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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李綱這種磨磨蹭蹭的態度,高俅心下自然是有些好笑,當下就讓其帶了口信回去給其父李燮。
而第二日下午,李燮便匆匆來到了高俅的莊子。盡管高俅對于李綱頗多提拔,但是,和其父李燮卻沒有什么往來,也算不上熟悉。
畢竟,一個文學詞臣和一個總攬全局的宰相,等閑是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
而李燮也確實是沾了兒子李綱的光,由右文殿修撰一路升遷到了中大夫,龍圖閣待制。
此時他坐在高俅對面,面上雖然鎮定自若,心中卻不免有些不安。
“李大人,今天我請你來,乃是為了令郎的婚事。畢竟,他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一直把婚事拖下去未免不是個辦法。”高俅開門見山地道出了此番真意,見李燮并沒有驚訝之色,知道他已經領會到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又笑道,
“伯紀先前來的時候,說是府上提親的人不少,難道李大人就沒有任何看得中的?”李燮聞言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道:“高相公,不瞞你說,此事我也勸過大郎好幾回,偏偏他就是不肯談成婚之事,還把先立業后成家這種混帳話搬了出來。我尋思此次他既然已經蒙圣恩賜紫,這種事情也該考慮考慮了,誰知他還是不肯松口。好在這一次是高相公提出,否則我也不好強逼他。”先立業后成家?
高俅聞言啞然失笑,腦海中又想起了昔日霍去病鼎鼎有名的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好在根據他的印象,李綱不會像霍去病那樣英年早逝,但若是婚事一直拖下去,確實也不是辦法。
“那上門提親的人當中,李大人可有滿意的?”聽到這句關鍵話,李燮頓時精神一振。
他倒不是有心擇選對方門庭,但是既然是婚配,免不了要門當戶對,還要看性情德行。
畢竟,娶妻進門是一輩子的事,官宦人家更沒有隨隨便便休妻的道理,否則便是一樁大笑話。
“提親的人雖然多,但我和內子看下來,合適的卻少,不過,其中倒確實有合適地。”李燮頓了一頓。
這才說道,
“是韓粹彥韓大人的三女。”相州韓氏!高俅聞言眼睛大亮,心中不免有了考量。
他和韓忠彥當初說得上是對頭,和韓肖胄之間還算得上有某種意義上的奪妻之恨,但是,他和韓琦的幾個小兒子如韓嘉彥韓粹彥等人卻有些交情,當初在他們的子侄蔭補的時候更暗中出力不少。
所以說,他和相州韓氏的關系還算不得很糟糕。而此次上李家提親的更是為韓粹彥地女兒,那么,至少對李綱的仕途是很有稗益的。
“相州韓氏世代忠良。既然是韓家的千金。當然配得上伯紀!”他一錘定音地點點頭,見李燮同樣面露喜色,便知道這樁婚事定然是李燮心中滿意的。”只是不知道韓家提親是什么時候。
否則若是拖的時間長了,難免會有變數。”
“相公說的是。”李燮原本還想讓高俅主婚,但想到如今高俅辭相的事情尚未塵埃落定,不免又有些猶豫,沉吟再三方才試探道,
“如今朝中多事,高相公若是再袖手旁觀,只怕風波會越鬧越大,不知道相公可有什么打算?”李綱前時問了,如今李燮再問。
高俅不禁心生感慨。當然,李燮的言下之意和李綱自然不同,他便不好再含糊了。”伯紀成婚這樣的大事,我自然不好袖手。
李大人放心,不妨先去和韓家議定了此事,我這里不多久必定就有結果。”有了這樣地回答,李燮心中自然振奮,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
匆匆趕回家之后,他和夫人計議了一會。又和李綱明言了高俅地意思,見兒子并無異議便立刻命人找來了當初提親的媒人,請其往報韓粹彥,直言應允了婚事。
而韓粹彥這邊得報之后,同樣是滿意十分——自古以來,大戶人家選婿一是看門當戶對,二則是看對方的前程。
李家乃是無錫名門,雖說還及不上韓家地門庭,但只看李綱如今上升的勢頭,他日拜相并非是不可企及的事。
有這樣的嬌婿,韓家上下自然沒有什么閑話可說。就連韓嘉彥在得到消息之后,免不了也上門對哥哥道了聲恭喜。
然而,聽到這個消息,自然也有不滿意的人。原來,韓粹彥膝下如今共有四女,長女次女已經出嫁,而四女也早就許配給了蔡京幼子,只是因為雙方年齡未到,至今未曾成婚。
蔡京本意是借著這樣一樁婚事結好相州韓氏,誰知道以女兒眾多出名的韓粹彥居然要把女兒嫁給李綱!
換作以前,多了這樣一樁姻親對于蔡京并沒有什么不利之處,畢竟,李綱如今得趙佶寵信,顯然又是他日的名臣。
只是他現在已經和高俅鬧翻了,這樣一來,相州韓氏這樣一個大宋第一世家的立場,就變得至關重要了。
偏偏他的幼子還小,如今不可能那么快成婚,這一被李綱搶在了前面,未來的事情就很難說了。
世界上沒有永遠地盟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一點在官場中顯得淋漓盡致。
高俅和韓忠彥曾經是政敵,而蔡京曾經被韓忠彥引入政事堂,結果非但沒有幫韓忠彥穩固地位,反而使得韓忠彥罷相,在曾布落職之后更是開始了其把持政事堂多年的時光。
雖說中間有因為星變而罷相,但卻從未實質性地離開中樞,所以,如今和高俅既然針鋒相對,他不敢看輕任何一點變故帶來的深重影響。
而何執中看到蔡京臉色陰沉的模樣,自然也知道其所思所想,要開口相勸卻也找不到好的說詞,最后只得裝作沒看見。
這一日,趁著阮大猷不在,他實在忍不住了。
“元長,韓粹彥不過是當年韓忠獻公的五子,他一個人也代表不了整個相州韓氏,你用不著如此憂心忡忡。高伯章當年和韓忠彥不合眾人皆知,如今韓肖胄知相州,他才是真正的長房長別,日后韓氏一門理所當然的掌門人,你若是真地要籠絡相州韓氏,從他入手才是正經,切勿舍本逐末。”聽了何執中的這番勸告,蔡京卻不由得搖頭苦笑。
他怎么會不知道韓肖胄一支代表的方才是韓氏嫡系,但問題是,韓忠彥的長子韓治和長別韓肖胄全都不是好相與的人。
即使是算得上和高俅有恩怨的韓肖胄,也絕不參與黨爭,朝堂如今被亂七八糟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也不見相州韓氏對外發表任何言論,他就是有心籠絡也出不上力。
再者,他的幼子不過是沾了宰相公子的光,怎及得上李綱既精通詩詞,又是年輕一輩中頂尖的人才?
世家的光環是會褪色的,如果他蔡京翌日不是宰相,而蔡攸亦不能接班,那么,蔡家的門庭立刻就會敗落下去。
而相州韓氏卻不一樣,把根基牢牢扎在了大宋皇室的根基之中,誰也難以動搖韓氏分毫。
只要韓家能夠再出一個名臣,那么,足以夠韓氏再榮耀幾十年乃至上百年,所以,他的勝算絕對不高。
而就在這京城一片紛亂的時候,某個帶著遠方捷報的人終于風塵仆仆趕到了京城。
往樞密院投了文書,童貫便回到了自己的下處等候。他是宮中內侍,在出任監軍之前,從來沒有出任過外官,因此在京城所置的宅子自然簡陋。
而踏入家門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內中一團亂的心理準備。他又不是什么朝廷高官,一走就是近十年,指不定那些家人早就都跑光了。
然而,入目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雖然還是那個小院,但是內中卻干凈整潔,一看就是有人日常打理清掃的。
而看到他進來,立刻就有家人迎了上來。
“大人可回來了!”一聲大人頓時讓童貫猶如飄在了云端中,細看之后,他隱約記得這確實是當初自己雇來的人。
但是,這么多年沒捎帶回來一分錢,居然還有人沒走?
“這里就你一個么?”
“大人當初一共雇了四個人,如今大家都在。前時就有人來說大人要回來了,所以我們特意又清掃了好幾遍,雖說大人回來又要高升,但也不會這么快換宅院不是?”幾句話說得童貫心中更是燙貼,進了正房之后,見四周無不井井有條,他心中歡喜之余更是驚訝。
他在宮中廝混了幾十年,絕對不信這些家人會無緣無故地忠心耿耿留在這里,當下便問道:“這些年我在外征戰,也沒捎回來什么錢,你們都是怎么過的?”
“大人說笑了吧?”那家人聞言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大人每年都托人帶回來五百貫錢,一來是充當我們的日常支應,二來則是修繕房屋等一應開銷,怎得都忘了?”一聽此言,童貫不禁更是心中疑惑。
他長年在外,更沒有多少朋友,而旁人也犯不上來對他一個內侍示好——而若是說示好,那每年五百貫錢也實在太少了。
但也就是這種日常的情分最是可貴,可究竟是誰為自己想的這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