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因果報應,太多連如今小學生都說得出來的詞匯都表達了人生際遇的無常,陳龍象就這樣離開了中山美廬別墅,飯廳內一片狼藉,這恐怕還是陳平以及陳家兒媳fù第一次看到陳浮生掀桌子發火,甚至就算那個對陳家有著特殊含義的老人離開之后,陳浮生依然眼神冰冷沒有半點笑意,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陳平不動聲色,想安慰都不知道該說什么,跟唐傲之使了個眼色,正牌夫人心思玲瓏,馬上明白過來,走上下蹲下身體收拾破碎的碗筷,幾個女人也一起行動打掃,沒一會就恢復原樣,在外強勢在家溫柔賢惠的唐傲之微微忐忑,看了陳平一眼,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陳平也不知道,陳龍象的打來,直接將陳家平日里安靜祥和的氣氛大亂,像是平靜無波的池水,突然投進了一顆巨大的石子,滔天海浪算不上,但也足以激起一大片區域的水花翻騰和漣漪4∴⑧0㈥5
“爸,要不要在吃點東西,我陪你喝點?”陳平輕聲開口道,看了看神色冰冷僵硬但卻沒了最初氣勢的自家老頭子,暗暗嘆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從自己的老爺爺陳半閑那一代到自己這個時代,這么多恩恩怨怨,三言兩語想解開,根本不可能,數十年前的秘密似乎也隨著老一輩人的去世和陳龍象的沉默消失在幾個當事人的心里,但過往種種,再次面對,誰也不是圣人,哪有那個度量去做到真正的云淡風輕?自家老頭再怎么冷漠也是在乎的。
陳浮生沉默了一會,點燃了根煙,大口吞吐,一根接一根,餐廳內很快就了無繚繞,半晌,他才輕聲開口道咬金去我房間最上面的柜子里把酒拿來,小之再去做幾個小菜,今天的事情,你們小輩都別放在心上,我們爺倆喝點,總不能因為這個影響心情,馬上就過年了。
納蘭傾城心思玲瓏,立刻接口笑道爸爸,沒關系的,過年了,碎碎平安嘛,剛才我們收拾了下碗筷,發現被你打碎的東西和我們家人數正好相稱,是好兆頭呢。4∴⑧0㈥5
陳浮生無奈一笑,擺擺手,重新在桌子旁邊坐下來,又點了根煙。
陳平沒說什么,直接上樓拿酒,幾個女人也一起進入廚房忙活,速度很快,下酒的小菜跟正餐總是不一樣的,一疊花生米,一盤松花蛋,加兩個臨時發揮的小炒足矣,包括唐傲之在內,所有女人都沒上桌,姐妹花和許舒告辭離開中山美廬,唐傲之上樓回房休息,將樓下空間全部留給這一對父子。
陳平默默無語,親自給陳浮生倒了一杯,酒是好酒,特供的五糧液,不容易上頭的好東西,只不過喝道嘴里,不同的心境,味道也變了不少,在陳平的記憶中,從小到大,這種父子倆坐在一個桌上喝酒聊天的畫面都極少,大都是自家老頭拉著他那一班兄弟喝酒的時候他跟著湊在一起瞎樂呵,話題更跟嚴肅談不上什么關系,大都是王虎剩叫囂著要給少年時代的陳公子打包大胸脯大屁股的漂亮姐姐這種內容,每當那個時候陳平都說自己喜歡含蓄的,然后一大桌人笑容玩味,很溫情熱鬧,沒有任何心機的交流,這么多年過去,記憶里的那種場面,似乎真的一去不復返了。
陳浮生安靜喝酒,也沒開口的,對煙酒這些東西,他從來都不挑嘴,剛上位出頭那會,都是五塊錢的綠南京,身家成千上百億了,也沒抽過九五之尊這種裝13的玩意,金南京,二十塊一包,抽了大半輩子,味道真心不錯,在外人看來,這個如今逐漸退居幕后的陳家男人一輩子的軌跡,最精彩的地方就是始終沒有放棄過掙扎,想要的,打破了頭也會搶到手,從來不知道滿足一樣,將近三十年的時間,嘲笑陳家不自量力的人終于閉嘴,然后就是陳平上位,陳家走向最巔峰的極端,一呼百應。
“你說我今晚對他是不是過分了,兒子讓老子滾蛋,而老子還真就聽話的滾了,灰溜溜的,想一起過個年的想法都沒實現,想起來真心酸吶,這滋味,我這輩子是沒法將心比心的去體會了。”陳浮生自嘲笑道,左手夾著煙,右手握著就被,桌上的菜沒怎么動過。
“我不好評價什么。但就我知道的來看,他有些事情,做的不男人,畢竟隔了一代人,又基本上沒見過面,說有感情,太不現實了。”陳平搖搖頭靜靜道,這個時候,他也不合適發表長篇大論,而且他出生前就積怨已深的恩恩怨怨,陳平自認也沒資格去評判什么,靜觀其變的好。
“其實有些事情,我都知道的,活了這么多年,又不傻,我看事情,就算不是一針見血,但起碼也會有些自己的見解,他做過什么,我心里大致有數,除了我記恨他拋棄妻子這種事情之外,說良心話,他真沒對不起我什么,所以他才能坐在這里問心無愧,他以為欠下來的都還了,但哪有這么容易啊,有些東西,根本就不可能等價交換的,在外人看來,陳家之前三十年的時間,是我一直在賭博,而且始終走狗屎運,每次都能贏,所以陳家越來越壯大,但有些局面明明對自己不利的時候,一夜之間所有局勢全部明朗起來,傻子都知道不對勁,你以為陳家真這么一番風水受老天爺眷顧的?這么多年,最少有三次危急情況能讓我們瞬間陷入絕境,陳家在往上爬,跟網游游戲中的越級打怪是一個道理,面對面單挑的情況下,不講究技巧,遇到的對手,每個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玩死身處于弱勢者立場的我們,但那三次,結果都出乎所有人意料,我們不但tǐng過來,而且最后反而成了收獲最大的贏家,為什么?如果我說這里面沒有陳龍象的chā手,你信不信?我自己都不信的,甚至不止是他,就連京城曹家都暗中幫助過我們,老死不相往來這么多年,對曹家,不管是我,還是曹野狐,都在咬牙扛著,不愿意低頭,因為拉不下臉面,不然如果兩家關系在早幾年緩和,今天又是另外一個局面了,但陳龍象不一樣啊,這不止是扛著忍著的問題了,雙方心里都有執念,放不下過去,能咋辦,冷處理唄,我放不下的,陳龍象也放不下,十年前你大伯晉升少將成為南京軍區參謀長的時候,當時還掌權的陳龍象,還有曹家,暗中都沒少出力,晉升中將和南京軍區司令員的時候,是許老爺子在背后推了一把,這些東西,不明顯,但有心人都可以看出啦,恩怨恩怨,有恩又怨,哪有那么多純粹的感恩和怨恨吶,他陳龍象所做的,我會記住,會感激,打心眼里感激,但卻原諒不了他。”
陳浮生一口氣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喃喃自語道:“絕對,不原諒。”
陳平沒說話,給陳浮生滿上,很合格的做一個聆聽著,十足的晚輩姿態。
這一夜,陳浮生破天荒的跟陳平說了很多很多,斷斷續續,甚至東北那個偏遠的小山村,他在上海時期的落魄,以及南京之后的種種攀爬掙扎,甚至說到了夭姨,一直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相繼去世才停下來。
陳平靜靜聽著,很少開口,心里卻暗自感慨,這番經歷,如果寫成一部小說的話,毫無疑問是最為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
凌晨一點多,陳平從陳浮生廚房中又拿過來的一瓶酒也被消滅,桌上的下酒菜也吃了個七七八八,陳平洗漱過后回到房間,六分醉意,唐傲之已經睡下,妙曼身體蜷縮成一個S型,楚楚動人。
陳平在媳fù額頭上親了一下,鉆進被子里,下意識把唐傲之摟進懷里。
唐傲之微微張開眸子,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兩句。
陳平微微下滑了下身體,將頭部埋在媳fù胸前,語調含糊,輕聲道媳fù,在給我生個孩子?
唐傲之眼神清明了不少,幾乎沒任何猶豫,嗯了一聲,小聲道那今晚我們不用套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