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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誰才是天下第一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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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三章誰才是天下第一將?

  這個陽國不是春秋時的主流國家,春秋歷史很少對陽國進行記錄,現代人根據典籍中的片言只語,對陽國做出種種猜測,故而猜測的歷史多種多樣——這也是符合春秋這個時代狀況的。因為陽國處在黃河下游,這片地方在春秋時代,處于原始古森林環繞之下,周圍巨樹森森,好不容易有一個人類聚集點,但他們都過著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也就是老子常說的:“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所以,外人幾乎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也很少關注他們的來歷。

  其實,陽這個地方在上古時代赫赫有名,它幾乎是中華文明的發源地,因為它是大禹的故鄉。或許是因為后來地球逐漸變得寒冷,以至于文明的中心不斷南遷,遷往黃河中游;亦或許是后來西周取代了商文明,使得文明的重心開始向西部遷移,才使得陽這個地方開始衰落。

  此刻,離大禹的時代又有一千年了,一千年的遠離文明的中心,使得陽附近曾經被砍伐的森林重新茂密起來,開始擠壓人類的生存空間——趙武抵達陽國的時候,見到的正是這番景象:農田毗鄰森林一步之隔,阡陌中處處殘留著刀耕火鐮的燒荒痕跡。

  也因為常年與世隔絕,陽國人依然保持著上古時代的風尚,時裝、禮節都很復古。他們所處的城市仿佛哈利波特中的蘇格蘭山村,唯有一條狹窄的小路蜿蜒穿過森林,一切一切顯得古樸而簡陋。

  面對八千大軍,陽人絲毫沒有抵抗的勇氣,幾名老人手里端著木盤跪迎了趙武,木盤上擺放著不少玉器與絲帛(以此表示臣服)。齊策先過去詢問幾句,轉回身來,悻悻的說:“這里面已經沒有國君了,哼,幾個老糊涂,連他們國君什么時候沒有的都說不清楚,只記得幾年前,齊國大軍經過此處,順手將他們的國君殺了,然后安排了一名齊國官員管理此地。”

  趙武訝然:“那名齊國官員呢?讓他來見我!”

  齊策顯得更懊惱了:“這幾個老頭,只知道那位齊國官員后來病逝了,連什么時間病逝的,得了什么病,齊隊什么時候走的…全都說不清楚。他們現在不知道該向誰繳納賦稅,所以請求我趙氏能夠接納他們。”

  趙武感覺非常詫異,陽國不應該這樣啊,他記得到了戰國時代,有一名叫陽虎的人,多少與孔子發生過聯系,只是記不清此人是孔子的弟子,還是圍困了孔子的盜匪。

  再轉念一想,趙武暗自笑了:“孔子現在幾歲?再過幾十年,趙氏的開發精力將不得不轉向此處——因為三家分晉了,趙氏唯有向東擴張。在趙氏這種努力下,五六十年后,陽國出幾個文化人算什么,可以理解。”

  “那么就讓他們選百余名十歲左右的孩子,送往趙城學宮進行學習,讓伯州平選拔一名趙氏官員,留在此處管理百姓,另外通知筑路隊,修建一條從陽國通向邯鄲的大路,以便我們今后來往此處。”

  齊策馬上附和:“不錯!我問了,陽國雖然小,但也有約兩萬人口。我們如果白手起家,發展一個兩萬人的墾殖點,要花大約十年工夫,還不一定做得到。但如果把陽國納入我們的管轄之中,把這里變成一個通往黃河出海口的補給點,或者中轉站——簡直是白得的利益啊。”

  趙武摸摸下巴,有點后怕的說:“齊國人曾經來到這里…好險,看來齊國曾打算不聲不響的在我們東方建立落腳點,準備偷襲我們…或許這是齊莊公的策略,我從中聞出了齊莊公的味道。”

  齊策想了想,表示同意:“沒錯,也就是那個曾千里奔襲的齊莊公敢如此大膽,能如此異想天開的、悄無聲息地在我們側翼建立這個補給點…只是,后來齊國人又為什么把陽國給遺忘了呢?”

  趙武一咧嘴:“可以想象:齊莊公死于非命,他的宏偉計劃沒來得及跟繼承者交代,而后來的崔杼與慶封,以及晏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激怒我們,所以陽國這個地方被他們慢慢放棄了。我猜,留守此地的齊國官員與國內斷了消息后,也許日夜恐慌,在憂慮中早早病逝了。”

  齊策哈哈大笑:“他當然要恐慌了,如果讓我孤身一人來到這樣一個閉塞的環境,目的是偷襲一個強大的鄰人,我一定心中藏著這個陰謀,卻又擔心被人發現,處處感到敵視的目光,夜晚輾轉難眠——在這種情況下,擱誰誰也活不長。”

  趙武很開心:“既然齊國官員曾經統治過這里,說明此地行政機構健全,齊國跟我們的官員體制、官吏設置幾乎完全相同,那么,留下五十名武士,五六名官員,恢復這里的統治吧。”

  稍停,趙武又說:“此地偏遠,趙氏直接管轄,行政成本過大…你們按照領主模式恢復這里的統治,等我想好把陽國封給誰,再決定陽縣的領主歸屬。”

  接下來,趙武走上前去,接受了陽國長者敬獻的玉帛,命令士兵在陽國稍適休整,等臨時任命的趙氏行政官員把“陽國”正式變成趙氏的一個“陽縣”之后,趙武順著齊軍攻來的大路離開了陽國,繼續在森林中前進。

  齊軍攻來的路也是他們撤走的路線,這條路通向黃河邊,也就是通往黃河南北支流夾的那片河中孤島。趙武行在這條路上,不由自主的嘆服齊莊公的大膽,想當初,齊莊公是怎么想到,派遣一支軍隊悄悄度過人煙稀少的黃河河叉地區,前進到甲氏附近。一想到自己的領地旁邊,曾不為人知的隱藏過一支齊軍隊伍,趙武直慶幸齊莊公死得早。

  “真是幸運啊,我曾經隱約聽一個人說過這樣的話:若早生二十年,當稱霸天下。齊莊公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吧”,趙武感慨說。

  晉國是在全盤齊化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在軍隊的編制上,晉國采用的基本是管仲當初設立的軍制。所以齊軍行走的這條大路,晉國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的軍事含義。

  “嗯,齊軍攜帶了不少斧手,這條道路經過了精心的拓展,齊軍因此砍伐的樹木肯定不少,他們走得急,那些樹木帶不走,會堆積在什么地方呢?”,趙武馬上又貪婪的補充:“如此巨大的森林古樹樹木,經過十多年的堆放,應該已經干透了,正適合造船。”

  趙武他們之所以斷定是齊莊公所做的偷襲事件,是因為陽國的幾個老人都說自己親身經歷過齊軍的入侵,他們雖然說不出具體的年歲,但既然他們親身經歷過,也就只能是近十來年的事情——近十來年,齊隊的動向,除了在齊莊公時代,由于晉國與齊國處于交戰狀態,所以不太清楚對方軍隊調動外,平常年代,齊軍稍有移動,晉國人馬上能夠知道。

  齊策微笑著插話:“主上剛才說‘早生二十年,當稱霸天下’…我看,用這句話夸齊莊公,過份了。齊莊公即使早生二十年,他也不可能稱霸。因為如果他早生二十年,那么正是先元帥欒書存在的年代,那個時代我晉國名將輩出,當初郤缺、郤克存在的郤氏家族,敢以自己的領主武裝——兵車三百乘討伐齊國。齊莊公要湊巧生在那個年代,他可只有被我們欺負的份兒。”

  趙武微笑著補充:“沒錯,跛帥當初以領主武裝報復齊國,就是因為他出使齊國時,因為身體殘疾,受到了齊國國君的侮辱與嘲笑…這么論起來,齊國幾代國君都是喜歡玩鬧的主兒,齊莊公不比齊國的先君強多少,當然,也沒有差多少。”

  齊策出身齊國人,雖然竭力為趙氏謀劃,但趙武說話太損齊國,他不得不維護一下自己的家鄉。他搖著頭說:“主上這就說錯了,齊莊公雖然頑劣不堪,但他畢竟做到了齊國先君連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萬里偷襲就晉國。并在我晉國孟門、絳城門前附近堆砌武軍(尸首山)。齊軍的兵鋒攻擊到了曾經的國都絳城城下,這份功績,齊國人以前做夢也不敢想象。”

  趙武哈哈一笑,甩著馬鞭回答:“哈,這位齊莊公真是一個傻大膽,如果讓我帶領軍隊,我是不敢如此大膽的——中途要穿越幾個國家,還要渡過洶涌的黃河,然后進入太行山隱藏行跡,在突然冒出,連續攻擊晉國本土的城市…這種進軍方式,簡直令人不寒而栗,尤其難以想象的是,齊莊公帶領的還是齊隊。”

  晉齊交鋒中,齊隊的表現雖然英勇,但最后卻讓人失望,齊國人在戰爭之初表現的非常有氣節,也非常勇猛,但隨后晉國人發現,原來齊國最勇猛的勇士全是紙老虎,只要表情兇惡點,他們國中數一樹二的勇士,會立即舉雙手投降。

  與之對應的是,楚國是大國,楚國將領以及猛士很少有投降的,他們戰斗的時候,雖然也與齊國人一樣韌性不足,不善于堅持與苦斗,但他們確實很難投降,很難低下自己傲慢的頭顱。

  趙武出言嘲笑齊軍,他有這個資格,作為目前唯一擊敗了齊國與楚國的統帥,齊策有心想辯解,卻發覺自己找不見論據支持:郭最、殖綽,這些齊國勇爵獲得者,“勇士”的名稱因他們而誕生,他們可謂是中華第一批“勇士”,但在戰爭中,這些人不說是“爭先恐后”,卻也“絡繹不絕”的投降做了俘虜。

  齊策抓耳撓腮想找點話題反駁趙武,旁邊的潘黨樂了。這次出巡的御戎潘黨,此前一直表現的很低調,這時聽到兩人煞有介事談論軍事,潘黨呲的一聲:“人都說你是‘天下第一將’,說你取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勝利,無愧‘天下第一將’的稱號,但現在看來,你對軍事還是一個棒槌。”

  潘黨說這話是評論趙武的,趙武有點不服氣:“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么,但…”

  潘黨仿佛沒聽見趙武的辯駁,他自顧自的說:“楚人、齊人,甚至包括鄭人,他們常說你的戰斗方式變化多端,從沒有一次重樣的,與你對陣時總感到你用兵不可琢磨,但在我看來,你的所有戰斗技巧總是一個路子:你就是一個屬烏龜的,每次戰斗總是攜帶大量的輜重兵與輔助兵,把自己的軍械物資準備的非常充足,充足到足夠同時應付兩三場大戰,然后,你會非常小心的保護著自己的物資補充線路,依仗自己足夠的實力,欺負小國寡民。

  齊莊公找上你,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他在齊魯大平原上被你的騎兵堵截,在這種占盡優勢的情況下還能逃脫,只能說明你戰術笨拙…其實,跟你戰斗,想要擊敗你很容易,只要斷了你的補給線,你立馬會縮進烏龜殼里,再也不肯出動分毫。而反觀齊莊公,萬里奔襲,看起來仿佛靈性十足的人,這樣一個奇思妙想的人,怎么笨到被你在平原上堵住?你真是狗屎運啊。

  其實,當時如果齊莊公不急著回國,而是分兵威脅你的補給線,也許你明知道他的行軍路線,也不得不放他走…我只奇怪,當時齊莊公的靈性到哪里去了,前后所運用的戰略,仿佛判若兩人!”

  趙武還沒有辯駁,齊策插話了:“可是,誰能夠切斷趙氏的補給線路?”

  對于這個問題,潘黨沉思了一會兒,承認說;“沒錯,你這廝就是屬烏龜的,每次上戰場,你攜帶的物資充足的讓友軍嫉妒,想要消耗你的戰爭物資,那需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你運送物資的補充部隊都是騎兵,以及車輛運輸隊,要想抓住來去如風的騎兵,以及快速移動的車隊,需要大量的兵力組成包圍圈——在趙氏的富裕面前,列國諸侯都要羞愧。所以,當今天下間,沒有人能令你將隨軍的物資,消耗到只依仗補給的地步;即使到了那一步,也沒有人能追上你的快速補給部隊,更何況,你這廝耍陰謀詭計,并不在齊莊公之下。”

  說完,潘黨嘆了口氣:“天下無人,竟使一只烏龜成為‘天下第一將’。”

  趙武哈哈大笑,得意洋洋:“戰爭,不光拼人力,還要拼財力,我就喜歡拿錢砸人,就喜歡用大量的金錢武裝我的士兵、訓練他們屠殺技巧,以及體能,然后用數不清的物資跟人拼消耗——戰爭的本質就是這樣,誰敢不服?”

  齊策微笑著解釋:“昆(潘黨),你也就是身在趙氏,才看得清趙氏進行做戰的基本技法…細論起來,趙氏對軍事調動的保密程度遠遠超過同時代,齊莊公身在局外,怎能知道我趙氏的秘密?所以,若以結果論英雄的話,齊莊公依然是我主的手下敗將。這‘天下第一將’的名聲,別人是拿不去的!”

  潘黨低頭了:“沒錯,我要是趙氏的敵人,恐怕也不會發現趙氏作戰的規律——恐怕也會像其它國家的人一樣,覺得我們的戰斗手法變化多端。齊莊公身在局外,感覺到趙氏移動速度奇快,他萬里奔襲之后,當然想保住勝利果實,眼見得晉隊開始回援,他當然要以疾奔回國為主,他的應對正確啊。”

  潘黨低下頭了,趙武倒是想起一件事來:“昆,你說,你今后叫陽黨如何?陽縣這個地方孤零零的懸在森林里,僅僅派一個官吏去管理,恐怕這官吏不會費心經營陽氏,且官吏有任職期限,任期到了他會把職務交給下一任官員,所以讓官吏管理城市,他們制定的發展規劃就沒有長遠性,多數只顧眼前。

  陽縣原理趙氏本土,如果派軍駐守,花費過大;不派軍隊的話,鑒于齊莊公曾進駐過陽國,我怕今后會有人有樣學樣…我有意把陽氏封出去,讓領主自己去經營、守衛,現在齊策已經獲得了黃河南岸的土地,似乎唯獨你還沒有一塊合適的封地,你曾是楚國大貴族,到我這里多年還沒一塊封地,我現在把陽氏分給你,依仗你的勇力守衛這片土地,如何?”

  潘黨斜了一眼趙武:“剛才你談論的陽氏開發策略很好,若陽氏這么發展,興旺是可以預期的,但我擔心一旦陽氏成為我的封地,你會不會讓我負擔修路的款項?”

  趙武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依據領主法則,陽氏既然成了你的封地,你當然要承擔修路的費用,怎么,你不想要陽氏?沒關系,我回頭問一問東郭離。”

  “要,憑什么不要!”潘黨斬釘截鐵。

  陽國在后來還有一個名字,稱之為玉田——其含義是:農田里生長的不是糧食,而是玉。

  陽國的事兒有了著落,趙武倒是聯想到另一件事,他馬上問:“奇怪了,中行氏的大軍怎么沒有通過陽國北上?”

  不要怪趙興現在才想起詢問中行氏大軍的動向,作為一個現代宅男,其典型的特色是只關心與自己相關的事情,用句俗話說,就是注意力狹窄。

  這也是春秋貴族的通病,在這個時代,貴族們大多數只關心自己的領地,對三里之外,雞犬之聲相聞的鄰居并不在意。所以趙武的話并沒有引起家臣們的責怪,連一向喜歡與趙武對著干的潘黨,也沒有表示過多的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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