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店里的人只在店鋪和工廠出入,也只有錦娘和福伯偶爾能進入前院以及我的書房,所以,他們不會去其他的院子。古人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就是自覺。
看著幾乎被扎成木乃伊的帥哥刺客,我問斐崳:“他大概什么時候醒?”
“晚上…”斐崳淡淡地說著,一邊調試著放在那人身邊的香爐,里面不知又放了什么藥。
斐崳的動作很優雅,用一個細細的小銀勺,攪拌著香爐,邊上的小妖在那木乃伊上,跳來跳去。
“他是個好人…”又是那句話,我道:“小妖喜歡他?”
斐崳停下手中的銀勺,微微點了點頭:“小妖是千年靈狐,能識人的本性。”
“我明白了,就是說就算他是個殺手,其本性并不壞。”
“沒錯…”斐崳蓋上香爐的蓋子,淡淡的藥香在空中彌漫,他坐在他的藥臺邊,閉眼假寐。
“非雪,我們該怎么辦?”思宇在一旁擔憂著。
“要讓他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
“非雪,你瘋了!那不是等于告訴皇帝我們藏了他?”
“非也,藏起他才更讓人起疑,而且他們刺殺拓羽時,都是蒙面,所以拓羽未必一下子猜到他就是刺客,我擔心的,是派他來的人。”
“那你還讓他出現在大庭廣眾。”
“那如果失憶呢?”我看著思宇,她的眼中滑過一絲明了,“我們就要讓他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讓大家都知道我們虞美人又多了這樣一個伙計,那么對方就會有動作,到時他們肯定會來觀察,結果,就會一無所獲。正因為他失憶,所以我們也不會被他牽連。”
“這主意不錯。”思宇也點著頭,然后壞笑著看著一旁正在休息的斐崳,“看來要麻煩斐崳羅。”
假寐中的斐崳,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正如斐崳所說的,那刺客在夜晚醒了。我坐在他的床邊,身后是斐崳和思宇。
他冷冷地瞪著我,眼底是戒備和殺氣。
“你們是誰?”他的眼睛從我掃到了我的身后,在看見斐崳后,露出驚訝的神色,當然,斐崳這樣的美人,誰看見都會驚艷。
不過殺手終究是殺手,他并沒在斐崳的臉上長久駐留,而是移回我身上,很顯然,他明白我是他們的頭。
“進入虞美人的唯一準則,就是你不要問我們是誰?我們也不會問你是誰?”我認真地對他說著。
他顯然一驚,繼續看著我說話。
“可問題是,我現在卻知道你是個殺手,而且還要刺殺皇帝!”
他再次警戒起來,渾身的殺氣開始爆發,無奈他現在就像只待宰的羔羊,任我們擺布。
“所以,你會連累我們,但我們現在既然救了你,自然不會不管你,就算我們現在把你送交朝廷,我們也要惹上一身麻煩,誰知派你來的人會不會懷疑你告訴了我們什么,把我們全殺了!”
他的眼中滑過一絲憂慮,看來我的擔憂并不是沒有根據。
“現在就是兩條路。”
那人抬眼看我,緊緊盯著我,似乎在懷疑我打算怎么利用他。
“一就是我們現在殺了你,然后燒了你,這樣你就從沒出現過。”
“哼!”他冷冷一笑,眼中是對命運的了然,絲毫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第二條,就是你失憶,然后跟我們一起過與世無爭的生活。”
“怎么可能?”他驚呼起來。
我笑道:“所以需要你的配合,我們會讓你失憶,這樣你就不用演戲這么辛苦,我們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然后開始過平靜的日子,你可愿意?”
“平靜的日子呵…”他茫然地望著屋頂,深深的渴望出現在他的眼底,轉而,他望向我,眼神變得堅定,“你真能做到?”
“不試試怎么知道?我們救了你,就已經被你連累,我們也是為了自保。”
“好!”然后,他放下了所有戒備,“有些事我要告訴你,也好讓你有所準備。”
啊?不會吧,我可沒打算聽啊。
“我是紅門的頂級殺手,此次任務刺殺拓羽,你應該知道殺手的規矩,所以,我并不知道委托人。就像你說的,如果你把我交給官府,和我一切有關的人,紅門都會派人清理。”
一陣惡寒,從腳底冒起,思宇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們有一套特殊的追蹤方法,根本不用靠藥物來牽制我們,所以,當我到了你們這里,就算你們把我殺了,埋了,他們也會找到,說不定現在他們就開始搜尋我的蹤跡了。”
“什么追蹤系統這么厲害?”思宇驚呼。就是,比我們的雷達還要厲害。
“可能是氣味追蹤…”斐崳淡淡地說著,“小妖在千里外就能知道敵人的存在,或許,他們也用了這種方法。
“這個我不大清楚。”刺客搖著頭,“所以,你們從救我那一刻起,就已經被卷入了。”
“明白了…”我沉思著,如果他們追蹤過來,我該準備一套怎樣的說辭,“那…”我有點遲疑,“那水無恨你認不認識?”
“那個傻子小王爺?”歐陽緡滿臉的疑惑,“我們的刺殺計劃里沒有他。”
看帥哥刺客的表情不像是裝的,難道是我猜錯了?奇怪,那當時那個刺客眼神瞟個屁瞟,還頓住了,莫非他驚訝于水無恨的美貌?呵…自己好白癡哦,我怎么會這么想。說不定水無恨武功超強,把他隔空點穴了呢。不管水無恨真傻還是假傻,這個人也不能再接觸了。
“那么,開始吧。”刺客認真地主動請求,口氣里卻是一種長期渴望的輕松,“如果你們的方法能保住你們的性命,又能讓我從此過上平靜的生活,我歐陽緡今后一定會誓死保護你們!”他定定地看著我們,隨后,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原來這個帥哥刺客叫歐陽緡。
斐崳拍了拍我的肩,我和思宇閃到了一邊。
他從懷中抽出五根銀針,銀針上連著幾乎透明的絲線,他輕輕一甩,銀針飛出,落在歐陽緡的頭部。
斐崳再次抽手,又再次甩出,袍袖輕舞,婉若跳舞的精靈,黑色的長發在搖曳的燈光中飄揚,根根銀針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我和思宇看地如癡如迷…
當歐陽緡再次醒來的時候,眼神中滿是迷茫,無力地問道:“我是誰…”
“你是阿牛…”斐崳淡淡地說著,歐陽緡抬起眼瞼,看著斐崳,看了好久,好久…
于是,我們虞美人,從此以后,就會多了一個打雜送貨的人,他的名字就叫:阿牛。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夜鈺寒居然來了,還搞得神秘兮兮的,拉著我就走。
“夜大人這是做什么?”我看著門口的馬車,有點發愣,店鋪里進進出出的伙計和行人,都往這里瞟,主要夜鈺寒太惹眼。
“帶你去散心。”夜鈺寒笑著,笑容很真誠。
“啊?”
“你那天受驚了,上官姑娘也一直提起這件事,讓皇上很是頭疼呢。”
算上官這小妮子有良心,于是我便不客氣上了車,撩開車簾,我一愣,居然小拓子也在。
我驚訝地看著小拓子,他正經危坐,那神情似乎是被逼著出來的。
“這…”我回頭看著夜鈺寒,他笑著將我推進了車子,難怪今天的車比較大。
“小人參見皇上。”車輪滾動,我朝小拓子一拜,我還是第一次和他這么近距離地接觸。
“免禮。”小拓子臉沉著,看樣子很不滿意陪我散心。那也是,哪有皇帝陪著個小老百姓玩的,難道是上官逼的?她應該不可能會做這種事吧…
我干脆做個好人:“皇上國事操勞,還是回宮吧,散心什么的,您別聽柔兒那丫頭胡扯。”
“這次出來不是柔兒的主意。”拓羽淡淡地掃向夜鈺寒,“鈺寒極力向我推薦你,朕只想證實鈺寒的眼光。”
“他胡說的!”我立刻指向夜鈺寒,澄清事實,“皇上如此英名神武,怎就聽信了夜鈺寒這小子…”我趕緊捂嘴,都是急的,居然把本性顯露出來了,偷眼看著拓羽,他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就像那種想笑卻笑不出的表情。
算了,反正也這樣了,我索性道:“皇上您別聽夜大人胡說。”我看著夜鈺寒,他不動聲色地看著我,“他一定跟您夸大事實,亂吹牛。”
拓羽無聊地彎下身體,一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臉枕在手背看著夜鈺寒:“鈺寒,看來你這次真的要輸給朕羅。”
“微臣不會輸。”兩個人眼對眼笑著,打著啞謎。
鑲金的卷簾在陽光下一閃一閃,雖然外面無邊,可這車廂里,簡直是寒冬臘月,跟這兩個男人坐在一起,就像跟自己的老板坐在一起般郁悶,這也算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