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事發突然 “大人是為了徐閣老一事前來的?”海瑞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著張凡,口中問道。
“不錯。”張凡也毫不掩飾,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這么說來…”海瑞思索了一番,問道,“閣老前幾日被人綁走,也是大人所為了?”說這番話的時候,海瑞一直盯著張凡。
張凡絲毫沒有否認的打算,直截了當地說道:“正是本官所為。只是本官如此也是迫不得已,海大人派去的人實在難纏的很,本官阻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這才出此下策。”張凡如今敢這么說出來,也是看準了海瑞的為人。你若真是畏畏縮縮不跟他說實話,以后有的難纏。
“我聽聞大人與徐閣老頗有間隙,為何會如此相幫。”海瑞沒有對張凡的話做出什么評價,只是如此問道。
“朝堂之上政見不合實屬正常之事。”張凡說道,“況且那時的本官初入仕途,與徐閣老也不過是意氣之爭,著實沒有什么化不開的間隙,何況閣老按輩分算起,還是本官恩師的恩師。他老人家為朝廷操勞了一輩子,其中更是除去了嚴嵩一黨權奸,也算得上是為國為民做了好事。如今致仕回鄉本是可以安享晚年的大好時光,誰知卻碰上了這等事情。”
海瑞聽了張凡的一番話,思索一番,開口說道:“大人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朝廷政令下達,本官也是應當秉公辦理,卻是不可有什么意外了。”說完,海瑞又思索起來。
張凡沒有再說話打擾他,而是等待著他的答復,獨自飲著酒。海瑞如今肯思量就表示這事還有轉機,若是他當真不理會張凡,也就不會故作這么一番姿態。卻是不知海瑞此番到底是看在張凡這個欽差的面子上,還是看在徐階曾經力諫救過他的份上。
半晌,海瑞這才重新抬起頭來,說道:“海瑞身為應天巡撫,自當全力奉朝廷的號令辦事。可是這一切都是為了百姓之福,況且此事牽連閣老,海瑞這次就網開一面。”
“太好了!”張凡著實沒有想到海瑞會這么簡單的就同意了他,笑著說道。
“不過大人可不要高興的太早。”海瑞說道,“此事海瑞雖是可以網開一面,可還要閣老的配合。”
“撫臺大人還請直說。”張凡說道。
“這事想來也簡單。”海瑞說道,“本官現下就發出公文,讓查證閣老家名下田產的事宜推遲幾天。不過還請大人讓閣老將家中田地分給那些雇農們,這樣一來,此事便好辦了。”
“這…”張凡有些為難,說道,“撫臺大人,非是張凡矯情,這事當真有些難辦。先前張凡也和撫臺大人說過,非是閣老不愿,只是他家的那些雇農們不肯啊。”
“唉,本官也是看在閣老為雇農們免去地租,這才答應網開一面。”海瑞說道,“只是不管如何,閣老家的事情還是少數,那些有地的豪強哪一個不是大肆壓榨雇農。而且本官派去的人手雖未開始查證,言語之間也能知道閣老家所有的田地數目不小。況且這次朝廷徹查豪強占地的諭令想必大人也是知道是為了什么吧。”
張凡聽他這么一說,可不是嗎!這次江南徹查豪強占地的風波就是高拱弄出來的,而高拱主要就是為了對付徐階,若是海瑞這次單單放過了徐家,他自己被高拱追究責任倒是事小,而那些被奪去田地的豪強們在京里的關心肯定會鬧騰起來,到時候倒霉的還是老百姓。
“這…我回去再和閣老談談吧。”張凡說道。
“大人還請記住,這件事情本官也壓不了多長時間。”海瑞說道,“若是時間久了,必然引起高拱的疑心。前幾日朝廷催促本官辦理此案的諭令又倒了,本官最多再給大人五日的時間。”
“如此的話,張凡在此拜謝撫臺大人了。”張凡站起身,很是恭敬地向海瑞行了一禮。
“大人位高權重,怎可向下官行如此大禮。”海瑞趕忙將他扶起。
張凡這才重新坐下,說道:“大人一生為官,為民謀福,當真是讓人敬佩啊。”
“我們身為仕人,朝廷養著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我們為民做主。”海瑞理所當然地說道,“若是無法造福一方百姓,又有何顏面穿戴那官服烏紗!”
“撫臺大人說的是。”張凡說道,“可是大人有沒有想過,海大人為官幾十載,每一任地方的百姓都因你而得益,可是大人這么多年來到底造福了多少百姓?一千、一萬、還是十萬?而我大明的百姓又何止千萬之眾!”
“大人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海瑞嘆了一口氣,說道,“想太祖、成祖年間,天下安定,百姓的日子也是極為好過。可是再看看如今,海瑞只怕一旦身居高位,不但沒有讓這天下變得更好,反而卻是讓自己墮落了。”
“撫臺大人此言差矣。”張凡說道,“這天下好人終究是要比壞人多的,就是在官場上也是一樣。大人想必也見過官官之間的那些“禮”尚往來,可這里面又有多少無奈辛酸!”
“這些本官都懂。”海瑞說道,“可是本官就是看不慣這些。”
“如今恩師正在準備改革之事,若是此事得成,如天下來說不啻為一大幸事。”張凡說道,“海大人何不出手相助?”
“次輔大人準備變法不成?”海瑞有些吃驚地問道。畢竟歷來行變法之事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商鞅如是、王安石如是。
“說變法倒是有些夸張了。”張凡說道,“恩師并非要挑戰先人祖制,而是想在其上讓天下更好一些而已。”
“次輔大人利國之心海瑞佩服。”海瑞很是誠懇地說道,“可是海瑞這幾十年的官坐下來,恐怕是不適合做那些了。本官如今年紀也是不小了,雖然身體還是硬朗的很,卻沒有那份宏大的愿望了。次輔大人的想法海瑞十分贊同,可是海瑞也是無能為力,如今的海瑞只想為百姓做些實事,這些就足夠了。”
張凡見他心意已決,也就不再出言。吃完了這頓頗為沉重的飯,海瑞將張凡送出門外,還反復提醒他徐階之事只有五日的時間。
張凡覺得五日已經夠用了,本打算明日再會揚州,哪知道一件事情突然發生,讓他不得不連夜趕回了揚州。
拂曉時分,張凡的馬車就進了揚州城,直接開到張府大門前。張凡匆匆忙忙地跳下車就走了進去。
大堂上,徐階正坐在那里飲茶,只是神色之間仿佛頗為不安,也不知是因為一夜未睡還是心煩意亂,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幾分。
“閣老,到底出了什么事?”張凡問道,他實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會讓徐階這個老成持重的人變得如此模樣。昨夜他剛剛回到應天的行館便接到消息,說是徐階讓伯父派人來告訴自己松江府有事,讓他趕緊回去。
“你可算回來了。”徐階看到張凡,先前那股頗為慌張的神情有所好轉,卻依然帶著些慌亂,“昨天中午,你那些廠衛告訴我,我家中被一伙人襲擊,雖然沒有傷到人,可是我幾個兒媳孫子孫女都受了驚嚇,特別是我那從孫子不過幾個月大,聽說更是受了驚嚇,嚎哭了一夜。”
“閣老切勿慌張。”張凡趕緊勸慰一陣,隨即就將王猛叫來,問明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前天夜里,又有十余個黑衣人闖進徐家,在那里看守的錦衣密探見他們人數眾多,卻是沒有露面。那伙人雖不知是什么身份,卻也是沖著徐階去的,只是徐階被張凡綁走的事情雖不是秘密,也并沒有公開。那伙人到處找不到徐階本人,甚至連徐家能夠做主的男人都找不到一個,慍怒之余不由得大肆出手,有如潑皮無賴一般的打砸一陣,雖沒有傷到什么人,卻是讓徐家的一干女眷孩童受了驚嚇。
“你可派人前去了嗎?”張凡問道。
“卑職剛剛獲悉此事便派了人手去保護閣老家人,并將閣老與其子的行蹤告訴了徐家人,如今已經沒事了。”王猛說道。
“這樣便好。”張凡嘆道,隨即又問道:“你可知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據卑職手下的匯報,那伙人行事倒不像是打家劫舍的賊人,而且他們進了徐家便開始尋找閣老,顯然是有目的的。”王猛說道,“何況他們也的言行之間倒是頗有些肆無忌憚,身手說不上好,但是也不差,不像是江湖人物。這種人不是退下來的兵痞,就是哪家大戶私自蓄養的護院。”
“莫非還有人頂著閣老不成?”張凡喃喃自語地說道。
“大人,不管是何人派出的這些人,必定和閣老有所瓜葛,看樣子也是和閣老有著深仇大恨。”王猛說道,“他們這次沒有傷害閣老家人并非出自善意,而是因為害了閣老家人并不能報復閣老。”
回到客廳的張凡還在思索此事,卻是被徐階打斷了。
“到底怎么樣了?”徐階頗有些擔心地問道。
“閣老,您是否還得罪了什么人?”張凡問道。
“此話怎講?”徐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張凡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張凡隨即將王猛的話轉述,徐階聽了,也是眉頭大皺。
“這…”徐階有些無法肯定,“老夫為官幾十載,定是得罪了不少人,可是會如此對老夫干凈殺絕的人倒是沒有。嚴嵩一黨早已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威脅。若是說有的話…”
“高…”張凡也想到了這里。
“莫非他不止要在明面上打擊老夫,就是老夫的家人也不放過不成!”徐階渾身顫抖地說道,也不知是氣憤還是害怕。
“若真是那人所為,這事情恐怕就麻煩了。”張凡皺著眉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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