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大踏步的走出了人群,只把一旁的張流芳看得目瞪口呆,暗自頓足,心中暗道:壞了壞了,這個大木頭要自己出去送死了,這可怎么得了?
她正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的時候,李森已經走出了人群,用并不標準的中國話大聲說道:“大師伯,我有話要說!”
雖說近年來修行界也有不少外國人入教,但正一教中李森卻是罕有的外籍修行人,他的特殊身份讓教派上下對他十分特殊,既有好奇新鮮,又有尊重熱情,同時還有一部分內心上的隔閡與生疏。()
因此李森站出來一說話,張靈頓時暗自皺了皺眉頭,不知道這個老外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跑出來是要做什么?
但李森的特殊身份讓她也頗為客氣,在這個末法時代,如何將自己的教派勢力擴大,影響擴大,才是最主要的,畢竟這也是千金市骨的做法。
張靈心中雖然暗自認為李森有些不知輕重,但依舊十分客氣的說道:“守陽,你有什么事情要說么?”
正一教的弟子排輩一般是按照“守道明仁德,全真復太和。至誠宣玉典,忠正演金科。沖漢通元蘊,高宏鼎大羅。三山愈興振,福海涌洪波。穹窿揚妙法,寰宇證仙都”這五十個輩分依次排列。
張流芳輩分最小,是“都”字輩,道號“都玉”,但小姑娘覺得不好聽,因此自己從來不提,道門中的師兄師姐們知道她這習慣,因此也從來不喊她的道號,只叫她名字,因此她的道號平日里沒有人喊,只是親昵的喊她小師妹這個稱呼,或者直呼其名。
而李森卻是入門極晚,連排班論輩的最后一班末班車都沒趕上,只好重新又取第一個輩分重新開始排輩,稱呼其道號為“守陽”。
可外國人開放,李森早幾年就不是處男了,正一教的弟子們私底下聊起這個老外道友的時候,都調侃他這個“守陽”道號頗有些名不副實。
李森是個直腸子,除了張流芳和自己的師父,他也不怎么注意察言觀色,哪里知道自己平日里在教派中一直是眾人取笑的談資,他直梗梗的走到場中,開門見山的便對張靈說道:“大師伯,這個法陣是我弄壞的。”
李森走出來的時候,不少人還掩嘴偷笑著看著他,對他身上滑稽的道袍指指點點,可聽他這么一說,頓時眾人一片嘩然。
張靈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追問道:“你說什么?”
李森見眾人目光齊刷刷的瞪著自己,當真是千夫所指,他不由得氣勢一餒,繼而又硬著頭皮說道:“這個法陣是我弄壞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大師伯,你不要去責怪李…李云東師父。”
張靈張口結舌,有些回不過神來:“你怎么能破壞這個法陣的?你哪里來的法寶?”
說著,她目光忽然凌厲的瞪向張流芳:“流芳,是你借他的?”
張流芳嚇得已經是傻了,俏臉慘白,她嘴唇直哆嗦,顫聲道:“沒…我沒借他。”
這時張天和不卑不亢的說道:“大師伯,是我借給李森的。”
張靈見事情查來查去,最后竟然繞到了正一教自己的身上,而且還是牽連到了張天和,她頓時勃然大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惡狠狠的瞪著張天和,怒道:“你借他七星寶劍了?這是我們正一教鎮派法寶,你也敢借?你瘋了?”
張天和極少見到張靈如此對自己咆哮,一時間也忍不住沉默不語,一旁的鄒萍看著暗自著急,連忙不停的給張天和打著眼色,讓他趕緊將自己撇清,把責任都推到這個外國人身上去。
張天和沉默了一會兒,卻說道:“這件事情是我的過錯,不關李森的事情,他剛剛修道,好奇心重,見到七星寶劍好奇,我就借給他玩了會。”
張靈怒不可遏:“玩?這可是道家五大神劍之一,是用來玩的嗎?你多大了,怎么還干這種事情,將來掌門人飛升了以后,怎么讓我們放心把正一教的掌門一位傳給你?”
張天和低著腦袋,一言不發,神情卻是出奇的冷靜淡定。
張靈見他不說話,更是氣得做三尸神跳,鄒萍也急得心如火焚,暗自跺足道:哎喲,我的好師弟啊,你也太實誠了吧?干嘛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承擔責任啊?這個外國人跟你什么關系啊?
鄒萍可不管李森的死活,在她看來,其他人的死活跟自己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只要自己的這個好師弟平安無事,那就行了。
鄒萍見張天和像嘴邊站著鐵將軍一樣,一句辯解的話都不說,一副躺倒挨捶的模樣,忍不住便站出來替他說話了,但這說話也非常講究方式,她目光一轉,落到了李森身上,厲聲問道:“守陽真人,你是怎么破壞法陣的?”
外國人大多都是直來直去的性子,李森哪里知道這當中有這么多的彎彎繞,他見這個漂亮的大師姐問自己,便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兒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只不過他也長了個心眼,沒有將張流芳牽扯出來,只是說自己好奇要來這里看看。
眾人聽李森摔了一跤,這正一教秘密籌劃了十年的絕天滅情陣便這樣功虧一簣,不由得一陣面面相覷,暗自嘆息。
張靈只聽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目光惡狠狠的看著李森,恨不得一口將他給吃了。
過了一會兒,張靈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她咬著牙,說道:“守陽,你這件事情雖然是無心之過,但是罪責太大,我們正一教十年來的辛苦心血全部付之東流,而且王遠山也白白送命!你可知道錯?”
李森耷拉著腦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聲道:“我知道錯了,請大師姐責罰。”
張靈咬牙切齒的看著他,牙齒縫里面一個個的往外蹦字:“你罪不可贖,但念你剛入門修行,又是外籍身份,我現在暫行代理掌門的職權,將你開革出門!”
李森大驚失色,猛的抬起頭來,一臉惶恐震驚,失聲道:“不要啊!”
他這些日子在龍虎山已經有些呆習慣了,猛然間聽見自己被開革出了山門,當真是身如雷擊。
張流芳也瞬間瞪大了眼睛,終于忍不住失聲道:“不要,這應該怪我啊,不關大木頭的事情!”她情緒失控,一時間連李森的外號都喊出來了。
張天和也驚道:“大師伯,太嚴重了,以后還哪里會有外籍修行人來皈依我們正一教?”
張靈怒道:“放屁,你們都給我閉嘴!知道我們正一教為了這個絕天滅情陣,花費了多少的人力物力么?現在平白無故法陣被毀,王遠山也死得毫無價值,現在天下修行人都念李云東的好處,誰還記得我們正一教為此付出了多少?你們說,換做你們是我,你們該怎么辦?”
張靈綽號“地火真人”,一怒起來,當真是頭發眉毛幾乎都要倒豎,威勢極為駭人,一時間場上眾人再沒有敢給李森求情的,在修行界中,開革出門是最嚴厲的處罰了,因為正一教開革的弟子,其他門派哪個敢隨便收?
這等于是斷絕了此人的修行之路,絕了他的成仙念頭,因此在他們看來,再沒有比這個更嚴厲的處罰了,哪怕是關上十年的緊閉,到頭來也不過是晚修行十年而已,而且這十年里面也并不是完全只被關在一個小房子里面坐牢,只是不準踏足凡塵世俗而已,正好專心致志修行,不一定就是禍事。
可眼下,李森要被驅逐出門,眾人一時間心頭暗自凜然,生怕張靈的怒火燒到他們頭上來,而且他們也知道,張靈要保住張天和,也為了避免責任牽連到張流芳身上去,因此對李森的處罰格外的嚴厲。
張靈一聲厲喝完后,又對張流芳和張天和怒道:“你們兩個也別想跑,回頭我請示掌門,讓他來處罰你們!”
張天師為人性情溫和,輕易不動怒,便是親眼看見絕天滅情陣被毀壞,也不過是一聲嘆息,讓他來處置這件事情,想必便是板子高高舉起,最后輕輕落下。
張靈一陣快刀斬亂麻,處置完了這里的事情后,她大袖一揮,喝道:“就這樣定了,張流芳、張天和,你們跟我去見掌門!其他人,都自己回去吧!”
張天和看了李森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轉身跟著張靈而去,張流芳則淚眼朦朧的看著李森,腳下挪不開步伐,心中滿是愧疚。
張靈扭頭沖她喝道:“張流芳,你還站著干什么?也想被開革出門嗎?”
張流芳嚇得渾身一哆嗦,不敢再看李森,低著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跟著張靈去了,她一路走,一路小心翼翼的偷偷回身看,卻見李森人高馬大的站在人群中,茫然不知所措。
此時正一教的道士們雖然不乏同情李森的人,但是他們都不敢為了李森而去觸怒張靈,生怕這把火也燒到了自己頭上,因此都遠遠的與李森拉開了距離,在遠處對他指指點點。
李森則昏昏然,茫茫然在原地呆了許久,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仿佛夢游一樣,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龍虎山的山腳下,他一個人站在這崇山峻嶺之中,抬頭一看,卻見藍天巍然無際,卻不知道何處才是天涯,放眼四周一看,卻見深山老林之中曲徑通幽,也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安身之所。
李森越想越是惶恐茫然,他想起自己與克麗絲、奧爾芭三人一同前往中國求道,最終三人分道揚鑣,也不知道她們兩人到底是生是死,自己好容易開始修行,卻又橫遭此劫,這一路上的坎坷,當真不是言語能夠形容。
他雖是丈許男子,但此時也不禁有些潸然淚下,他一個人獨自哭了一會兒,卻慢慢的回過了氣來,心道:你們不要我,我就去找我師父…
在李森心中,李云東雖然沒有和他的師徒之名,但是他卻一直把李云東看成是自己的師父,雖然說不上忠心耿耿,但是卻也頗為虔誠。
可李森雖然粗枝大葉,也知道自己犯下了這么大的過錯,如果去投奔李云東,會不會給他惹來麻煩,會不會引起他的嫌棄?
他雖然一路上韌勁十足的四處求道,但他也是極有自尊心的,此時被開革出門,自尊心更是史無前例的爆發,生怕別人瞧不起他,也生怕再給別人帶來什么禍事。
一時間李森在這山腳下茫然無際,不知道何去何從,而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間聽見旁邊傳來一個聲音:“無量壽福,這位道友,我們又見面了。”
李森聽見這聲音,頓時一愣,回過頭來一看,卻見眼前站著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這男子頷下短須,相貌精干,正是在龍虎山偏鋒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正一教海外分支玄天派大修行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