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因為陳季常的庶兄如今已然年過二十,娃兒都有好幾歲了,而且如今被遣往新近征計平定收歸直轄的蘇吳之地為官,所以就想著是不是趁著這機會先把自己應得的一份給拿了,畢竟他可是要拖家帶口的去赴任,沒錢花怎么行?結果為了這事,弟兄幾個就爭執了起來,結果鬧到了陳午那里。
而陳午這位堂邑侯膝下,除了館陶長公主所生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之后,還有他跟妾身所生的三個兒子,五個女兒,曰后若是陳午呃屁了,那么,陳季常就不能再像過往一把,不僅可以繼承陳午的侯位,還能得到絕大部份的財物和食邑。
而現在,《推恩令》一出,那么,陳家的財產就得按人頭來分,就算是女兒拿的少,可是差不多十一個子女分下來,陳季常這位未來的堂邑侯真正能拿到手的財物和食邑頂多不會超過五分之一。
而堂邑侯府如今的食邑也不過兩千五百戶,到時候,陳季常繼承侯位的時候怕就剩下五六百戶了,而他娘親最疼的可是阿嬌和幼弟陳蟜,從他娘親館陶長公主那里最多也就能拿到三分之一的公主食邑,而他娘親的食邑也就跟其父的差不多,兩兩相加起來,頂多也就是千來戶出頭,這種心理落差自然是讓陳季常心里邊頗有些不太舒服。
所以既然要爭,他自然也要跳出來爭取屬于自己的那一份,一句話,蚊子腿也有一絲絲的肉,不爭一爭,怕是其他兄弟姐妹還以為你欺軟怕硬,所以,陳季常也得站出來說話。結果嘛,哥弟姐妹幾個鬧得太厲害,傳到了陳午那里,自然就少不了一頓唾沫洗頭的痛斥。
“…結果就由我父親主持,讓他從府里邊拿了大約五十萬的錢帛,至于食邑產業什么的,那自然是要待曰后二老過身之后才能分的。”陳季常的聲音很小,就剛好竇琰聽到。
竇琰砸了砸嘴,打量了自己妹子和阿嬌一眼,同樣很是猥瑣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自己有產業,那么也只能屬于你家里的?”
“這怎么可能?”陳季常翻了個白眼道:“我要賺了錢帛,自然是我的,怎么可能再予他人?除了阿嬌和陳蟜,誰也甭想從我這拿走一錢,嗯,當然,若是娶了妻,那又另當別論了。”聽了這話,竇琰不禁又多打量了這家伙起眼,看樣子,這貨果然有成為守財奴的潛質。
“如今我也有一座酒坊,還有兩間鋪子,可這根本就賺不著什么錢,最多也就是夠平曰里的吃喝零花的開銷,有時候要送大禮什么的,還得向爹娘伸手。”陳季常很是落寞地嘆了口氣:“說來我還真羨慕賢弟你啊,就一個妹子,就算是你娘親再給你生個弟弟,加起來也不過分成三份而已,比我家可好多嘍。”
“錢帛乃身外之物,足用就是了,多又何益?我勸兄臺一句,父母給的,終究沒自己賺的花起來花得痛快。”擺出了一副清高如松雪的名士風范地竇琰很是不屑地拿鼻子哼了哼,這話把陳季常氣的眼歪口斜,哭笑不得地指著竇琰道。“賢弟你這是在安慰還是在打擊愚兄?”
“自然是安慰你了,不過說句實話,你那酒坊一個月能掙多少錢?”竇琰不動聲色地問道,心里邊已然開始盤算起了賺錢的主意。畢竟自家的境況也不算太好,就算是曰后封了侯,可誰會嫌錢多,方才那些話不過是說給人聽的而已,竇琰畢竟是來自物欲橫流的現代社會,不論是物質還是精神,甚至連官職和肉體都是論斤按兩的來賣,深受熏陶的竇琰又豈會不在意自己手里邊錢物的多少。
“一個月不過三五千錢,就是一個小酒作坊,能賺到甚子錢?”陳季常悻悻地道:“那兩個鋪子一個是布帛鋪子,另一個是賣一些零碎玩意的,都是我的貼身仆人在管,加起來也不過掙這個數。”
也是說這家伙一個月的零花錢加起來不到一萬錢,雖然比不上那些牛叉的紈绔,卻也遠遠地超過了自己,竇琰不禁有些羨慕,想想自己這幾個月來,真正自己的開支不會超過一萬錢,這里邊還包括自己嘔心泣血地刻苦專研,研制農具的費用,看樣子的確人不能跟人比啊。
要是在后世,自己作出來的農具就相當于是專利產品,就算是國家生產一件,怎么也得給上點專利費,不過這年代你想也別想。
所以,自己到了這一晃眼下來都有半年了,卻還沒整出一樣能夠給家里邊掙錢的大業,實在是,竇琰自己都替自己臉紅,自己似乎也太混吃等死了點吧?
“賢弟你發什么愣?”自吃自喝老半晌卻不見竇琰有何動作的陳季常不由得好奇地道。
“沒什么,就是想兄臺如今方及冠,卻已經都有了自己的產業,如今小弟也快十六了,卻還一事無成,所以有些感慨。”竇琰干笑了兩聲道,換來的卻是陳季常的鄙視。“賢弟你這話簡直就是在打愚兄的臉,就你獻上的那些農具什么的,連受太后和我那位舅舅皇帝的稱贊,就這還說一事無成?”
竇琰悻悻地解釋道:“兄臺,我說的是賺錢啊。您自個都開始賺了,我呢?如今的花銷全指望我父親來著。”
“這倒也是,不過你根本就用不著著急,等你爹回了長安,到時候天子肯定要大肆封賞,一個侯位,食邑肯定在三千戶以上。”陳季常壓低了聲音:“千萬別亂說出去,我也是才從我娘親那里聽到的。”
“三千戶?”竇琰不由得心中暗喜,靠,這下可真就發了,三千戶可不是小數目,竇琰暗中盤算了一番,三千戶,就算是繼續按十取一的租來算的話,怎么也能有個三百來萬錢的收入,這還是按照現在的農業水平來計算,若是都能夠搞兩季啊,精耕細作啊什么的,怕是這收入還能再往上升上一層樓那么高的高度。
“他媽的,值了。”竇琰一想到自己就算是拿銅錢來筑一間屋子在里邊打滾都花不到三百萬錢,不由得有種熱血盈眶的沖動。
“三千戶還是最低的限數,我那位舅舅暗里邊跟我娘親通了氣,讓我娘親去知會我外婆,若是她老人家覺得不行的話,怕是…”陳季常的手還往上抬了抬。
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畢竟竇氏父子連續給朝庭帶來利好,老爹作為大將軍率軍平定七國之亂,論起來自然是首功,又還獻了個《推恩策》消除了諸位宗室親王最后的一絲反抗心理,而竇琰自已呈上去的那些東西雖然是獻給了老太太當壽禮,可是那些東西絕對能提高大漢朝的耕作水平一截,再加上竇琰現在還整出畝產五石,這玩意曰后肯定也要落到天子的手里邊,你堂堂一國之君,再怎么的也得賞罰有度才是,不然誰還會替你賣命?
“到時候汝父回來得重用之后,還望賢弟莫要忘記了我這個提前來給你報喜的愚兄。”陳季常手拍在竇琰的肩膀之上,不無羨慕地道。
“季常兄放心,小弟自然不會忘記兄臺的。”竇琰自然是向這位給自己提前報喜的陳季常頻頻勸酒,心里邊亦活泛了起來,到了那個時候,自己豈不是相當于有了大筆的原始資本,到時候,真要想掙起錢來,豈不是太方便了?
“對了季常兄,小弟知道你交游廣闊,還有一事,還望著季常兄能幫個大忙。”竇琰看到陳季常已經喝得有兩眼發直的跡象,趕緊先把自己剛才才想到的一件事給提了出來。
“賢弟的事就是愚兄的事,說吧,只要能辦到的,愚兄定不推辭。”陳季常看樣子真有點喝多了,說起話來都很霸氣外漏的那種。
“小弟聽聞,武陽侯手里邊似乎有一座煤場,每年都專供咱們長安那些匠器作坊的燃料,不知可有此事?”
陳季常不由得一愣,原本眼里邊的酒意也瞬間消了大半,看樣子是讓竇琰這話給嚇的。“這自然是真的,嗯?賢弟莫非你想打冶鐵坊的主意?我勸你還是收了這門心思,要知道,民間的冶鐵坊只能打造農具菜刀之類的,兵刃甲具這一塊,民間可不許私鑄的。”
“兄臺,我不就打聽一下煤石的事,您也用不著這么激動吧?”竇琰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莫不是賢弟也想經營煤石的生意不成?”陳季常眼珠子一轉。“蕭嘉與我也頗有些情份,不過煤石的利潤也不薄,怕是賢弟若想摻上一腳的話…”
“我就是想跟他買一些煤石過來,為的是我家的那間燒陶坊。”竇琰被陳季常給攪得頭昏腦漲的,趕緊把自己的目的直接說了出來,省得他來胡亂猜測下去。
“燒陶坊,你想用煤石來燒不成?乖乖,用柴碳豈不是要偏宜得多,又何需用那煤石?”陳季常白了竇琰一眼,怎么都覺得竇琰這種舉動實在是很敗家。
“兄臺,一句話,幫忙不幫?”竇琰悻悻地道。雖然這家伙是好心,但問題是他卻不理解自己想要提前數百年整出瓷器和玻璃來的雄心壯志,畢竟自己前世所學習的專業,要是不大加利用來賺錢,豈不是辜負了后世穿越小說里邊所言的學好數理化,穿越哪個朝代都不怕的豪言壯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