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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又來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又來了  韓瑞的回答,有點兒不近人情,那個青年頓時覺得有幾分尷尬,本想走開,可是見到廳中眾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仔細打量,沒幾個是認識的,立即取消了打算。

  見到青年沒走,韓瑞好奇問道:“怎么,這里沒有你的同窗好友之類?”

  “沒…”青年窘迫,支支吾吾道:“不過,也有認識的…”

  想了下,韓瑞笑道:“不用說,肯定是你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你。”

  臉上掠過羞慚之色,又有點兒生氣,青年低聲道:“想來在下也沒有得罪之處,兄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笑了笑,韓瑞輕聲道:“你是否知道,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這是在試探,青年卻沒有察覺,或者說,根本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同齡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聽到詢問,立即眉飛色舞道:“聽說,官學的岑先生,城東的劉先生,還有城外的丘夫子…都來了,現在,多半是在內室,與錢主簿聊天…”

  其實,見到這么多的青年書生文人,韓瑞也猜測得出來,今天錢家宴會的目的,畢竟時常通信,韓瑞也知道,錢豐身為主簿,負責的是縣中教化文政事務,相對刑名、稅收來說,自然沒有多少油水可撈,這也十分正常,畢竟錢豐初來駕到的,經驗不足,自然先負責最輕松的工作,也算是官場的潛規則之一。

  不過,科舉即將來臨,除了官學的生徒名額之外,還要舉行鄉貢考試,這個時候,負責主持測試的錢豐,想清閑也難,這些青年書生來意,也昭然若揭了,畢竟當年,錢豐也沒少做這種事情,所謂風水輪流轉,也該到他風光得意了吧。

  腦中幻想錢豐叉腰大笑,得意洋洋的模樣,韓瑞心中暗笑,也忍俊不禁,嘴角泛出一抹懷念的笑容。

  似乎想到什么好事,青年也在歡笑,同時輕聲問道:“這位兄臺,以前沒有見過,應該是鄰縣而來的吧。”

  韓瑞不答,反問道:“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透露的,外地人,肯定不認得路,不過看起來,應該是大戶人家子弟,居然沒有來過州城,真是稀奇,年青心中嘀咕,低聲笑道:“兄臺不必多心,請看左邊那個…他是枝江縣官學的頭名,右邊兩個,石首縣的…”

  “你了解的倒是頗多。”韓瑞微笑說道,心里卻有幾分奇怪,按照青年的說法,這些書生文士,應該就是荊州所謂的才子之流,無論是生徒的名額,還是鄉貢考試,都不在話下,跑來這里做什么?

  青年苦笑了下,小聲道:“如同兄臺之言,我認得這些俊才,然而他們,卻是沒把我們放在心上。”

  “唉,也是。”韓瑞故意說道:“以他們的才華,直接前去參加科舉,考上進士,也是有把握的,何必與我們爭…”

  “兄臺所言極是。”青年深以為然,無奈之色,溢于言表。

  “不過,話又說回來。”韓瑞說道:“考中進士,如同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才華固然重要,但是氣運,機緣,也不可或缺的。”

  “誰說不是,比如那位。”那個青年,非常的贊同,悄悄地暗示了下,小聲說道:“要說才華橫溢,大家有目共睹,知道是什么水平,但是駕不住,人家運氣十足,自幼結識的同鄉是譽滿天下的大名士,區區進士,還不手到擒來…”

  那個,好像是在說自己,韓瑞摸了下鼻端,不動聲色的含糊其辭,敷衍說道:“是呀,是呀。”

  說到興處,青年義憤填膺起來,譴責說道:“更加過分的是,他居然…”

  “丘夫子,劉先生…”就在這時,廳外走來幾人,一幫書生士子,紛紛圍了上去行禮,韓瑞下意識的,躲在青年身后,隨之反應過來,自己怕什么,是這個小子,在背后非議自己,按照來說,應該理直氣壯,怎么反而心虛起來,說到底,還是暗箱操作,底氣不足呀。

  韓瑞猶豫不決,考慮了下,覺得,也不用急于表明身份,免得難堪。

  那個青年,卻是沒有發現韓瑞的異常,丘夫子,劉先生幾人,應該是荊州的大儒、名士之流,見到他們,如同看到了偶像,青年露出興奮之意,沒有忘記提醒旁邊的韓瑞,雀躍道:“兄臺,先生們來了,我們也上去見禮。”

  “看清楚,擠不進去了。”韓瑞說道,慢慢的回身,卻看到進來的幾人,已經給廳中的眾人團團圍住,一點空隙也沒有。

  真是這樣,青年臉上泛出幾分懊悔,低聲道:“難怪,他們站得那么遠,都在廳中側門附近,原來已經料到,先生們在那里出來。”

  “別急,總有機會的,大不了,待會開宴,你上前敬酒。”韓瑞說道,淡淡的安慰起來,輕輕踮腳觀看,即使看不到容貌,但是錢豐的身體,太招人眼目,怎么可能忽視,然而人群的中間,卻沒有他的身影。

  韓瑞輕聲笑斥:“這個小子,也學會擺譜了。”

  與此同時,前面的書生士子,也慢慢的散開,迎著幾個大儒級別的老者,來到席間就坐,隨之很有默契的,你推我讓的,按照才學高低,地位身份之類的,慢慢的落坐,等到韓瑞與那個青年反應過來,人家已經坐好了,就留了兩個末席給他們。

  潛規則果然無處不在,韓瑞感嘆,那個青年卻沒有怨言,反而帶著兩分欣然,扯著韓瑞,小聲說道:“準備開宴了,我們快些過去。”

  末席,之所以稱之為末席,位置自然不怎么好,后面是幔布,前面是屏風,燭光昏暗,甚至連盤中菜肴,也看不清楚,不過,好歹也是上席,不比外面的眾人,就算是在燈籠下用膳飲酒,心里卻想著,如果能夠進來,站著也心甘情愿吧。

  就在韓瑞來意的揣測眾人的心理之時,卻聽一陣叮咚的聲音,十幾個婢女雙手舉案齊眉,盈盈走了進來,蓮步款款,身姿婀娜,為首的幾個,來到幾個老者的身前,輕輕行禮,擱下了美酒佳肴,卻步退下。

  隨之,余下的婢女,猶如花間的蝴蝶,輕盈翩步,在席間穿梭,暗香浮動,眼花繚亂,等到幾縷微風掠過,婢女們也退了下去,唯有幽幽清香,殘留席間。

  見此情形,韓瑞輕輕皺眉忖度,按理來說,連宮廷御宴的場面都經歷過了,不過是小小的家宴,根本不能與之相提并論,自然不用放在心上,可是婢女表現的細節,卻讓韓瑞奇怪。

  這些婢女流露出來的素質,沒有幾年的時間,恐怕培養不出來,要是一個兩個,倒是可以說是碰巧,讓錢豐買到了,但是全部都是這樣,那就有些讓人難以相信…

  旁邊的青年,小聲提醒:“兄臺”

  嗯,韓瑞回神,卻見眾人舉杯,在飲開宴酒,也沒有標新立異的意思,韓瑞慢吞吞的拿起了杯子,輕輕抿了口,心里自嘲,在京城待久了,不知不覺,心思變重了,總是不自覺,以最險惡的思想,揣度別人。

  這種宴會,目的從來不在于吃喝,所以眾人表現得溫文儒雅,盤中佳肴,再是美味可口,也是淺嘗輒止,注意力,全部放在幾個老者身上,一些人才子,更是不放過,這個近距離接觸的機會,紛紛恭敬的請教起來。

  詩賦文章,經學哲理,冷僻疑難,包羅萬象,反正按照他們的想法,問題越是高深莫測,越是能夠體現出自己的學問,不同于凡流。然而,大儒就是大儒,不同于韓瑞這種偽名士,無論是什么問題,幾個老者輕描淡寫之間,就予以解答,那種揮灑自如的氣度,扎實的學問,令人折服,惟楚有材,果然不是虛言。

  “俗事纏身,來得遲了,請諸位見諒。”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傳來,少了幾分輕浮,又多了幾分沉重。

  “錢主簿…”許多人七嘴八舌的叫喚,聲音頗為響亮,可是廳中的眾人,卻坐得十分安穩,沒有絲毫起身相迎的意思。這是由于,聲音是從廳外傳進來的,這也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有上下席之分,但是作為宴會的主人,應該作出一視同仁的姿態。先在外面小飲,而且也不能沾酒就走,那更是失禮的行為,再進來陪同,那就說得過去了。

  聽到錢豐在外與眾人寒暄的聲音,韓瑞由衷而笑,看來真的已經不同了,至少在以前,沒有這個耐心,現在卻十分捻熟,也不知道是進步了,還是墮落了。

  外面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一時半會的,錢豐也不能進來,廳中眾人也不以為意,自顧舉杯相敬,輕抿細酌,或者向席上大儒請教經典,或者與旁邊朋友探討學問,倒也悠然自得,頗有幾分愜意。

  叮叮,珠簾輕卷,一個清秀的婢女,盈步而來,也不怯場,嘴唇甜笑,走到上席,優雅為禮,白嫩的小手呈上箋紙,脆聲說道:“幾位先生,外面的客人,作了幾首佳作,郎君讓我拿進來,給幾位先生點評。”

  肉戲來了,頃刻之間,廳中眾人精神振奮,目光灼熱,相互觀察旁人,視線接觸,好像激起了滿天的火花。見到這個情況,韓瑞拿著杯子,悠然抿了口味道清洌綿長的美酒,慢慢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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