來消耗契丹人的氣力,而自己則要去撿這個“大便宜”!
如果不是因為上面有一個張邁,如果奚勝和劉黑虎都堅信最后無論是誰去摘取戰果,張邁都會知道這場戰爭最大的功勞是誰,那么陌刀戰斧陣將不可能會將自己的性命投進去!
“嘿嘿…”薛復自嘲地一笑,這一次,在奚勝的輝映下,自己將“輕易”地沖擊,但自己如果沖擊的勝果無法匹配得起陌刀戰斧陣的犧牲,那么勝利也將會被評價為失敗。這一點,在天策軍最高層將領的心目中是有共識的。
“準備拼命吧!”他輕輕地用腳碰了一下胯下的銀雷飛電——在天策軍中,有兩匹千里馬都用了“飛電”為名,一匹就是薛復的坐騎,另外一匹則是折從適的踏云飛電!然而踏云飛電這兩年的盛名已經遠遠蓋過了前者,這也是因為前者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參加過震懾戰場的戰爭了。
“難道你已經老了么?”薛復說。
銀雷飛電一聲長嘶,似乎在反對!它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汗血騎兵團全體變色!
和沖鋒陷陣的槍王、箭王不同,很早就已經晉身高層的薛復,其地位甚至已經直逼楊易、郭洛,在涼蘭初定時期,他甚至曾隱隱然成為繼郭楊之后的第三大將,這樣的地位早就不適合沖鋒在最前面了!
有些部將就要上來勸告,然而薛復這時卻的決心卻阻止了他們!
“今晚,我們要的不是勝利!”
所有人都愕然了。
不是勝利?那是什么?
“我們要的,”薛復沉聲道:“是大勝!是全勝!是令敵人一潰千里的勝利!否則我們就對不起在前面已經要將血流干了的陌刀兄弟們!”
沒有人響應,因為全軍已經被要求了不得發出聲音,但薛復的話卻還是讓所有人心中猶如藏著一個悶雷,無法爆發卻又亟待爆發!
“今晚,我會沖在最前!”薛復道:“而就算我死了,你們也不用停下,因為你們的任務不是保護我,而是沖到我們的目標前面!知道我們的目標是哪里嗎?”
沒有人回答,冰冷的夜靜的可怕!
但汗血騎兵團所有人卻都知道他們的目標在哪里!
“就在北方那惹人注意的大纛底下!”薛復的聲音在面具之下微微一冷哼:“這個晚上過后,天下人將會知道,汗血騎兵團在天策軍中究竟處于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