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光友雖然并沒有說到底要狀告曾省吾什么事情,但是他所說的那些話當中,即便并不完整,卻也是讓人們聽出來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在這個時代,不,應該說在任何事都都不少見,所以即便只是聽到丁光友只不過提了幾個名字和大概的事情,但是一旁的幾人還是已經能想個大概,到底發生了什么了。
只不過,即便是他們想到了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但是他們現在確實并沒有盲目地去責怪曾省吾,亦或是同情丁光友。畢竟,在官場上廝混了這么久,不論是作為文官的王希烈、俞榮錦二人,亦或是身為武將的劉顯全都明白,在事情并沒有弄個水落石出的時候,千萬千萬不要妄下定論,要不然的話,就很有可能因為一些小小的誤會而產生一些無法彌補的東西。
但是,即便是如此,如今丁光友的這么一番話說出來了之后,眾人看著曾省吾的眼神,已經是有了變化了。
而對此,曾省吾是惱怒非常的。但是偏偏的,丁光友所說的這些事情根本就毫無問題,雖然在他訴說的時候,那眼神以及聲淚俱下的渲染方式,讓他所說的事情平白多增添了三分可信,算得上是額外的情況了。但是,此刻的曾省吾卻是根本就無法開口,因為不管丁光友所說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地有感情,但是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所說的都是事實。
既然所言就是事實,而即便是因為曾省吾自視甚高,瞧不起丁光友,不,應該說正是因為曾省吾自視甚高,瞧不起丁光友的緣故,所以他才不愿意去說謊來對付丁光友。而即便是拋開了這一層的關系,以曾省吾的為人,雖然臭脾氣一大堆,可是他也不是那種會為了逃避責任而胡亂編造事情的人。
總之,也就是說,如今丁光友在說出來這么一番話之后,而曾省吾又沒有反駁,顯然是已經承認了丁光友所說的都是正確的了。
“曾大人,他說的這些…”而張凡,再一次恰如其分的,面上露出了吃驚的模樣,看向了曾省吾,用一副不敢相信的口氣,說道,“莫非他所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不成!?”
“沒錯。”而這一次,曾省吾雖然還是一副面色通紅的模樣,但是他卻是一點點逃避的意思都沒有,直面張凡開口說道,“張大人,丁光友所說的話一點都沒錯。我就是瞧不起他,為人雖然不壞,但是為官這么多年,卻是毫無建樹。有如此人在朝廷當中,進士出身,居然這么些年都還只不過是個六品罷了。這種人即便是不會做什么錯事,但是讓他上去了卻也做不了什么大事。難不成,十年寒窗,一腔熱血,卻是要像他這般窩囊不成!”
曾省吾的這么一番話,讓在場的人全都是愣住了,而還跪在那里的丁光友卻是面色紅了起來。誰也不曾想到過,面臨這種情況之下,曾省吾竟然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然而丁光友之所以會臉紅,道理也是簡單的很,他明白即便曾省吾在這種情況下還說出這么一番話,形同狡辯無異,可是他同時也明白,曾省吾的這一番話并不是毫無道理的。
是啊,曾省吾或許自視甚高,瞧不起人。但是他就連瞧不起人,也是有理由的,并且還是一種能說得出來,并且讓人覺得有道理的理由。一個人,身為朝廷命官,雖然不曾有過壞心,更加沒有做過什么壞事,但是他卻毫無建樹,這種人,換成了誰都會覺得讓他呆在朝中是一種浪費,尤其是對于曾省吾這種胸懷抱負的人來說,更是如此了。
所以,也不怪丁光友在曾省吾的面前會受到如此的待遇,關鍵問題就是,曾省吾根本就不曾把他當成一個官吏、一位同僚來看待。甚至于,在曾省吾的眼中,丁光友就連一個不同的平明百姓都比不過。
而造成這種情形的原因,卻不是曾省吾的緣故了,說到底,這都是丁光友自己所找出來的麻煩。或者應該說,丁光友也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但是他的這種性格,跟他所處在的環境有著天生的不相容,從而造成了他如今的慘劇。這種事情,實際上誰的責任都沒有。如果非要責怪誰的話,只能怪天意弄人了,將兩個如此不對付的人都放在了同一個地方為官,而對其中一個有厭惡情緒的人,還是他的上官。
這種事情,的確是讓人唏噓不已。
不過現如今,張凡可不是需要考慮這些的時候。他今天的目的,并不是幫丁光友討回公道,也不是讓曾省吾難堪地下不了臺。這兩種都不是。
所以,現在…
“這種事情…”張凡一副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模樣,這可不是他所裝出來的,而是他如今當真的心中想法,畢竟眼前的情況,當真是他之前所沒有想到過的,“這些事情咱們現在再說都沒什么用處了。不過,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來了,這件事情我也不可能當做不曾聽聞了。幾位大人,還有曾大人,很是抱歉,我要聽聽這個丁光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而面對張凡的話,在場的幾個人都沒有出聲反對。即便是曾省吾,雖然他一副想要說些什么的模樣,但是最終他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事情就是如此。雖然說張凡身為欽差,來管理這些當地官吏之間的事情,顯然是有些過界了。不過那也是在他主動的情況下,如果他毫無因由地主動來找這些當地人的麻煩的話,那么就是他的問題了,有心人是肯定要來追究他的。但是如果換成了眼前的這種情況,已經是有事情發生在他的眼前了,那么張凡自然就有權去過問。甚至于,如果明明眼前有事情發生,但是張凡卻是置若罔聞的話,那他之后才會有麻煩的。
所以,這個時候,張凡已經明確地表明,自己會過問這件事情了。而這么一來,旁邊的人,即便是最為不希望這種情況發生的曾省吾,卻也是說不出來任何話了。
“丁光友,如今我可管不著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你跟曾大人之間到底有什么樣的恩怨。”張凡轉過頭,對著丁光友說道,“但是既然你剛才都那么說了,想來其中必然也是有著很多冤屈在。現如今,有這么多位大人在,我也會給你做主的。你現在說說看,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放心大膽地說出來。”
“事情是這么回事…”當下,丁光友也是毫不含糊,直接就開始訴說自己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之前跟張凡商量過了,所以昨天晚上回家演練了很久的緣故;還是說,當真是因為他所經歷的事情,實在是讓他難以忘卻,并且在他心中種下了深深的刺痛。總之,丁光友在敘述自己的遭遇的時候,即便是算不得聲淚俱下,但是也絕對是哽語凝噎的。再加上,他的事情的確是讓人們聽著感覺很糟糕。
在場的幾個人,或許早就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但是那些只不過是他們聽別人說起來的。再加上在場的這幾人全都是堂堂男兒,不論是文官還是武將,心中都自然會存有那么一絲豪氣。所以對于他們來說,以往聽聞到這種事情,最多最多,也就是感嘆一句,并不會說什么別的東西。
但是,現在的情況可是不一樣。雖然似乎看起來并沒有什么變化,他們依然是在聽一個人敘述這種事情,而并不是親眼所見。可是眼前敘述此事的人,就是事情的苦主了。而且,一個大男人,說起這種事情來,居然是這么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樣,即便是因為這個丁光友本就不是個硬氣的人,但是能夠讓一個男人,一個朝廷命官,哭著說起來這種事情,可見這事的確已經是讓他傷心到了極點。
“事情…就是這么回事。”丁光友最后說道,“自從我妻弟在沙場戰死的消息傳來之后,我妻子原本就因為他進了監牢而心力交瘁,如今聞到此噩耗,當場就是一病不起了。之后…之后不過月余的時間,她邊撒手人寰了。這種事情,讓我如何應對!
“我并不責怪這場仗,畢竟朝廷能將僰人征討了,這自然是一件大好事。我也是出身西南,自然是聽說過僰人的行徑,能除去此患,說句對不起亡妻的話,即便是搭上我妻弟的一條性命,我也覺得值得。所以這件事情,雖然我心中曾對劉老將軍埋怨過,但是并不覺得這是他的過錯。
“可是,我妻子不應該啊!她跟這件事情,什么關系都沒有,只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罷了。但是為何…為何她也要因為這件事情而…而…”
說到這里,丁光友已經是再也說不出來話了。而旁邊聽著他的敘述的人,即便是曾省吾也是沉默不語了。
是啊,若是能對僰人征討大勝,死去幾個人的確是值得的。但是丁光友的小舅子可不是自愿去的,就算他是以犯人的身份被拉去做炮灰的,可是他是不是應該為自己犯人的身份而付出這種沉重的代價,實在是讓人懷疑。
而現如今,還要搭上丁光友妻子的性命。這種事情,根本讓人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