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君莫邪自我感覺,若是自己是蕭寒,那么當初就會選擇直接把君家給徹底滅絕了!那還管什么城主的發怒?寒煙瑤的自殘?你既然已經跟著別人跑了我為什么要在乎你的自殘?殺了之后再說話!
反正城主也不可能為了我殺了君家滿門就讓我血債血償!
但若是站在君無意這一方,那就相當的無辜了!我們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邂逅了一個不該邂逅的女子,居然就要面對這一場不可抗拒潑天大禍!這世間還有沒有公道?只是談了一場戀愛而已,竟然要付出整個家族的代價?
更何況談戀愛之前,我哪里知道面前的女子是誰?問也不說呀。如今為了這件事,你們蕭家造了如此之大的殺孽,牽扯了這么多的無辜,在我們擁有了報復能力之后,豈能不報復?
所以這就是一筆糊涂賬!
糊涂之極。誰也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只因各人的立場各有不同!
但若是一定要說有錯,那么三方就都有錯。寒煙瑤錯在任性,只要見到君無意之后,情投意合,就應該坦誠相告自家身份,然后立即返回銀城,請父親做主,不管同意或者不同意,相信都不會發生以后的事情。但寒煙瑤卻一意孤行的自己留下了,為了一時的歡娛而造成了難以挽回的悲劇…蕭寒的錯自然是最大的!他第一錯,不該過度的牽扯無辜。造成了無邊殺孽;而最大錯特錯的是,當初他應該把君家人全部殺光,而不應該留下后患,任何一點萌芽都可能會造成最可怕的復仇勢力!
君家一家人一共八口人,直系親屬!你殺了人家兩個兒子兩個孫子,而且還致殘了一個,更讓人家的媳婦心傷過度因此沉睡十年,整個世家分崩離析,只留下一個老邁年高的,一個紈绔不堪的…這樣的切齒仇恨,早已不止是不共戴天,就算是生生世世,也要報復的血海深仇!
彼此永遠都不可能再有諒解、化消的可能!
山水輪流轉,寒家蕭家能建立風雪銀城,但假以時rì,君家為何不能成就天下矚目的超級勢力?所以現在的蕭家,等于是在吃著自己釀造的苦果!
自然,三方面都在吞咽著苦果,自己釀制的!
當然了,這所謂的三方苦果,其中自然還有不少另外的因素,比如天香皇室,錯非天香皇室意yù借助銀城蕭家之實力,徹底摧毀君家在軍方的勢力、影響力,當初的蕭家決計不會如此輕易的得手,君家兩代五名將帥更不至于四死一殘!
此事結果雖然大稱了天香皇室之心愿,卻也導致其與君家結下難以排解的冤仇,只是此事并未明朗化,君老爺子雖然隱隱猜到,但他卻始終不愿意正面這件事,君莫邪卻是把這件事著實地放在心上了,不過卻沒有確鑿證據,君大少很清楚,在自己沒有得到完全無可爭議的證據之前,沒得動手,因為一旦動手,第一個要面對的只怕就是自己的爺爺君戰天!
另一大因素,卻是來自銀城內部,蕭家yù篡位之心,由來已久,他們的計劃包括了武力奪權、和平演變兩大策略。
所謂和平演變就是要陰謀算計寒家所有男丁,造成子嗣斷絕,再由自家子孫迎娶寒家的女兒,就以蕭寒、蕭鳳梧兩叔侄yù娶寒煙瑤兩姐妹可見一斑,眼見計劃大成可期,奈何君無意的意外介入,置令計劃生變,蕭家多年計劃成為泡影,如何不恨君家?如何能不滅君家?這也是蕭家長輩不惜以強凌弱、以大壓下的最主要原因!
而后卻又因為東方世家的介入,造成了蕭家人力大損,武力奪權計劃也告再歇,這才有了這十年的緩沖時間,而在這十年之中,寒家的另一位女兒寒煙夢也告長大成rén,和平演變計劃的契機再現,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天南一行,諸般意外變故令到三長老、五長老等一干寒姓長老得知,與自己相處無數歲月的老兄弟,竟是這般的狼子野心,二度和平演變的伎倆自然也告失敗,甚至自家的篡位打算也已經不再是秘密,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行險狙殺。而這一切,竟然又是因為君家!
總算蕭家之前的布局相當之成功,寒家高層至今仍不蒙在鼓里,而唯二僥幸脫逃的寒系生還者也只余慕雪瞳與寒煙夢而已。
若是從以上這兩方面分析,君無意與寒煙瑤甚至反而是受害人!蕭家權力yù望遷怒之下的受害人!
雖然只聞其名而未見其人,但君莫邪也大概知道了自己那位三嬸寒煙瑤的脾氣。那絕對是一個敢作敢當且還不顧一切的特別女人!否則,絕對做不出這些事情來!別的先不論,萬一到時候君無意做出一點讓人家傷心的事,直接拿把劍抹了脖子也不是多出人意料的事!
無論如何,畢竟是我苦苦地等了你這么多年,為了你,我不惜性命,不惜違背家族,滿心都只是想著你,好不容易終于塵埃落定,能夠再見到你了,滿心以為以后可算是好事得諧,花好月圓了,你卻來一句:為了愧疚,我們不能在一起?
這算什么狗屁話?誰都知道你難受,但,難道我就不難受嗎?
所以…君莫邪現在必須給君無意解開這個心結!一切的一切,源頭或者是來自于這個苦命鴛鴦,但卻不能將所有罪責都加諸于兩人身上,這些莫大罪責,天意弄人有之,人力刻意擺布有之,私人作弄亦有之,強自將所有罪責加諸于自身,非但不智,更是把自己作用想得太大了些,實在是很冤枉的一個想法!
真等到銀城諸事了了,君無意卻還不能調整好自己的話,那么,等待君無意的,很可能是另一場悲劇!
而今夜,雖然時機有些不適合,但君莫邪別無選擇。
不說別的,就說經過慕雪瞳和寒煙夢來求助之后,很多事情都已經明朗化了,君無意心中注定難以平靜!心中無法避免的會想到絕殺蕭家,救出寒煙瑤之后的事情。
但,他的心結未開的話,只怕會在這個時候就進入一個難以回轉的死胡同!滿是負罪感和贖罪感覺的他,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錯誤決定!
所以君莫邪必須在他這種念頭升起之前,就給他打消!否則,以君無意的脾氣,一旦認定了一件事,恐怕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別說君莫邪這個小字輩的,就算是老爺子親身開解,也沒什么用處!
所以今夜雖然還不是最合適的時機,但卻已經是最后的機會!
心病從來只有心藥可醫,對于這樣的心病,只能下猛藥!君無意既然負疚,那就讓他的負疚感升到最高吧!告訴他,其實你自以為往昔所建立的豐功偉績,根本就是在造孽,你早已造下了無邊的罪孽,甚至整個家族都造下難以數計的罪業!
看得開,你也就看得開;看不開的話…那就內疚去吧!
若是這樣還不jǐng醒的話,君莫邪也毫無辦法!
所以君莫邪說完之后,立即離開。
因為君無意現在需要冷靜下來仔細思考!思考個清楚明白!
其實人世間所有的榮華富貴,高官厚祿,甚至萬古流芳,史書留名,都是建立在罪惡的基礎上!
王侯將相如是,帝王更是如此!
一國的國泰民安,必定建立在另一國,甚至是另外許多的凄慘悲哀基礎之上的!
和平,從來都是在戰爭之后!
就算是經商…也會有競爭對手爾虞我詐;吃了水草,小魚吃了,大魚吃了小魚,最后還有恐怖的鯊魚!
唯有那么多的經商失敗者,自殺者,墮落者,傾家蕩產者,相互傾扎,互逞心計,勾心斗角,相互吞并之后,最終勝利者,才是一個富可敵國的大富翁!
而且這還遠遠沒有結束,這一場的商業斗爭結束,下一場的斗爭很可能正在醞釀之中,這個富可敵國的大富翁隨時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場斗爭中的犧牲品!
這道理實在是很清閑,就如沒有扒手肆虐,哪來的反扒明星?沒有犯罪分子紛紛落網,英明jǐng察的威信如何建立?沒有貪官橫行,如何彰顯清正廉潔?
一頭老虎從幼到老,要吃多少的兔子?兔子有罪嗎?就該為老虎飽腹嗎?
弱肉強食、強者為尊,世間萬物,莫不如是!
道理就是這樣,明白了就是明白了。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事情總是存在兩面性的,人也盡都有自己的個人立場!
就比如看一本書,若站在主角的角度去代入,主角就是正確的,而且還會很爽!但,若是你站在主角的對立面反面人物的角度去考慮,覺得他們做得其實是對的很正確的,那就不是去看書尋快樂,而是去找虐!(額,謹以這句話,送給前段時間一個勁的吹捧蕭寒乃是真男人真漢子的某些人…)君莫邪君大少爺訓話之余,倒是很瀟灑的拍拍屁股睡覺去了,但君無意君三爺卻是在院子里頂著寒風夜露癡癡的站了一夜!
天色大亮,君無意一身的露水,滿頭白霜,兩眼迷惘,皺著眉頭,似乎在苦思著什么。身子仍是那么站著,一動也不動!
月亮落了下去,天色漸漸亮起來。君府的下人們已經都陸續起來忙碌了,來來往往,看到三爺就這么一身露水的站著,卻是誰也不敢多問,躡手躡腳的從一邊快速溜走…太陽漸漸升了起來,一縷金色的陽光穿破迷霧,射進了庭院,恰是在君無意的眼前一閃!
“哈哈哈…”君無意突然瘋狂的大笑起來,他笑得眼中流出了淚,蹲了下來,用手捶著地面,只是不住的狂笑!
他笑得實在很瘋狂,也很肆意,平素淡漠的一張臉,如今已經笑得盡是鮮紅之色,直笑得渾身顫抖,滿臉淚水,卻仍是沒有一點要停止的意思。
“哈哈…原來如此!世間本就不存在什么單純的對與錯,也就存在什么正義罪惡!這一國的英雄,何嘗不是另一國的罪人!我只需對得起家人,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何必在意那么多!”
他哈哈大笑著,滿臉卻是淚水縱橫,突然撲通一聲,面對東方直挺挺的跪了下來:“大哥,二哥!還有…我的兄弟們,無意要活過來了,你們為三弟開心嗎?哈哈,放心,大家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會盡力的彌補,盡力的做一些事情!無他,只為了,小弟自己的…良心!”
他重重的一個頭磕了下去,然后緩緩站了起來,面對朝陽,仰天長嘯!
這一嘯,似乎是嘯盡了十年的郁悶!
遠處,君老爺子欣慰的看著這邊,捋著胡子,側著頭道:“他想通了?”
君莫邪站在他身邊,嘿嘿的笑了笑:“看來是想通了,總算是想通了!”
“那就好那就好,想通了就好!”老爺子連連點頭,很是開懷的樣子。
君無意的心結,也一直是老爺子的最大心病,但這種事老爺子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有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著急上火,今rì見他突然想開了,不由得老懷大悅!
“你到底用了啥辦法?我之前可是出盡了法寶,也沒有什么效果,”老爺子很有興趣的問。
“也沒啥好辦法,就是實話實說而已。”君莫邪很得意,眉飛色舞的道:“我就是明白的告訴三叔,你們爺兒六個這些年領兵打仗,怎么地也得斷送了上千萬條人命吧?這上千萬條人命,哪一個不是留下孤兒寡母?若是都算成罪孽,贖的清嗎?然后三叔自己就悟了哈哈哈…”
“說的也是啊…唉…這都是罪孽呀…”沒想到君老爺子聽了這話,若有所思,背著手仰天長嘆,神色落寞:“數千萬人的孤兒寡母啊…”
君老爺子談了半天氣,突然倒背著手,神態怏怏不樂地走了…君莫邪目瞪口呆!我靠!不會吧?難道我那邊剛弄好了一個心病,這邊又被我弄出來一個?
滿眼擔心一肚子憂心忡忡的君大少爺跟著老爺子走了一段,卻被老爺子一腳踹了回來:“滾!跟著老夫干嘛?你以為老夫跟你那不成器的三叔一樣也魔怔了?該干啥干啥去!”
君莫邪嘿嘿一聲,頓時放下心來,眼珠一轉,獻寶似地摸出一個小玉瓶:“爺爺,您老誤會了,我跟著您就是要跟您說,您把這個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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