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重組南大科技的方案就這么定下來了,關于資金問題諸位不用操心,我會從集團外籌集資金,不會影響到金周集團目前的經營。還有其它的事情嗎?”這是在金周集團總部的會議室里,董事長周頌的總結性發言意味著會議已經接近尾聲。
“周總,我還有一件事情向您匯報。”發言的是金周集團的總工程師老梁。
周頌看了梁總工一眼:“總工還有什么事情嗎?”
“最近集團接到一份通知,是關于建筑工地加強安全防護的,按照勞動局和市安全產生辦公室的最新要求,我們所有的工地要更換最新的防護網,并且為施工人員購買人身安全保險。”
周頌:“你算過了嗎,需要多少錢?”
梁總工:“按照標準的要求,以我們公司現在的業務規模,每年大概需要增加開支70萬。”
周頌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沒這個必要,這筆開支太大了。”
梁總工:“現在工地的情況確實有安全隱患,如果發生傷亡事故怎么辦?”
周頌:“梁工,你是公司的老人了,我們公司這三年建安工程的規模都差不多,總共發生過幾起事故?”
梁總工:“一共發生過五起事故,其中上報了兩起,總共四死兩傷,這個數字不小啊。”
周頌:“處理這些事故總共賠了多少錢?”
梁總工:“給家屬的賠償費、喪葬費、醫療費總共四十多萬。”
周頌:“那你應該學過數學,三年二百多萬的額外支出只能節約這四十多萬的費用,我的腦子又沒有進水,怎么會辦這種蠢事!”
梁總工:“周總,人命關天,帳不能這么算!”
周頌:“我不知道你說的天是什么東西,但是一百多萬的錢卻是我自己的,你沒有經營一家企業,你不明白這個道理。這個問題不要再談了。”
散會后,周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剛坐下就聽見敲門聲,梁總工又跟著走了進來:“周總,剛才的事情還沒有說完,就算你決定不按著通知辦,上面來檢查的時候我們怎么辦?”
周頌:“梁工,其實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也安排好了。你剛才也算過那筆帳,按著上面的規定三年我們要支出二百一十萬,而實際上能夠節約的費用不到五十萬。如果我在這額外支出的一百六十萬費用中拿出三、四十萬去和安全生產部門的人溝通,公司還是能多出一百多萬的利潤的,你說我應該怎么做呢?”
梁總工:“周總,你想向上面這些部門領導行賄嗎?”
周頌:“老梁,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辦事未必一定要用違法的手段,但是不花錢是不可能的,花了錢也未必就是行賄。現在也有很多領導自以為很清廉,從來沒有收過一分錢,但是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他們的一句話可能要花費別人很多錢。”
梁總工:“我確實不太懂,我就是個搞技術的,我不希望在我負責的工地上繼續出人命。周總你可以選擇不采取措施,那我也辭職不干了行不行?”
周頌聞言略感意外,瞪大眼睛看著老梁,過了一會兒才說:“你也跟著我干了好幾年了,你不僅是個好人,而且也是個難得的總工程師,我一直非常器重你。你今天突然說出要辭職的話,其實我知道是為什么,但是我勸你先考慮考慮,至少明天早上你再做決定。今天晚上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吃頓飯,吃完飯再和我一起陪一些客人,然后在決定辭不辭職怎么樣?”
梁總工:“陪什么人?”
周頌:“我已經過說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而且早就有安排了,其實今天晚上要請的就是發那份通知的部門工作人員,你既然這么關心這件事,就和我一起去吧。”
第二天早上,在周頌的辦公室,仍然是梁總工與周頌兩人之間的談話:“老梁,你也看見了,在那些人眼里,你我就是賤民,他們跟本沒有把我們的血汗錢當錢,你我的死活是與他們無關的。你也許認為我對工地上的那些民工很無情,實際上你我的處境不也是一樣嗎?”
梁總工低著頭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最后終于抬起頭說道:“周總,我決定還是收回我的辭呈,我會盡量在限有條件下改善工地安全狀況的。”
周頌笑了:“梁總,你很像我一個姓風的老朋友,你的缺點是沒有他那么聰明有才干,但是你的優點是也沒有他那么固執和清高…”這時候桌上的內線電腦突然響了,周頌拿起電話只聽外間的秘書說道:“周總,有一位姓風的先生沒有預約但是非要見你,我攔不住他他已經進去了…”
周頌放下電話苦笑道:“我這張烏鴉嘴,說曹操曹操就來了,老梁你先出去工作吧。”
梁總工推門出去,風君子已經閃身走了進來,一面走還一邊說:“周頌,當大老板了,想見你一面還要預約,差點被人檔在門外了。”
周頌起身迎了上去:“原來是風半仙大駕光臨,我這里沒有人會攔你,你要來我隨時歡迎,就怕你不愿意來。”
風君子在沙發上坐下:“真的嗎,我怕有人看見我會不舒服。”
周頌給風君子端上一杯綠茶,也在他對面坐下說道:“我們倆的恩怨已經過去很久了,該忘記的就忘記吧。快兩年了你也不給我打個電話,還好你今天終于來看我了。”
風君子:“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來的嗎?”
周頌:“不知道,在等你說呢。”
風君子:“我今天來是想給你講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風君子與周頌快兩年沒有見面,一見面風君子就要講個故事,這在別人看起來莫明其妙,不過周頌似乎并不感到太意外:“風君子,你一點都沒變,一開口就沒頭沒尾的說事情,是什么好聽的故事要專門跑過來講給我聽?”
風君子:“這個故事稍微有點長,不知道周總這個大忙人有沒有時間。”
周頌:“對你,我是有時間的。”說完起身打了個電話:“通知各部門,今天早上的辦公會議暫時取消。”又回到沙發前坐下:“這樣可以了吧,我們可以慢慢聊。”
風君子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向四周看了一圈,似笑非笑的說:“你的辦公室很氣派呀,布置的也很講究,看樣子也找風水先生看過,我沒說錯吧?”
周頌:“你風君子的眼力自然不會看錯的,我們搞房地產的都講究這個,我也就是隨俗而已。”
風君子:“世界上有一種人說不清楚他們信不信鬼神,但是他們卻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供奉一些法器,目地不是向神求寬恕,而只是想得到神靈的保佑 ,你說這是一種什么心理?”
周頌:“好像這方面你比我內行,你說說看?”
風君子:“無非是兩種心理,一種是貪婪,希望得到的更多,另一種是害怕,因為他們肯定做過很多見不得人的事。”
周頌干笑兩聲,沒有接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你不是要講個故事嗎,到底是什么故事?”
風君子端正了身體說道:“我最近看了一部意大利的電視劇,是警匪題材的,男主人公是一位警長,故事非常長,講的是這位警長與西西里島的黑手黨之間的斗爭。你看過沒有?”
周頌:“我沒看過,這部電視劇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風君子:“很多地方跟一般的警匪片一樣,沒什么特別的,但是結尾前的一段情節卻很有意思。西西里島的黑手黨家族與意大利境外的黑社會集團做了一筆大買賣,他們想收購西西里外海的一座小島。這個小島上有一個廢棄的銀礦山,礦山下面密密麻麻全是坑道,可以用來做隱蔽的倉庫。”
周頌:“找一個倉庫沒必要這么麻煩吧。”
風君子:“普通的倉庫當然沒必要這么麻煩,但是這個倉庫是用來儲存核廢料的。據說這種生意比走私軍火和販賣毒品更賺錢,你說是不是?”
周頌瞇著眼說道:“這我也不懂啊,我是個搞房地產的。”
風君子:“故事還沒完,這個電視劇的結尾我還沒看到。但是我現在在想一個問題,就是黑手黨賺的錢會怎么處理?怎么樣才能洗白了?恐怕需要通過一家合法的公司才可以。如果發生在我國,可以收購一家面臨破產的公司,然后將它重組重新包裝盈利,這樣既能夠贏得聲譽又能夠洗白黑錢,你說是不是兩全其美?如果是一家上市公司就更好了,周頌,我聽說你收購了一家退市的上市企業?”
周頌:“我們集團重組南大科技的事你也知道啦?不過我可沒有你那么豐富的想像力。”
風君子:“我也不是憑空想像,我聽說最近在龍王塘的金沙村一家五口人同時死于白血病,也不知道醫院是怎么診斷的。這種事情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家人同時受到了強烈的放射性污染物的輻射。俗話說抬頭三尺有神靈,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報應。”
周頌:“不要跟我談這些,我是個無神論者,徹底的唯物主義者。”
風君子:“我們還是講故事吧,那位警長給了西西里黑手黨頭目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阻止了這個交易,那批核廢料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周頌深吸了一口氣:“真是個大團圓的結局,那位警長最后怎么樣了?”
風君子長嘆了一口氣:“警長死了,死于黑社會的亂槍之下。”
周頌也嘆了一口氣:“那你說的那個改過自新的黑手黨頭目呢,說實話。”
風君子:“也死了,他是自殺的。”
周頌:“原來不是大團圓,是個悲劇的結尾。我可不希望這種悲劇與你我有什么關系。還好我不是黑手黨,你也不是警察。”
風君子:“我們兩個人有個當刑警的老朋友。”
周頌:“你是說常武?常武也看過這部電視劇?”
風君子:“他很忙,還沒看過。”
周頌:“那就不必要看了,他是個好人,不應該接觸太多陰暗的東西。”
風君子:“這種事情接觸太多確實沒什么好處,我今天來講這個故事也許對我也沒什么好處,但是我們畢竟是老同學、老朋友,盡管以前有過節,但是我還是希望能拿你當朋友看。周頌,你這兩年來涵養功夫是越來越好了,聽見什么事情都能面不改色,但是有一樣東西卻騙不了人。”
周頌:“什么?”
風君子:“眼睛里的瞳孔!根據科學研究表明,人的瞳孔大小會隨著兩種情況變化。一種情況是光線的明暗,光線越暗瞳孔越大。另一種是內心的喜惡,聽到或看到什么害怕或厭惡的事物瞳孔會收縮。”
周頌:“風君子,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給人看相,就不要扯什么科學研究表明了。你的故事說完了嗎?”
風君子:“說完了,還有一件事情要問你——你認不認識桃木劍次或者桃木忍?”
周頌:“什么唐人?從來都沒聽說過!是什么人?”
風君子仔細看著周頌,搖了搖頭道:“沒什么,不認識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