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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日志三我在春秋偷著樂

第1002章:穿越者日志三·我在春秋偷著樂  平常與我們交換獵物的小村落,最多也就是個大點的獵人村。

  那場我記憶深刻的遭遇發生在一處山坡下,當時,一位中年人正跪在一座墳包前,捶胸頓足哭嚎,而我們的隊列中,大個子野人在前面領路,小野人在我身后蹦跳,我從山梁上走下來。見到此人時,我停住腳步,好奇地打量對方。

  這是我見到的第一位“穿完整服裝”的古代人。

  對方穿的是一身很古樸的衣服:上下連在一起的袍服、高高的冠帽,那衣料樣子奇特,似乎不是用綿布織成的。整件衣服上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扣子,只是用一根布袋纏在腰間…嗯,我曾經有個朋友喜歡“漢服”,據他說,這種服裝稱之為“漢服”。是漢民族傳統服飾。它最早于春秋中晚期成形,由于這種衣服是上下衣服連在一起的,故此稱為“深”。又由于其下裝是個裙子,故此又稱“裙”——它的全稱是“深衣褥裙”。

  …好吧,在現代,它已經被稱為“和服”了。嗯嗯,也就是說:這人打扮的像個“漢奸”。

  此人面前的墳包似乎是才建的,上面全是新土,當時,那人正哭的昏天黑地。

  我之所以停住腳步,是因為此人身上的衣物穿得很整齊,這是我穿越以來見過的著裝最好的人。平常我所見的都是野人、獵人。為了保暖,他們大多數是用獸皮裹在身上。為了方便行動,他們的衣服上下是分開的,這也說明,無論哪個時代,野人的服裝變化不大,都很接近現代服裝。

  經過多天的學習,我已經學會了野人所用的那種單音節語言。此刻站在新墳前,我換成野人的語言,小心地向對方問候,其意思大概是:“先生,請節哀…嗯,順便問一下,這是什么地方?”

  對方抬頭,淚眼婆娑的觀察著我。許久,對方臉色突然一變,脫口而出問了一句——他用的是野人的語言,翻譯成現代話,意思是:“你是誰?從哪里來?”

  對方的詢問句中,“你”似乎是用的敬稱,當時我不太了解野人的語言,許久以后,我才知道對方那句原話是“公子從何而來?”。而“公子”這個詞,在當時,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用的。

  把野人語翻譯成現代語言太麻煩,我努力用野人語言、現代思維與那人交流:“我‘穿越’十萬大山走來,但一直弄不清自己所在的地方,這是什么地方?…請問這兒屬于哪個國家?那個朝代?”

  對方沒有回答我的話,反而提了個問句:“什么?你又是哪國人?”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對方:嗯,沒錯,黃皮膚,黑頭發、黑眼睛…對方難道看不出來咱也是中國人?

  我沒好氣的反問對方:“你是哪國人?”

  沒想到對方竟然說出了一個令我大驚失色的答案:“我是晉人,這里是晉國趙城…附近。”

  晉國趙城?!

  對方的答案讓我琢磨了許久,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又問:“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這句話我是用野人的語言問的,哪種語言詞匯笨拙,但大概意思就是那意思。

  對方倒很客氣,拱了拱手回答:“敝人嬰,名程嬰。”

  我按住狂跳的心臟,又問:“這是哪一年?”

  對方答:“景公后某年!”

  看到我還在愣神,對方馬上又說出幾個年號,無非是魯國的什么君多少年,齊國的什么君多少年。最終對方一句話讓我徹底明白了:“周簡王某年…”

  我張大嘴,口瞪目呆的看著對方——沒錯,青銅器時代,我早該想到青銅時代了;沒錯,對方身上穿的衣服不是用布制作的,而是一種葛麻;對方發出的都是些單音節字,這種語言如此原始,還有,還有…現在怎會不是春秋?

  我抬頭看看天空,感覺一下四周的空氣,現在是春夏之交的時候,因為這里是山區,天氣還不算是炎熱,空氣非常濕潤,甚至有點微微發冷,但對方一身葛衣,一點沒有瑟瑟的神態。,真的很耐凍耶!

  嗯,這其實也不能說明對面這人體格強悍到變態。雖然在這個時代,剛剛度過冰河時代的古人確實比現代人耐凍,但其中更大的緣故是因為古代遠比現代氣候溫暖。據說,地球氣候開始變冷是從宋代開始的,自宋代以后,地球的四季分明起來,原先生長在北方的蓮藕、梅樹、竹子等值物才開始向南方發展。

  也就在這個時代,大多數西方人穿的甚至比中國人還簡單,比如在地中海,很多人身上只圍著一塊布,而斯巴達人似乎把連“衣服”這個名詞都不知道,那只是一群“穿大褲衩”的男人而已…

  我耳中還回響著對方的反問,許久,我才意識到這位哭墳的程嬰還在反復詢問我一個問題:“你從山里來,才出山嗎,沒有見過其他人?”

  我點點頭,嘴里下意識的用現代的話說:“竟然是春秋,晉國、景公后某年,什么意思?春秋人不太好相處吧…天吶,我怎么活下來?”

  春秋是什么時代,過秦論中說這是個“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社稷者,不可勝數”。

  也有人說這是個最璀璨的時代,中華文明有一半以上的成語出于這個時代,而中華文化在隨后的幾千年當中,不過是反復重復著春秋時代幾個大思想家的論述。

  這是一個孔子、老子、墨子、管子生存的時代。

  嗯?孔子、墨子、老子現在出生了沒有?這可是個問題。

  我努力回憶著模糊地時代知識:嗯,這時,阿基米德應該已建立了物理學體系,或許已建立數百年了吧。那么,初中物理學課本上所學的力學、光學等內容,應該完善了。

  啊,柏拉圖建立的哲學體系也應該完善。而柏拉圖弟子色諾芬所建立的經濟學、以及他基于希臘雄辯術基礎上所建立的邏輯學也已完成…還有,三角函數、微積分概念誕生。而化學,其體系早在千年前已經出現,但正式的名稱,需等到亞歷山大大帝出生才能確定…

  我腦海中拼命回憶著關于春秋時代的一些記憶,卻記不清那些大事的具體年代。或許,我剛才所記得的東西并不精確…當時,身為趙武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所記憶的歷史知識多么荒謬,這時代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原始——我所記憶的那些希臘歷史人物,他們的祖爺爺還沒有出生。

  此時,我耳中聽到對方反問:“公子原先住在哪國?”

  豁然間,我一下想通了——這是春秋,這是個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這時代,信息交流基本靠言傳身受。耳朵沒聽到的事情,也許他一輩子也不知道事情的發生與結束。而歷史書中所說的“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既是說:這是一個小國林立的時代;也是說:當時的語言文字很混亂。

  啊,如此說來,這是個穿越人士最好隱藏的時代,由于信息交流不暢,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根本無法了解五里以外的人是如何生活,所以,即使一個人裝束再怪異,所說的語言再怎么詭異,也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因為他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穿越是怎么回事,記得論壇上曾經討論過穿越的內容,有一個灌水者曾談到“疑似穿越者”公輸班的事跡——這公輸班也就是魯班,曾被譽為“木匠的鼻祖”,他在春秋時代制作了一只能飛翔的鳥,他父親騎上這只木鳥后,從魯國飛到了吳國。

  如果這段記述是真實的話,那么公輸班在春秋時代就造出了依靠人力驅動、能飛翔千里的木制滑翔機,他或許是個典型穿越人士…接下來,他父親的遭遇反映了絕大多數穿越人士可能遭遇的狀況——從木鳥上下來的公輸班父親,被當地百姓當作“妖人”活活燒死。

  無數穿越人士前仆后繼穿越到古代,因為顯得與古代人格格不入,大多數被古人當作木柴一類的東西就地焚燒,能夠活下來的只有那些蔫壞蔫壞的穿越者,他們像鬼子進村一樣靜悄悄的潛入人群當中,不引人注意的混跡在蕓蕓大眾中,并竭力與這個時代融為一體,僥幸活了下去…

  所以,穿越第一要素是:千萬別讓自己不像古人。

  不像古人的穿越者,就是古人的柴火。

  想到這里,我平靜的拱拱手,盡量模仿古人的姿態,回答:“幸會幸會,在下穿行整個大山,也不知道在山中待了多久,故此想詢問閣下,沒想到,閣下說的年月不是我們用的記述年月,我竟然推算不出自己在山中待的確切歲月。”

  這番話當然是用古代語言說的,但翻譯成現代語言就是這個意思。春秋時代的語言都是些單音節字,很簡單,同時也難以理解,為了不與現代脫節,我盡量把古人的語言用現代的意思表述。

  對方拱手,繼續詢問:“‘公子’原先讀過書吧?…看公子的模樣,像是讀過書的。”

  豈止是讀過書,我讀書讀了十幾年,眼看就要大學畢業了。

  聽到對方的話,我點點頭。

  對方再次拱手:“公子初來我們這個地方,語言不通,不如在下給你幫個忙,我教給公子這里的語言,還有我們的文字,以便公子能夠安居下來…只是我有點小事,也需要公子幫個忙,不知道公子是否愿意幫忙?”

  對方提到文字,我這才想起來,秦始皇統一中國后還有一項功績:書同文。在秦始皇沒有統一文字之前,中原大地連各國文字都不相同,至于語言…現代各地方言都來自當時各小國語言,當時的人說“十里不同音”。

  也就是說:這時,雖然大家都是中國人,但國與國之間的文字與語言完全不同。

  我馬上沖對方點頭:“多謝了,在下在山中不知道待了多久,語言文字都可能與你們略有不同,足下這個忙實在幫的太及時了——沒問題,你幫我忙,我也幫你忙,絕對沒問題。”

  程嬰點點頭,一指面前的新墳,解釋說:“公子既然是‘公族’,應該明白身為家仆的困難…不瞞公子說,墳中埋的是我的‘主上’,我族剛剛經過了一場變故,先主公唯一留下的血脈現在就躺在這個墳里,而我含辛茹苦多年,現在什么都沒了。

  我等不能沒有了‘主上’,沒有了‘主上’我們這群人都要散去!可天下之大,我們能去哪里?我們無處可去,所以…剛才我看你的相貌,無意中發現你的相貌與我們的少主非常相似,啊,就是年齡也像,個頭略有點差異…

  我懇請閣下冒充一會兒我們的主上,因為最近有個大事,必須由我們的主上出面。等公子辦完了這件大事,我便有時間騰挪了…事后,我等必有重謝。”

  我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似乎對我沒害處。

  雖然理解不了對方那種哭著喊著尋找主人的奴性,但我還是覺得應該幫忙——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何況面前這人顯然是一名春秋時代的貴族大管家,有了對方照應,以后找個安全的地方悄悄潛伏下來,也算是一種策略。

  想了片刻,我試探的問:“你說最近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們主上出面,我能聽一聽是什么事嗎?”

  其實,我與程嬰的對話進行的并不暢通,隨我出來的兩名野人不時上前幫忙翻譯一下,但這些細節顯然不是主要的,就忽略不計吧。

  程嬰看了看面前的新墳,他回答:“冠禮——我們主上即將舉行加冠禮,冠禮后要面見諸卿以及君上,只有經過這次冠禮,君上與諸卿才能承認趙族重立,而我趙族重立了,我們這些依附趙族而生的食客就能繼續生存下去。

  所以我請你幫這個忙。請你裝扮成墳中這個孩子,去見我們的君上與諸卿…現在時間緊迫,我已經找不到第二個代替者了,若閣下能幫我這一回,我們事后便有時間慢慢尋找一個可以頂替你的人——我保證,這個人一旦找到,我們一定會給閣下一筆重謝,而閣下便可以海闊天空,任意遨游了。”

  嗯,這人讓我冒名頂替,這是好事,我正想頂替一個有名有姓的人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

  可為什么對方還反復強調:事后一定會另找他人頂替?

  看對方竭力的表白,仿佛后面的條件不提,我會不答應。

  傻子才不答應,我考慮了半天,馬上爽快的同意:“這點小忙不算什么,舉手之勞,足下還有什么要求,請盡管說。”

  對方大喜過望,立刻從墳前站了起來,再三拜謝后,回答:“請閣下先去我的別院居住,我需要教導閣下我們的語言,還有一些相應的禮節,時間很緊,大概也就兩三個月的功夫,等閣下熟悉這些后,便去見君上。見過君上后,有一段時間你會待在封地里,我會尋找相似的人來頂替你,而后我們再悄然調換身份,一定神不知鬼不覺。”

  他說“待在封地”?——有封地?!

  原來是個大貴族。

  有封地的大貴族,美得很。

  有貴族教導語言、文字以及禮節,保管能天衣無縫的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我想了想,指了指面前的新墳,詢問:“你們主上叫什么名字?”

  “武——趙武!”程嬰爽快的回答,一邊回答著,他一邊警惕的盯著我,觀察著我的反應。

  武,趙武!晉,程嬰…這一切聯系起來,猛然間我腦海中冒出一個詞來:趙氏孤兒。

  原來眼前的情景就是著名京劇趙氏孤兒的內容。

  嗯,趙氏孤兒的詳細內容是什么?口口流傳的趙氏孤兒是否是真實的歷史?遺憾的是,我只記住那出京戲的大概…

  好吧,從今后我就是趙武,我便用“趙武”的名字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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