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決戰風雪之巔第二十章天命(1)
從朝會上下來的時候,公孫石終于過來找他了。他拍著淺水清的肩說:“年輕人,底牌出的太早,未必是好事,有了準備的南山岳會很難對付的。”
淺水清誠懇回答:“期望南相如你般想法。”
公孫石立刻笑了,他知道淺水清一定還有后手。
公孫石離開,申奇也走了過來:“干得漂亮,將軍,我對你更有信心了。”
淺水清回答:“你豈不是一直對我有信心?”
申奇呵呵的笑。
然后是朱丹心過來看看淺水清,然后道:“軍務府早得過烈帥的意思,現在看來,其因就在于此。恭喜你,能做烈帥義子,不知將會羨煞多少人呢。”
淺水清認真道:“我欠戚大哥一條命,就只能用自己來償還。如果可以,我是希望烈帥永遠不需要有義子的。”
朱丹心一楞,誠心道:“烈帥法眼無差,看人果然沒錯,你是個有情有意的好漢子,對外殘忍,對友重情,我朱丹心喜歡,有空我找你喝酒去。”
“最是歡迎不過。”
一個又一個的官員過來恭喜淺水清,有贊他止水建功立業的,也有羨慕他能有烈狂焰為其后盾的,更有過來溜須拍馬以防不測之人。
官場歷來如此,誰的權大,誰就受重視,當淺水清有了和南山岳平起平坐的權力時,他的聲望自然就水漲船高。何況現在整個相府都被他的兵重重圍困,就形勢上來看,南山岳反而落了下風他現在連上朝議政都不行,只能在家守死人靈位。
云嵐是最后一個過來的,看著淺水清道:“你和云霓早就商量好了吧?為什么不讓她早些告訴我這件事?”
“若是你能在我拿出這封信前先做出決定,我和云霓都會更加高興的。”
云嵐嘆息:“這是你我第一次見面,本可以更美好一些。”
“卻乏了真實。”
“真實有那么重要嗎?”
“很重要,重要到我必須看清楚自己僅僅是云霓的丈夫,又或同時還是云家的女婿。”
“若我父反對,此事依然不能成,你當說話客氣一些。”
“云帥一生縱橫沙場,想來也不會喜歡一個懦夫做他的女婿的。”
“卻不該是你這種表現。”
“卻也要云家有相應的誠意才可。”
“我以為云家的誠意已經在剛才的朝堂上表現了出來。”
“卻是不夠。”
“那你要怎樣?”云嵐的話中已經帶了些怒氣。
淺水清笑了:“總該有所合作才是。”
南山岳很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這么說來,戚天佑的死,完全是因為你借了衡長順這把刀了?”
“是。”南無傷低著頭回答。
他怎么也沒想到,戚天佑竟然會是烈狂焰的兒子,此刻心中的后悔當真是無以復加了。
“然后你還命令不許將他下葬在英魂陵園?”南山岳的聲音已有幾分陰森。
南無傷尷尬道:“是我沒想到。”
“卻白白激怒了烈帥。”
“都是孩兒的錯。”
南山岳長嘆一聲:“難怪淺水清在軍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軍務府的人更有大半站在他的立場說話,原來他們早就勾結在了一起。這一仗,我們敗得不冤枉啊。”
“父親!”南無傷大叫。
南山岳揮手止住兒子:“沒什么,云霓的心不在你的身上,解除婚約也省了大家的心思,以后就不用再必這個女人為借口了。云霓既走,則我們與淺水清的恩怨,也可公事化一些。有些事,反到更可放手去做。烈帥雖權勢熏天,我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朝堂之上,總有太多明爭暗斗,終究不可能靠士卒來決勝。既如此,就讓老夫好好和他淺水清玩一把吧。”
說到這,南山岳問:“吩咐你們做的事,做得怎么樣了?”
南無傷恭敬回答:“消息已經散出去了,估計過不了多久,整個蒼天城都會知道。”
南山岳立刻道:“暫時先不要急,盡量控制坊間議論,目前還不是發動的時候。”
“為什么?”南無傷不解。
南山岳沉聲道:“你沒看見淺水清的人現在還圍著相府呢嗎?淺水清是什么性子的人,你我皆知。真要逼狗跳墻,讓他與我們來個同歸于盡,豈不更糟?還是等十日之后再行動吧。”
那個時候,南無傷深深嘆息了一把。
他終于明白為何以南家的權勢勢力和他父親老深算的智慧,對上淺水清竟會步步落于下風。
究其根本,就在于淺水清面對對手,是不遺余力,全力猛攻,而南家,卻是在力爭安全,務必不讓自己在這場官場爭鋒中失去太多東西。
對手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因為惟有孤家寡人一個,自己這邊卻縛手縛腳,難以盡展所長。
在這種情況下,要想贏淺水清,怕就要累上許多了。
只是這些話,他終究不敢對父親說,只能期望在這十天里,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但他絕對沒有想到,就在今天下午,岔子便已然出現,而淺水清的反應,更是凌厲直接得令所有人心寒。
從朝會上下來后,淺水清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府第,而是獨自漫步在蒼天城的大道上。
去了官服,褪下甲胄,此刻的他,便如這街頭的一個普通書生般,雖看上依然風神俊朗,卻不復原先的那股沙場血氣。
一年了,沒有人知道今天對淺水清來說,除了是官場爭鋒取得的第一場重要勝利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
就是去年的這個時候,淺水清在新兵營遇上了戚天佑。
那一天,他殺死了三個新兵營中的逃兵,從而被戚天佑看中,選進了自己的那個哨,從此以后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一直以來,戚天佑雖然死了,卻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淺水清。
他永遠忘不了戚天佑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忘不了他為了兄弟而在沙場上的拼搏,忘不了虎豹營曾經有個欠命團,欠的都是他戚天佑的命,更忘不了戚天佑對自己說過的那個預言。
在那之后,他在短短一個半月內立下了兩個誓言,如今一個已經完成,他即將迎娶云霓。
還有一個,他卻永遠無法完成。
只要戰爭還存在,他就無可避免地會犧牲一些兄弟。
他唯一能夠慶幸的是,到目前為止,他最關心的人,如沐血,方虎,雷火等人,他們都還活著,但他實在不敢肯定,在未來新的戰爭里,他們中是不是有人會離自己而去。
前途的命運,是如此的遙不可知,終令人心中忐忑。
走在路上,淺水清仰天長嘆了一聲。
蒼天城是宏大的,也是熱鬧的。一路走來,店鋪林立,販賣聲吆喝不絕。這里的商業相當發達,由于地處偏北,極靠近圣潔走廊,每日里都會有大量的異域貨物來到此地,經常可以看到一些藍眼金發的異域商人,有相當多數來自圣威爾公國。
蒼天城不僅是天風人的政治中心,同時也是交通與經濟中心,在這一點上,作為國都的蒼天城比任何一個國家做得都要出色。
嚴謹務實的國風,奠定了這個國家強大的基礎,包括皇帝對淺水清的態度,皆是在此基礎上展開的。
蒼天城的主干道是八馬道,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四車道,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可以說是相當寬闊的,淺水清行走路上,不時地就可以聽到身后有官轎行過,行人避讓之聲,天子腳下,的確是官員多如牛毛。
身邊不時地會有世家子弟,紈绔公子飛鷹走馬揚鞭而去,一路耀武揚威,威風八面,路人避之不及,往往就遭遇一番迎頭痛打。盡管天風吏治尚算清明,但只要特權階層一日存在,這種仗勢凌人的氣象便永不可避免。
淺水清正在感嘆間,身邊忽然有人對他叫道:“這位公子請留步。”
淺水清回頭一看,卻是個算命先生,坐在一副卦攤前,上書兩行大字:
批生死,判陰陽,前知五百年。
占禍福,卜吉兇,后知五百年。
淺水清笑了。
不出所料,那算命先生一看淺水清停下了步子,立刻搖頭晃腦道:“這位公子,我看你。。。。。。”
“你是不是看我印堂發暗,只怕近日里會有大兇之兆啊?”
算命先生一呆,顯然是被淺水清給說中了,只是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立刻笑道:“非也,非也,這位公子,我是看你眉宇之間隱有血煞之兆,主大兇,卻未必應在己身,或許應在你身邊之人亦未定,或可過來讓老夫給你推算一番。”
淺水清笑道:“身邊之人的概念太過廣泛,對頭,仇敵,朋友,親人,鄰居,上司,下屬,皆可算身邊之人,大兇一說亦難有準,牢獄之災是為兇,血光之災是為兇,以此推論,哪怕是手上掉塊皮,見了點血,亦是血光之災,先生你看得極準,諸如此類,上述之事,怕是我身邊總會有所發生,卻是不敢勞先生法眼為我推算的了。”
算命先生的身體抖了幾抖,想不到世間竟還有如此反應伶俐之人,一時有些愕然,強自道:“總需公子你給出生辰八字,讓老夫為你批上一回,才可得出準確結論。”
淺水清淡淡道:“可惜,我不信命。”
算命先生一聽就急了:“天道輪回皆有其命理所在,怎可不信,年輕人可不要太過自傲,說話更須小心,否則易遭天譴。你不妨四處打聽一下,老夫鐵齒銅牙紀中,何時有批錯過的時候。不信可上來一試,若有批錯,老夫分文不取!”他竟是念念不忘要做生意。
淺水清笑了起來:“還是不要試的好,你若批錯了,我不但不會給你錢,還會立刻揍你一頓。”
那紀中嚇了一跳,卻還口硬:“那我要是批對了呢?”
淺水清的臉立刻陰沉了下來:“你要是批對了,我立刻一刀宰了你。”
那一刻,淺水清眼中的兇光怒放,嚇得算命先生連退幾步,再不敢提批命一事。
身后是一把嬌柔好聽的聲音響起:“如此驕橫跋扈,蠻不講理之人,本公子還是第一次得見。”
淺水清愕然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