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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華夏衣冠

  此后幾天,韓瑞基本是在房屋內度過,每日三碗苦澀藥汁,身體逐漸康復,見到少主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好,韓晦心中欣喜,卻不敢放松大意,要知道這幾年來,韓瑞就如同藥罐子,身體多病,隔三差五就要服飲藥湯,才好,病情又反復了。

  一個月前,染上了風寒,氣若游絲,簡直就是命在旦夕,請了好幾個鈴醫都不管用,最后還是韓晦當機立斷,帶著幾個奴仆小心翼翼抬送韓瑞進城,請到揚州城里最有名望的坐堂醫生診治,又精心照料半個多月,總算把韓瑞從鬼門關邊緣拉了回來。

  當然,此韓瑞非彼韓瑞了,沒有死志,積極配合醫生的救治,按時按量服藥,身體慢慢好轉,不過,韓晦自然不知,唯恐這只是一時回光返照,連忙又請醫生過來診斷。

  “咦…面透紅潤,脈搏跳動有力持續,乃是安康大愈之兆呀。”仔細檢查韓瑞的五官,觀望氣色,仔細詢問情況,再切過脈象之后,醫生捋著山羊胡子,自得笑道:“看來,某開的藥湯,確實有效,且記下…。”

  連忙取來筆墨,掏出貼身的小冊子,工整在上面記了下來,山羊胡子醫生自言自語:“嗯,下次再遇到這個情況,就開這個方子吧。”

  聽醫生話里的意思,對自己的病情,似乎也是拿捏不定,存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胡亂開了個藥方,想到這個可能,韓瑞額頭頓時冒汗,望了眼韓晦,發現他一臉的淡然,好像已經見怪不怪了,立時感慨萬端,都說古代醫術不發達,普通的傷風感冒都難治好,果然誠不我欺。

  其實,這都是前人留下的壞毛病,因為以前醫學著作很少,留傳下來的無非就是黃帝內經、神農本草、傷寒雜病論等幾本藥書,而且擁有這些書的這幫醫生們都很自私,表面上都說這些書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沒什么好學的的,可實際上,一轉身,回家自己晚上偷著看,當作傳家寶貝,秘而不宣。

  這種現象十分普遍,沒有醫書怎么辦?最簡單的方法,自然是按方配藥,有什么病到里面一查,找到藥方,按方吃藥不就結了嘛,經過實踐發現,方法確實可行,也就慢慢地演變成為習慣,自然而然導致了醫生們熱衷于收集醫方的風氣,

  想法倒是沒錯,但是后來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有些不爭氣的醫生,索性覺得這樣看病就好,簡單了事,都不看醫書,研究醫理了,來個患者就問得的是什么病,然后根據病情開出藥方。

  病人自己不用說,但是醫生本人不通醫理,怎么可能判斷得出來患者的病癥,運氣好自然是藥到病除,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藥不對癥,開錯藥方的結果可想而知。

  慶幸,韓瑞抹著額頭微汗,連續喝了幾天藥,身體肌能好轉,可以表明,這個山羊胡子醫生,還是有兩下子的,不是庸醫。

  咳,韓晦清了嗓子,微笑道:“平神醫,如此說來,我家郎君身子徹底好了?”

  “差不多了。”山羊胡子醫生隨口說道,把冊子藏到懷里,提筆在紙上寫了幾行字:“身子積虛太過,要加以滋補,按照這個方子,再服飲幾日即可。”

  韓晦連連答應,恭敬禮送醫生出門,片刻之后返回,見到韓瑞拿著藥方細看,久久沒有往下,不由好奇問道:“郎君,怎么,方子有問題?”

  “他真是看得起韓家呀。”韓瑞揉著鼻子說道。

  什么意思?接過藥方,發現上面開的都是人參、犀角等珍貴藥材,韓晦頓時明白過來,沉吟了下,忽然笑道:“郎君,平神醫哪里是瞧得起韓家,而是認得錢家而已。”

  錢家?韓瑞立即醒悟過來,自己到城里求醫,臨時住所就是父親生前好友,揚州大賈錢緒家里,如果不是看在他的情面上,以平神醫聲望,決然不會輕易出診的。

  至于幾日沒有露面探望,并非不在意韓瑞,而是古代的習俗,患病之時,一般是避客不見,免得傳染給人家。

  “郎君,這次前來,若非得錢家之助,恐怕…。”韓晦輕嘆,展顏微笑道:“不說了,以兩家的交情,言恩道謝都是虛禮,適才鄭夫人聽聞你身子康復,特意設下宴席,要為郎君慶喜。”

  身體康復的確值得慶賀,韓瑞站了起來,拙笨地穿上據說是而今市面最流行的圓領窄袖衣衫,束好腰帶,腳著軟靴,再由韓晦熟練的扎裹幞頭,對照鏡子,真是齒白唇紅,清秀俊逸,翩然濁世美郎君。

  不怎么自然地抽扯衣領,這種款式的衣裳,就是后世令人稱道的唐裝雛形,不過根據韓瑞的了解,知道這種圓領衫,也是受到胡人影響,改良而成,北方不清楚,反正江南地區,最常見的,還是魏晉南北朝遺留下來的寬袍大袖衫。

  漢唐遺風,華夏衣冠,穿著起來,感覺就是不一樣,韓瑞自戀似地觀望鏡面的影像,落在韓晦眼中,還真似小孩心性,在炫耀自己的新玩具。

  嘴角浮掠不知是欣慰,還是傷感的笑容,韓晦上前順理衣衫上的摺子,輕聲提醒:“郎君,待會見到錢郎、鄭夫人時,不可揖身怠慢,要稽首行禮,以示尊重。”

  唐朝之前,拜和揖是不同的,凡拜必先跪坐,秦漢隋唐時,還沒有正式的凳椅,習慣是席地而坐,也就是所謂的跽坐、跪坐、正坐,然后才能行拜禮,揖是拱手禮,不用下跪。

  或許有些人覺得男兒膝下有黃金,看不起跪坐,其實這并不叫跪坐,跽和跪,概念毫無關系,跪這個概念主要是后世對那種行為由于無法理解而產生的一種誤解。

  椅子沒有傳入中國之前,中國有板凳,但是是非正式的,坐板凳跟坐門檻沒什么區別,正式場合要是坐著那個玩意肯定被人笑死,是侮辱人的表現,跟蹲著沒什么兩樣,上至皇帝百官,下至士紳百姓,在正式的場合就是跪著,或者盤腿坐著,這才是正理。

  兩者之間的差別,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得清楚的,不過可以肯定,正坐是一種恭謹虔誠的方式,當你禮拜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嚴肅恭謹的正坐,并不是在表現一種奴顏婢膝,而是一種和諧互不侵犯的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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