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差,你可清醒了嘛?”胡士相如此問道。
這張差,也不知道是因為之前裝瘋賣傻的,實在是裝不下去了,還是說這連番的審問,已經是讓他有些疲憊了。總之,不管是哪一種,如今的他面上的表情,看起來也不像是瘋癲之人的模樣,雖然有些讓人覺得一副剛睡醒的樣子,但是想來回答一些問題還是沒有問題的。
張凡在一旁也是等著,他想要看看到底張差會如何回答。“,
“我…這…”顯然,張差的確是要比剛才情形了很多,但是如今卻又是一副弄不明白身處何地的模樣了。
不過他這樣子,旁人倒也是不在意。
“你如今身在刑部,你可知道刑部是什么地方?”胡士相說道,“那是因為你今日竟然手持兇器,闖入宮中,驚動了太子不說,還打傷了宮中的公公。擅闖皇宮,這可是死罪,若是你不說出來個緣由的話,那么本官也就只好判你個死刑,秋后問斬了。”
“這…大…大人,草民…草民是被冤枉的啊!”張差一聽自己居然要被判死刑,頓時就慌張起來了,趕忙開口說道,“草民并非有意闖入宮中,也不是要對太子如何。“”看 “草民是薊州井兒峪人,卻是被草民的鄰居李自強、李萬倉兄弟倆欺負,他們欺負草民人老實,前幾次草民也就忍了,可是這一次他們居然燒了草民辛辛苦苦打來的柴草。草民實在是沒有辦法,而那里的衙門也不待見這種事情,草民只好上京來擊鼓鳴冤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在場的人有些想要發笑。且不說這張差所說的事情是真是假,但是僅僅只是為了柴草被燒這種事情就要上京城來告狀,如果真實如此,不得不說這個人當真是有些單純。但是若他的這番話是假的,那么也只能說他實在是不會想一些靠譜的話。
但是如今,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為什么會那種木棍闖進宮中來。
“我是五月初三到京城的。”張差并不知道旁人對他的想法,只是這么繼續說著,“我還記得我是從東門進來的,只是并不認得路。我是問了人該怎么走,可是卻沒人告訴我,沒辦法,我只好一路往西走。就在路上,遇到了兩個男子,給了我一根棗木棍,說拿著這根棍子就可以伸冤了。
“或許當時我實在是有些糊涂了,盡然就信了,便拿著棍子繼續走。誰知道卻是走到了宮門,還打傷了許多人。再…再然后,我就被抓起來了。”
張差所說的這番話,讓在場的人是面面相覷。
可以說,張差所說的這番話那當真是毫無邏輯,甚至于是漏洞百出的。尤其是對于如今在場的人而言,他們可都是見過大場面的,而在他們嚴重,即便是他們所見過的最為蹩腳的謊話,也都要比這張差所說的來的要真實的太多了。
可是反過來,也正是因為張差的這番毫無邏輯而又漏洞百出的話,反倒是讓胡士相等一眾主審完全是沒有了頭緒。這可以開口詢問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而反倒是因為太多了,所以不知道應該怎么問了。
老實說這種事情,他們還當真是第一次遇到過,甚至于就連張凡都包括在內,以往也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所以一時之間,面對這種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話,反倒是不知道應該從什么地方下手了。
不,反倒是說這番話到時讓胡士相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之前他并沒有見過張差到底是什么樣的瘋癲模樣,他只是看到了張差這清醒的一面。
但是如今,張差的這么一番話一說出來了之后,卻是讓胡士相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張差這人的確是瘋癲之人,只不過是看起來比較正常,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瘋瘋癲癲的。
當然,如今這件事情也不是胡士相就能夠解決的了,雖然說主審并不只有他一個,但是他顯然是有決定權的。若是一般的情況下,這種事情,尤其是這種很明顯背后會有著大陰謀的事情,顯然胡士相也是并不想碰。所以剛才,他完全是可以判定張差就是個瘋癲之人,從而將他關押起來。至于說以后的事情到底應該怎么樣,那就最好是跟他沒有關系了。
但是現在,胡士相的這個想法是沒有辦法了。這里雖然是刑部的公堂,而他也是在場的所有刑部官員當中官職最高的一個。可是如今,這里可不光是只有刑部的人,還有一個張凡也在這里。而且不管是論官職,還是論身份,亦或是手中的權力,張凡也都是比他高了不是一點半點。最重要的是,對于這件事情的了解,以及跟這件事情的關系,張凡在這件事情當中也是由著他獨到的見解的,那可不是胡士相所能夠忽視的事情了。
而且這件事情,之前張凡雖然是跟劉延元和王之寀他們說過了,可是胡士相卻是并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因此,到底這件事情應該怎么辦,他一時之間是有些糊涂了。
不過雖然說糊涂了,但是這件事情又是不得不去辦的。再加上,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也是完全可以將個人的面子問題放在后面了。所以,胡士相如今也就是必須要問個明白了。
“張大人,這件事情大人覺得如何?”胡士相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能夠向張凡求助了。
“胡大人。”張凡看著他,說道,“這件案子,如今的主審乃是胡大人,而并不是我。我說來只能算是個證人,如今也是要聽大人的吩咐的。此案到底如何決斷,這件事情還是要胡大人來做主才行。”
張凡的這么一番話,完全就是把問題再一次推還給胡士相了。而這一下胡士相當真是沒了主意了。
看到胡士相如此的表情,張凡自然是明白他如今的困惑。張凡跟他之間并沒有什么麻煩,也絕不是要故意刁難于他的。見他如此,張凡便是開口說道:“不過這件事情,我覺得,既然按照朝中的規矩,如今是胡大人主審,那么到底怎么判,還是胡大人說了算。這件事情胡大人覺得應該如何就如何,莫要在意他人的想法。”
張凡這算是給胡士相指出來一條明路了。而聽到張凡這么一說,胡士相哪里還會不明白。點了點頭,便開口說道:“下跪驚擾太子殿下,打傷宮人之人,張差,如今神志不清,即可押回牢中,待到日后再審。”
就這么幾句話,也就決定了。當然,這件事情是遠遠沒有結束,但是最起碼的,對于胡士相本人來說,這個麻煩是暫時離他遠去了。
而對于胡士相的這個判罰,在場的其他幾人沒有異議,最起碼沒有當眾提出來的異議。
而等到張差被重新押下去關起來,幾位主審也都離開了之后,王之寀這才是找到了張凡的面前,一副面帶疑惑的模樣,問道:“張大人,這件事情下官有些弄不明白了。
“之前聽大人的口氣,這件事情是必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能罷休的。而且不僅僅是大人,就連陛下那邊也是如此交代的。可是如今,胡大人如此判,張大人這邊為何一點反應都沒有?”
張凡聽到王之寀這么一說,微微一笑,開口說道:“王大人,這件事情當中,水實在是太深了。想來就算是王大人并不知曉全部,多少也是明白一些的。而這種事情,若是在公堂之上就被交代出來的話,會有什么樣的后果,難不成王大人想不到嗎?”
說完這番話之后,張凡也不等王之寀回答,便是轉頭離開了。
而王之寀站在那里想著,也是明白過來張凡的這番話的意思了。
很簡單的道理。這件事情所牽連的必然非常大,尤其是關系到鄭貴妃的事情之后,有很多事情那可當真是很難說得清楚了。
且不管朱翊鈞如今對于鄭貴妃到底是怎么一個想法,也不用說到底張凡想要這件事情具體變成什么樣。最主要的還是一點,那就是如果說這件事情在公堂之上被說出來的話,顯然整個朝廷那可就都知道了。
而一旦整個朝廷都知道的話,鄭貴妃可就麻煩了。不過鄭貴妃的麻煩倒還是沒什么,最關鍵的是這么一來,朱翊鈞也就麻煩了。不管如今朱翊鈞和鄭貴妃之間的關系到底如何了,但是那畢竟是他的妃子。所以,一旦說這件事情被公布出來的話,有很多事情那當真是非常難辦的,想要收場那也當真是無比尷尬的。
但是同時,這件事情卻又不得不查出來結果才行。雖然張凡沒說,可是王之寀相信,張凡必然是想要借著這件事情做些什么的。
而張凡剛才的意思也就很明顯了,公堂之上不能說,但是私下里卻是能夠問出來的。當然,至于說如果私下里問出來了之后,到底張凡該怎么應對,那可就不是王之寀所需要關心的事情了。
所以現在,王之寀也在考慮,這件事情到底應該怎么做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