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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定邦與郭師庸整頓好鷹揚、豹韜兩營的軍伍之后回來復命,道隨時都能出發,張邁便召豹韜營副校尉鐘旻、鷹揚營副校尉楊桑干,狼牙營副校尉郭洛以及鷹揚營第一隊隊正楊易、狼牙營第一隊正唐仁孝、豹韜營火長奚勝等人在昭山南石臺上商議如何行軍。
其時太陽已經偏西,郭師庸借過張邁的望遠鏡,看看遠方暫時沒有新增兵馬,略略放心說:“只等天黑咱們就撤退,當可保萬全。”
郭洛指了指已經停駐在山下的北沼黑頭烏護,說:“黑頭烏護對我們如此信任,咱們是否也該替他們著想一下?”
郭師庸一聽覺得有些為難,心想唐軍自顧不暇,哪里還有功夫顧管到黑頭烏護人的生死?可他畢竟是心有忠義的人,這事卻也說不出口。但要說通知黑頭烏護也一起逃,又擔心會泄露了機關。
張邁拍拍手說:“黑頭烏護的事情再議不遲,眼下我卻有兩項人事升調要征詢大家的意見。”
眾人均道:“特使請說。”
張邁說道:“除了三營之外,還有一百多名我們從藏碑谷救出來的唐民,這些人我們也將之編為行伍,可畢竟不是作戰的部隊,行軍期間需要一個指揮能力與親和力都較強的人才能把這些陌生部眾安撫得服服帖帖,帶領他們遠行。因此需要大家舉一個人來。”
諸將都點頭稱是,楊易道:“我叔叔和庸叔自然都有這個本事,可他們哪里分得開身?讓郭洛去干咯,他也行。”
“不行。”張邁道:“郭洛要顧著狼牙營啊。”
郭洛道:“鷹揚營副校尉楊桑干,可勝此任。”
楊定邦郭師庸都覺得郭洛推薦得當,楊桑干也挺身請命,張邁道:“好,那就暫調楊桑干負責此事。”楊桑干領命后,張邁又說:“此外我想提拔兩名將領,以表彰這段時間來他們英勇作戰的功勛。”說著指了指楊易和奚勝:“楊易屢為先鋒,功勞卓著,奚勝執行各種任務細心謹慎,我想升楊易為副校尉,仍然統領狼牙營第一隊,升奚勝為隊正。楊校尉,這一行我只是監軍,你才是主將,郭校尉,阿易是你麾下,二位以為如何?”
楊定邦是楊易的親叔叔,侄兒升遷他自然歡喜,只是避嫌就不說了,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郭師庸捻須笑道:“奚勝也該升遷了。至于阿易,他是一直被他老爹壓著,其實全軍上下都服他的勇猛,別說副校尉,就是讓他獨領一營,那本事與功勛也早就夠了。特使,我看也不用讓他以副校尉的銜頭卻做隊正的事情了,反正桑干調了去帶那些唐民,就讓阿易給我做個副手吧。有他做我的副手,所有后生都會生龍活虎,大是臂助。”
決議既定,這才轉入軍務商議,眾將領與近衛都來向兩人恭喜,張邁提起一根權杖——那也是打破昭山行宮后的戰利品,在地上畫了個簡易的地圖,道:“如今我們三面被圍,幸而諸胡暫時來說還不知沼澤里頭的秘徑,可是我以為,這條秘徑既可以用來逃跑,也可以用來攻敵…”
郭師庸聽到“攻敵”二字,心里已是一跳,暗暗擔心,尋思自己的預料莫非成真了?卻見張邁在沼澤的方向上畫了一條弧線,說:“若今晚入夜之后,豹韜、鷹揚兩營便從昭山后山山路出發,人噤聲、馬銜枚,進入沼澤,約三更時分,就可繞到諸胡的后方…”
鐘旻、楊桑干、奚勝等都是聽得啊了一聲,連楊定邦眼睛也為之一亮,只聽張邁繼續道:“諸胡如今想的只是圍堵我們,面對昭山行宮這邊防范必然謹嚴,卻萬萬料不到我們的兵馬竟會從外圍襲至!咱們雖然只有兩營的兵力,但組織嚴密,兵器也較對方精良,以夜襲破敵,勝算當在七成以上。若能取得大勝,破敵之后便可從容退走,那時候也不用擔心什么追兵了,我料這些胡虜,甚至是回紇人隨后趕到的前鋒都不敢輕易追來了。我這個提議,諸位以為如何?”
鐘旻、楊桑干、奚勝都稱妙計,連楊定邦也微微點頭,郭師庸一雙銳利的眼睛環場一掃,見郭洛楊易臉上半點詫異也沒有,心道:“哼,你們兩個小子,自然是早就知道這個計劃了!”
張邁問郭師庸:“郭校尉,你以為如何?”
郭師庸沉吟半晌,不斷屈著手指,似乎在盤算著什么,終于道:“不行,我們的兵力太少,此事定然無法成功。”
對他的這個論斷,連楊定邦也不甚以為然,心想:“師庸莫非覺得特使的提議與他不合,固執起來,在意氣用事?”輕輕咳嗽一聲,說:“老郭,這事我看還是行得的,咱們的兵雖然較少,但以我七百輕騎,戰力可當對方兩千,以夜襲破敵,勝算確實有七成!”
“沒有七成,最多只有四五成!”郭師庸道:“沼澤的這條路,雖然我們走過了,但夜里在沼澤行軍乃是極其危險的事情,軍士進入沼澤以后,勢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體力與精神消耗都極大。所以兩營將士走到諸胡背后,體力最多只能剩下平時三四成,以疲憊之眾襲無備之軍,勝負最多只是五五之數,更何況,對方要是有備呢?”
經他這么一說,楊桑干、鐘旻等倒也覺得有理,張邁道:“楊校尉所言有理,所以我準備再買一個保票,叫他們今夜將全副身心都聚焦在這昭山行宮,那么奇襲軍的勝算就更高了。”跟著說了自己的另外一個計劃。
諸將聽了更是駭異,楊定邦也自愕然,奚勝叫道:“特使,你這是拿自己為餌啊!”
張邁笑道:“我武藝平平,戰場沖刺,不如一火長,臨陣指揮,也勝不過楊、郭諸君,唯有一點,就是我如今在回紇人中已有了點小名頭,人人認準了我是頭兒,所以這一點正好拿來利用。再說我也計算過了,只要依機行事成功,我應該不會有危險的。”
楊定邦心道:“師庸說他性好行險,果然不錯,這次竟然是拿自己來做賭注!”本來他還是稍稍傾向于郭師庸,但見張邁如此慨然,心中便向張邁這邊傾斜。只有郭師庸仍然固執己見,不肯讓步:“特使,你的這兩個計劃,實無必要。咱們來夷播海,目的本在于誘敵,如今回紇既已引來,只要我們能夠逃脫,估計咱們回到新碎葉城舊址時,民部應該都已經渡河進入沙漠,目的便已達到,何必再多生枝節?”
郭洛卻不同意,道:“庸叔,計劃是計劃,但它趕不上變化,從遏丹出發時,我們可知這邊會發現藏碑谷的事情?可知此行會有一些胡族前來投靠?可知會吸納赤丁、室輝等人?可知會組成一個新的狼牙營?當時都不知道哇。以當前的形勢,若我們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偷走了,會有三大害處。”
楊定邦問:“哪三害?”
“圍住昭山行宮的胡部遠來歸附,他們對我們心懷不軌還只是我們的推斷,并未被戳破,我們若就此走了,他們會隱起自己的奸謀,而宣揚我們膽怯,使我軍今夜的作為為天下所笑,往后在西域各勢力面前我們都無法以勇者自居,這是第一害!狼牙營新兵才來歸附,他們見諸部來歸本來都顯得很興奮,若我們忽然撤走,這些新兵可未必能洞察到胡部有詐那樣的微妙之處,反而會覺得我們的行動莫名其妙,士氣將受打擊,這是第二害。若我們就此走了,北沼黑頭烏護事后就算不被回紇屠戮,也必重新投入回紇懷中,室輝、赤丁等人亦將離心,影響所及,我們軍中和民部那些待考被入華了的胡種也會動搖,這是第三害。相反,我軍若一戰得勝則有無數大利——這些卻不需要我一一陳述了吧?”
郭洛侃侃而談,可惜他還是打不動郭師庸的心,他只是道:“阿洛,我看你是被那些大利蒙住了眼睛。至于你講的這些大害都甚是飄渺虛無,咱們現在只是說,這一戰到底能否成功?我以為勝算甚低,因此不能奉命,我帶了這么多活生生的子弟來,就得負責將他們活生生地帶回去——我可不想圖一時之功,來冒讓后方無端端多幾百個孤兒寡婦的危險。”
楊易道:“咱們出來打仗,哪里能沒有危險?若面對這幾千胡部就怕了,明天如何去爬蔥嶺?如何去闖疏勒?如何回得到中原?”
郭師庸喝道:“阿易,你說話不講道理!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能否成功的問題!”說到這里顯然對自己的立場主張已甚堅定。
張邁卻比他還要堅定:“這根本就不是能否成功的問題,而是我們一定要成功!今天我們要面對的這場仗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天底下又哪里有什么必勝的戰爭?今天的形勢下我們都不敢放手一搏,那明天要是遇上更加強大的部隊,我們該怎么辦?諸位,我們家園已失,要錢沒錢,要城沒城,除了必勝的信念之外,還有什么別的東西能凝聚軍心、振作士氣嗎?沒有!還有別的什么東西能讓將士們跟隨我們翻沙漠、爬雪山、戰強敵嗎?沒有!我們需要這種必勝的信念,這種需要甚至比軍糧的需要更加迫切,因為只有它能讓我們的隊伍繼續地走下去!可是這種必勝的信念又從哪里來呢?當然是要靠打出來的!”
諸將聽到這里都已經被打動,張邁又道:“我堅決支持打這場仗,因為我們需要打贏這場仗,而且我也相信我們能夠打贏這場仗!焚城之戰我們成功了,遏丹之戰我們成功了,今夜我們也一定能夠成功!”他前面道理已經說了許多,這幾句話不再陳述理由,但言語間卻已帶著一股不可拂逆的力量!最后更是目視楊定邦,道:“所以楊校尉,請你支持我。”
楊定邦終于微弱地點了點頭,郭師庸甚是失望,張邁道:“郭校尉,如今我要傳令今夜進軍夜襲,你可奉令?”
郭師庸道:“若我還是以為此事沒有勝算,不肯奉命呢?”
張邁道:“這一仗必須抱著破釜沉舟之心,若郭校尉不肯奉命,或打心里就不認為能夠成功,那么就請郭校尉暫時退居二線,由副校尉率領鷹揚營執行這次的任務。”
郭師庸哼了一聲,忽然想起什么,看看楊易——若他不肯奉令,那么新任的楊易就將成為鷹揚營的權校尉,想到這一點,郭師庸猛地吹須怒發,喝道:“原來,原來,原來你一早就計劃好了!”
張邁也不掩飾,大大方方道:“我本來就心意已決,所以對各種情況都做了準備。不過我還是希望郭校尉能改變主意,贊成我的主張。畢竟我相信你的能力。”
郭師庸道:“你們都已經決定了,還說這么多干什么!哼,相信我的能力,可你們卻不相信我的判斷!不過我還是要再提醒你們一句,此事實在…”
他還沒說完,張邁就喝斷了他:“郭校尉,無論你是否贊成此舉,軍議既已決定,你可以提出補充意見,卻不得再提異議,不得再出口說不利士氣的言語,否則就是慢了軍心,要軍法處置的!這個規矩,你該懂得的!”
郭師庸心中一凜,不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