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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元老的到來固然給高俅帶來了一時的喜悅但是他的更多精神卻只能放在遼東戰局上就連原本想尋機找蔡攸麻煩的心思也淡了。就在昨日遼東傳來了最新戰報遼國大軍慘敗于女真奇襲之下主將蕭嗣先非但沒有身先士卒反而頭一個逃跑結果戰局一不可收拾。如今女真竟有兵黃龍府的態勢。
福寧殿中趙佶望著底下的幾個宰執臉色中顯露出一股說不出的焦躁。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即便是號稱十萬大軍實際人數至少也有五六萬竟然就這么快敗在女真的手底下一想到戰報上描寫的丟盔棄甲一敗涂地這八個字他就禁不住捏緊了拳頭堂堂契丹鐵騎什么時候竟然淪落到了這樣的地步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為一個強敵的失敗而驚心。
若是換作以前的蔡京也許根本不會計較這種無關己國的事情但是如今大宋要的是一個被削弱的遼國而不是一個滅亡的遼國。倘若遼國真的兵敗如山倒那么今后再談什么方略便全都是空的。此刻蔡京也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遼人實在敗得太快了。
高俅突然想起了前幾日的情景那時最新戰報仍未送到嚴均送來的信上卻已經斷言了遼軍的失利如今看來他說的確實是對的。不是契丹鐵騎大不如前而是遼國沒有大將之才。倘若不是派出蕭嗣先這么一個飯桶倘若不是輕敵之下只東京道之兵倘若遼主和那些契丹貴族不是那么驕橫。那么一切也許不會進展得這么快。
據前一次傳回來的消息遼主耶律延禧原本是準備大諸道之兵的。結果卻被蕭奉先等人一力勸阻。所以說此次與其說是兵敗。不如說是。高俅見御座上地趙佶似乎心有所動又出言補充道若不是蕭奉先害怕他人趁機出頭而舉薦了弟弟蕭嗣先那么這一次至少不會敗得這么慘。蕭嗣先今年不過二十出頭。又是紈绔子弟一上戰場見勢不妙自然會想到臨陣脫逃。不過遼國雖然此次大敗但是只要遼主因此事而疏遠蕭奉先這樣的小人重用以往蕭烏納之類的賢良未必會一敗再敗。畢竟女真和遼國地實力對比相差太大了。
由于這番話一半是嚴均的分析一半是高俅從后世角度上做出地總結因此聽在趙佶耳中自然覺得分外有理。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坐回了御座但須臾之后便開口問道:依照伯章的意思女真挾新勝之威。肯定會不依不饒繼續進兵 恐怕未必。這一次接口的卻是蔡京他對高俅頷一笑從容答道女真確實一直都在籌備反遼。但是這一次畢竟是倉促起事所有準備都不足。數敗遼軍之后他們的內部一定會分裂成兩種意見一是乘勝追擊二是見好就收。前者固然有巨大的誘惑但是女真卻動輒就有滅族地危險;而后者則不失為息事寧人的一條路子。要知道女真的背后還有高麗高麗可是遼國的屬國對女真也絕不友好若是關鍵時刻被高麗人插一刀那么他們腹背受敵恐怕就難以為繼了。
高俅聽得暗暗稱道誰說蔡京只是個權臣只要這家伙能不把心思都放在爭權奪利上未必就會輸給那些名臣。史書上女真在數敗遼軍之后便繼續進兵演出一場直搗黃龍的好戲但是這一次的女真起事卻比歷史足足早了七八年準備當然不那么充分。更重要的是那個號稱謀略出眾膽識過人的金太祖完顏阿骨打還不是生女真節度使如今掌握女真大權的是其兄烏雅束那么事情走向真正如何就很難說了。
想到這里他便附和道:圣上元長公所言極是女真人并非沒有后顧之憂所以戰局未必一定向全面化展。換言之只要遼主耶律延禧同意和女真和談那么說不定兩邊會暫時停戰也說不定。
他剛剛說到這里曲風便拿著一份文書匆匆忙忙地走到趙佶身邊雙手呈了上去:圣上這是剛剛送到政事堂的西北急報。因諸位相公都在這里議事他們便送了過來說是嚴大人送來地。
趙佶眼皮一跳見其他人也全都露出了鄭重的神色連忙接過打開了火漆封口只看了一眼他便大笑了起來: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永興軍路戰報洪州龍州城如今都已經為我軍所下大敗西夏嘉寧軍司祥佑軍司人馬三萬人繳獲戰馬數千斬五千余人夏人已經逃回兩監軍司固守。洪州龍州附近堡寨數十已經全數落入了我大宋之手 聽到這個消息饒是在座地宰執都是城府深沉的人也禁不住流露出了十分喜色。如此一來整個橫山便幾乎全都落入了己方之手。而在遼國無暇他顧的時候可以說西夏要重取故地是絕對不可能的。拓地固然是一喜而挫了敵方士氣讓敵方有生力量得到了重重地打擊這又是另外一喜。可以說經此一役大宋西軍的士氣便會空前高漲。
天佑我大宋趙佶失態地揮了揮拳頭隨即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擺出了一幅鎮定自若的態勢。十九歲即位短短數年便開疆數百里可以說他已經在史書上留下了重重一筆這如何能不讓他感到欣喜若狂北面的強敵遼國剛剛經受重挫西北的西夏再不復當年之威同樣是青年君主對比下來他的政績無疑是異常驕人的強自壓下心頭興奮趙佶沉穩地開口問道:朕準備明日召見西夏和遼國的使節諸卿怎么看 這個時候召見兩國使節其意義自然不言而喻眾人對視一眼當然沒有一個人會掃興地提出異議。要知道早在四月間遼國便以樞密直學士高端禮為使諷罷伐夏兵并歸還侵夏之地國書雖然言辭平和其中深意卻是咄咄逼人當然令趙佶不喜。那高端禮本就是漢人通習漢語自不在話下前次覲見時話語間引經據典口若懸河仿佛大宋禮儀之邦不歸還所侵之地就如強盜一般自然是把一干宰執都氣得夠嗆。
禮儀之邦從心底來說高俅對于這四個字并沒有多大感觸。但是打著禮儀之邦的旗號卻把大片將士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城池土地拱手送人他自忖沒有那心胸。一句禮儀之邦就想訛詐大宋可想而知腐儒誤國到了什么樣的地步正當他出了福寧殿心中腹謗連連的時候后頭突然傳來了一個叫聲。他回頭一看只見曲風急匆匆地從殿內跑了出來行至高俅面前方才低聲道:高相公剛才圣上吩咐讓你找幾個通達經籍能言善辯的人去和高端禮辯一辯。此人到了汴京之后自恃儒學深厚時不時和館吏爭辯。要知道他乃是北地大家那些人如何辯得過所以高俅暗道趙佶還有些孩子氣但是這種做法無疑卻對他的胃口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大宋官員可以對他高端禮客客氣氣的不過在館吏上做文章總可以吧此人既然奉遼國為正朔稍稍挫一下其銳氣自也無妨 只不過當他對宗漢等幕僚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他們竟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原因很簡單這是意氣之爭而國與國之間最忌諱的就是這種意氣之爭。當然能在他高府安然呆著的沒有一個腐儒所以雖然他們不同意找幾個市井之徒去充當館吏卻提出選幾個讀書有成而又年輕善辯的去試一試。
就這樣五個精挑細選出來的年輕人便被安插進了客省。結果第三天下午趙佶召見高端禮的時候只見這位自負才學的北地高官臉色鐵青分明是受了氣。而趙佶偏偏在照例寒暄了幾句之后漫不經心地提起了遼東戰事。
由于奉命出使大宋高端禮自然不會招搖過市地和本國潛伏在汴京的密探聯系所以對遼東戰局并沒有多少了解。由于上一次從正面渠道得知遼主已經派出十萬大軍因此他想當然地認為區區女真自然是手到擒來。
陛下遼東不過是區區女真蠻子作亂吾主已經派出了十萬大軍相信此時早已傳來了捷報陛下無需掛心。他用極為嫻熟的禮節回敬道女真不過蠻夷部落不服教化所以才會不懼天威。而宋國乃是禮儀之邦無故侵犯夏地卻不肯歸還豈不是有傷陛下圣明趙佶聽對方依舊是這幅口氣不由眉頭一挑但下一刻卻哈哈大笑道:貴使未免太小覷我大宋了西夏原本就是我大宋的屬國卻自李元昊之后一再反叛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朝占了西夏的土地便要歸還那么西夏擄奪我朝西北的子民牛馬又該如何計算要我朝歸還夏地可以只要李乾順歸還西夏這百多年來搶奪的子民牛馬那么朕立刻歸還所占城池說到這里他突然露出了一個值得玩味的笑容還有一件事朕忘記知會貴使了貴國十萬大軍東征似乎已經敗于女真之手主將蕭嗣先臨陣脫逃至今仍舊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