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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經略 第十一卷 恩威并濟 第二十一章 句句問心解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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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思片刻高俅便笑道:唐真人倘若單單只想重修洞霄宮這件事很容易。須知洞霄宮原本就是天下有名的宮觀之一只要圣上賜三五百度牒自然能夠籌足重修之資。不過方外之人倘若致力于俗務卻不利于清修。如果唐真人愿意的話我倒是可以找一個管事只是此人卻萬萬不能掛洞霄宮的名頭。

哈哈哈哈高相公果然是明白人唐子霞出了一陣爽朗的大笑隨后便饒有興味地打量著面前的高俅最后微微頷道我當初和東坡居士論交的時候最是佩服他不同于尋常官員的性子論豪爽處他遠勝于江湖豪俠;論入微處他又考慮周到。似他這樣的人莫說本朝少有便是前朝也難尋到幾人。及至聽說他最后又收了一個弟子我倒有些詫異誰知論起做官高相公卻比蘇門的其他人強太多了唐真人這似乎不是夸我吧高俅哪里會聽不出唐子霞的言下之意但他卻絲毫不著惱只是露出了一絲苦笑我深重先師的人品文章不過現如今倘若要在朝堂立足卻得遵從另一套。當年王荊公人品文章何等得人敬重神宗皇帝更是敬其如師最終還不是功虧一簣外人如何評論我是不在乎只求無愧于心于愿足矣  盡管從面上看去不過五十許人但唐子霞早已年過七旬身為方外之士可對于世事卻依舊洞若觀火。此時他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但卻沒有開口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清照。只見這位才名卓著的才女低頭坐在那里一臉的若有所思顯然有所觸動。

  見此情景他不露聲色地收回了目光。然后輕輕嘆息了一聲:東坡居士如今已經故去昔日蘇門四學士也已經凋零但其他人還在高相公就沒有打算讓他們回朝么他們雖然在元祐年間都在朝為官但多半沒有一展抱負的機會其后更是在嶺南苦捱歲月數十載。恕貧道直言如果再這么下去高相公哪怕能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于私德上還是會被人指摘。高俅聞言臉色劇變可唐子霞的話雖然刺耳卻不啻是一語誅心。莫說晁補之等人就連蘇過還不是同一道理蘇轍雖說起知大名府但是那是趙佶的決斷而并非他的勸諫之力他所做的只是讓蘇門中人得以離開嶺南換一個條件稍好地地方于他們實際的處境并沒有多大改變。想到秦觀等人昔日對他多有指點關照他便不由從心底生出了一股惘然。但最后還是強自把這種情緒壓了下去。

  非不欲也。實不能也趙佶和哲宗趙煦并非一母所生而且又并非同輩之中最年長的若非向太后乾綱獨斷。恐怕登上皇位的不是蔡王趙似就是陳王趙佖。所以登上皇位的趙佶若要能夠穩定天下只有效法神宗哲宗一條路可走至少在表面上需要如此。年號崇寧重用新黨大臣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執政的合法性做考慮。那個時候趙佶下旨赦蘇軾又改元祐大臣編管地已經是他能夠做的極限。

私德有虧公心我自忖不失。面對蘇軾當年舊友高俅卻并不想如同對別人一樣隨口搪塞。更何況身旁還有一個李清照他更是不想留一個為了榮華可以枉顧昔日情誼地印象。唐真人我不妨對你說實話圣上起用子由公已經在朝廷引起了驚天波瀾若是再將元祐大臣重新召回朝廷朝局必定動蕩不安。當年宣仁太后執政的時候重用舊黨貶斥新黨。便是從那時候起新舊兩黨再無轉圜余地動輒是你死我活之局。縱使此次他們蒙赦回朝難不成還會感謝那些將他們趕出朝廷的人不成唐真人元祐的大臣們已經老了  聽到一個老字唐子霞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當初風流倜儻為一時之冠的秦觀秦少游死了書法深為時人所贊的黃庭堅死了晁補之和張表雖然還活著卻已經是壯志全消。但即使是他們焉知不會為了這千里貶謫數十年蹉跎而心有怨言這都是解不開的心結若是沒有當初的新舊之爭興許就不會有現在的處境。當然如今說這些都是空的。

  圣上又要改元了。高俅舉重若輕地吐出一句話見唐子霞和李清照同時抬頭他便繼續說道:年初先有星變然后又是朝局變動所以有大臣上書之后圣上便已經決意改明年元曰大觀。

  說到改元從心底來說高俅是打心眼里感到多此一舉。宋朝皇帝改元地次數大概在歷史上也是數得著地不管哪一個皇帝所用的年號都至少過四五個像仁宗那樣在位時間長的皇帝更是一個年號接著一個年號地換。

  而如今趙佶登基還不到七年已經先后換了建中靖國和崇寧兩個年號再算上即將改元的大觀實在是一項勞心勞力的工程。若是在歷史上挑選迷信的朝代估計宋朝可以算得上是令人嘆為觀止。

大觀年號倒是吉利只不過唐子霞突然隱去了后半句話然后便漫不經心地一笑道山野中人不問朝堂之事這些事情自然與我無干。他突然轉頭在高俅臉上上下掃了好幾遍然后方才笑道剛才李小姐在我這里抽到了一支下下簽結果她的婢女沖我了一大通脾氣高相公有沒有興趣抽一支  世界上的和尚道士有兩種一種是和俗世人一樣喜歡在政治的漩渦中博取富貴另一類則是一心向道只求自身圓滿但是在這兩大類之外還存在著極少數的一群人。這些人時而悲天憫人時而縱身世外性情不可琢磨但一旦交結卻能成為摯友這唐子霞便是這樣一種人。從見到唐子霞這個人到談過一番話之后高俅便放棄了那種招攬的俗套。

哦那我倒想試試高俅瞟了那香案上的簽筒一眼才想起身外頭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兩個人影便一前一后走了進來正是燕青和李綱。見此情景他不由眉頭一挑出聲招呼道:伯紀這山路崎嶇你大概吃了不少苦頭吧我開始還和小七提過若是你因此而有什么損傷我非得找他算帳不可  高相公言重了我剛剛這一路上來雖然費了點功夫但還不至于那么不濟事李綱笑著拱拱手目光這才落在了另外兩人身上。唐子霞他是聞其名卻未曾見過其人但是只從那頂招牌式地鐵冠他便知道此人乃是曾居天目山赫赫有名的鐵冠道人。可是當瞥見那個女子時他卻不由得感到心中仿佛被一縷清風拂過一般激起了陣陣漣漪。

  見李綱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神光不知怎的高俅的心中頓時感到有些異樣但隨即介紹道:伯紀這位便是我要拜訪的唐真人至于這位你也應該聽說過便是河北提刑使李文叔李大人的千金即使是你身在東南也應該讀過李小姐的詩詞才是。

  自古以來名篇總是能夠在最快的時間內傳遍大江南北而盡管東南和開封府相隔千里之遙但是這卻并不妨礙李清照這一時期地數詞為東南士人所知。而士人之家的閨閣女子雖然也時有詞作問世但是一來很少流傳在外二來也難得到大家品評所以為人所知的并不多。

  然而李清照的詞卻曾經得到過晁補之等詩詞大家的贊許而又經他們的口在外流傳因此自然是意義不同。此時李綱一聽說面前女子是李文叔之女登時露出了訝色他當然知道對方如今正在教導高俅的千金但是男女有別他又不可能名正言順地前去造訪自然就從未有一睹佳人芳容的機會。此時他態度誠懇地拱了拱手道:李小姐的詞作東南士子大多拜讀過我有幾個好友的家中姊妹甚至反復研讀愛不釋手說是讀完之后齒頰留香我也深有同感。在下無錫李伯紀今日實在是幸會了畢竟是外人再加上關系不深因此他壓根不提李清照為何會一身男裝地出現在這里。

  李清照自然沒有想到只是一次外出居然會有這樣的遇合。盡管并不知道李伯紀是何人但是聽剛才高俅的語氣她便隱隱覺得此人絕非尋常士子。正當她匆匆回禮尋思該用什么樣的由頭借機告辭時突然聽見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循聲望去她就看見高俅低頭從地上拾起了一支竹簽只瞧了一眼便笑吟吟地回轉了來。

大哥上頭寫的什么燕青湊過去一看見上面只寫了兩個字上上便情不自禁地撇撇嘴單單只有上上兩個字這也太簡單了人家至少有簽語這算是什么一旁的唐子霞突然悠悠插話道:問簽在人掣簽在人解簽在人。簽本是人自己做的人自己掣的又何須什么簽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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