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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深宮

第四部血香祭大旗第七章深宮  蒼天城,景隆皇宮。

  議政大殿里,皇帝與文武百官還在討論軍國大事,后宮之中,云霓步履翩躚,漫步于秋日陽光下。

  陪同他的,是蒼野望最小的女兒,蒼敏,也就是清敏公主。

  或許是年紀相若的緣故,蒼敏和云霓一直都是極好的朋友。身為公主,一生都難得出宮門幾次,對外面的世界極為向往。所以蒼敏一直很羨慕云霓,羨慕她可以自由出入深宮,羨慕她沒有生在帝王之家,甚至羨慕她有機會前往前線。

  就連那被父親大聲訓斥的勇闖軍務府的行為,都被蒼敏崇拜得五體投地。

  她這刻漫步宮中,輕朗的語音如天邊妙樂傳來:

  “身為女子,一生也難得有幾次機會張揚出自己的血性與剛烈。云姐姐,我真得好佩服你,你竟然敢和那些將軍們如此說話,就連父王都說,云家有女如凰呢。”

  云霓只是輕輕一笑。

  踩在碎石子鋪成的小道上,兩個女孩子的身影俜俜婷婷,身后是一大群宮女小心跟隨,周圍是妙手工匠做成的假山泥雕,即使以秋日涼意,有能的花匠也照樣讓皇宮內溫暖如春,花兒四季開放。

  這里的環境,美則美了,卻缺少那前線上的血肉剛性。對女人們來說,那觸手難及之處,或許就更帶著些致命的吸引力吧。

  “凰為九天之物,惟有皇家之女可配,陛下這樣夸我,要是讓父親聽見了,只怕又是一番誠惶誠恐呢。”云霓笑道:“我大鬧軍務府,陛下不治我的罪,我已可感恩,哪里還敢奢想夸耀。我聽說敏公主你最近常在其他的娘娘面前說我好話,你這樣子,可是要把我推在風口浪尖上了。后宮只怕是非多,你可莫要把我帶進麻煩中去。”

  蒼敏捂著嘴輕笑:“你現在可是南家的準媳婦,有南山岳那個老頭子在,后宮里誰敢欺負你呢。”

  云霓嘆著氣說:“天下敢把山公稱呼為老頭子的,怕也只有敏公主你了。哎呀和你說話可真要小心一些,可別一不留神就被傳了出去。你好歹是公主,說了什么沒關系,要是讓山公聽見我這個媳婦背后非議他,那可就真是不孝之極了。”

  兩個女人一起笑著向前走,遠遠地拋下后面的宮女,彼此間說著有一句沒一句的體己話。

  蒼敏最感興趣的,還是前方發生的戰事,尤其是云霓親身經歷過的駐馬店護糧三戰,她更是百聽不厭。對她來說,那里面的許多東西,是她從來也不曾想到過的。

  此刻她抓著云霓的手興奮地問:“那個討厭的淺水清,真得有那么厲害?隨便指揮一下,就能把已經快要輸掉的戰爭挽救回來?他和南家二公子比,哪個更厲害一些?”

  云霓笑問:“淺水清如何討厭了?”

  蒼敏立刻撅起了嘴,口中故意模擬出兇巴巴的口氣:“不要告訴我她是誰。你要是不出兵,她就算是野王之女,天風公主,我也照樣一刀殺了。”

  這正是當初淺水清逼迫衡長順說過的那句話,也就是從這句話開始,他一生的命運都出現了轉折。

  蒼敏的口氣顯得有些憤怒,她小手叉著腰叫:“我就是天風公主,而且是父王最寵愛的公主。他淺水清有膽子來殺我啊,來啊來啊!!!”

  看著蒼敏小嘴撅起一臉不服的模樣,云霓強抿住笑:“拜托,我才是那個被擄劫的人,我都沒生氣,你生什么氣呢?”

  蒼敏抱著云霓的細腰:“我這不是替你生氣嘛。”

  后面的人輕聲咳嗽了幾下,蒼敏很不愿意地重新站好,小聲嘀咕:“李麼麼真討厭,每天就是規矩啊,儀表啊,身為公主當垂范天下啊。。。皇后要母儀天下,妃子們要恪守宮規,公主要垂范儀容,天下再沒有比皇宮里的女人更可憐的了。”

  說著,她捧腮嘆息:“這皇宮里,凄清冷漠,每日里都能無聊到死。”

  云霓笑著說:“要不,我再繼續給你講故事?上次才剛把那個討厭的淺水清護糧三戰的故事講過,想不想聽他后面的故事?”

  蒼敏立刻興奮了,拍著小手道:“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云姐姐最疼我。對了,那個淺水清好象最近名頭很響也。跟我說說,他還有什么故事。現在每日里都能聽到彈劾他的奏章,可偏偏這個人在宮中卻一點根基都沒有。為什么父皇竟始終壓著那些奏章不處理那個家伙?”

  云霓一笑:“這正說明我皇英明,擅于用人。淺水清縱然犯錯再多,可他帶兵打仗,成績非同一般,若無他的出現,天風人至今也未必能過三重天。皇帝不保他那才叫怪了呢。”

  說到這,她很認真對蒼敏道:“我跟你說的這些故事,有些并不適合在宮內傳播。你自己聽過也就算了,但萬萬不可再對宮里其他人說,知道嗎?”

  蒼敏很努力地點頭。

  云霓會心一笑。

  宮中女子多寂寞,聽故事,講故事,已經成為她們排遣時光的最好辦法。想讓一個公主保守住一個英雄故事的傳說,那豈不是太難太難了。

  而好奇,通常就是仰慕的源頭。

  淺水清在朝中的根基,就將由這后宮深處,逐漸展開,成為宮中女子們心中的一個傳奇,一個英雄。

  帝國東部,一場小規模的戰事剛剛落幕。

  蘇云冷眼看著風娘子將那名貪官的頭一刀砍下,心中隱然掀起一絲快意。

  最近這段時間里,“烽火”已經干了三筆買賣,除了得到大筆的財富之外,最重要的是殺死了一些為害當地百姓的貪官污吏。

  沒人知道,所殺的每一名貪官都和那位朝中元老大臣,有著極為親密的關系。

  他們幾乎都是南山岳的門生舊客,托庇其下之人。

  在殺死這些官吏之后,馬匪們立刻開始將早就寫好的公告貼在墻上,歷數其罪,但只字不提南山岳的名字。

  他們有條不紊地殺人,劫貨,然后貼告示,一切行為熟練異常。搜索財富的馬匪通常會得到一些看不懂的書信,便統統交給蘇云統一處理。蘇云簡單看過后,便立刻指示哪些該留下,哪些不該留下,當立即焚燒。

  眼看著這些事都做得差不多了,有負責把風的馬匪來報:“遠處有大批官軍正在向此處趕來。”

  蘇云的嘴角便露出輕蔑的微笑:“終于比以前快些了嗎?告訴兄弟們,準備撤退。”

  風娘子急火火地過來:“不和他們打一場?”

  蘇云冷哼:“咱們是匪,匪見了官不跑,那還能叫匪嗎?走吧,目標還有很多呢,咱們的事,短時間內停不了。”他揚了揚手中的名單:“下面這個,可是有名的絲綢大豪,手下養士三百。南家在帝國東部的的生意的主要負責人之一。除掉了他,就等于又砍掉了南山岳那老狗的一條手臂。”

  風娘子笑道:“南家家大業大,只是除掉那么一兩個貪官與商人,離動其根基還差得遠呢。”

  蘇云惡狠狠地回答:“他就算是千手觀音,咱們一條手一條手地斬他下來,也總有砍光他的一天。他就算是那參天的大樹,咱們從那外圍的枝枝蔓蔓先動手,也總有折禿他的一刻。南山岳既已決定除淺將軍,除佑字營,則我不反擊,就得為人所滅。”

  風娘子嬌笑起來:“那好吧,反正我們是土匪,搶誰都是搶,既有人每天為我們送目標,咱們也省了每日里踩盤子這樣風險的活計。”

  蘇云哈哈一笑:“先回去休整,六天后再動手。咱們的動作暫時不可太勤,還沒到讓南家發現問題的時候。一切還得等前線捷報回傳之后再說。”

  風娘子一聲呼哨,所有的馬匪立刻停止手下的工作,同時跨上馬背。

  如今的他們,再不象以前般無組織無紀律,而是一個等級森嚴,制度分明的暴力團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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