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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一 靈異

一百五十一靈異  孟聚急忙地跟著白無沙回去,亭臺那邊也是一片慌亂。開始時,孟聚還以為是刺客們反悔了,掉頭回來再行刺一次呢,不過細看之下,卻又不對:皇帝還是安然坐在中間,周圍也不見什么打斗。

  白無沙急匆匆跑過來,一邊叫道:“陛下,微臣前來護駕!”

  景穆皇帝很高興:“白卿,你上來陪朕坐著。好像有些宵小混了進來,想對朕不利?”

  “陛下放心,微臣這邊的孟鎮督有萬夫不敵之勇,有他在,陛下安危決計無恙——孟聚,你在下面守著,有不對的人莫要放近來。”

  白無沙上了亭臺,孟聚則老老實實地守在下面,他四處張望,卻也不見刺客的蹤影,心中納悶:剛才的示警是怎么回事?

  過了一陣,紅衣侍衛們大呼小叫地從御苑各處趕來,將皇帝坐的亭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侍衛們都拼命往皇帝身前擠,孟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忽然莫名其妙地就被擠到了外圈。

  “刺客在哪里?刺客在哪?”

  侍衛們互相問著,大家都是一頭霧水。

  過了一陣,又有個侍衛跑過來,大聲嚷嚷著:“大伙小心!有幾個太監被殺了,他們都被人剝去了衣裳!小心,刺客會扮成太監進來!”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侍衛們把警惕的目光投向了太監們——皇帝身邊的近身太監不會有問題,但那些低級的雜役們就倒霉了,紛紛被推到外圈充當肉盾。

  孟聚是唯一明白真相的人,站在大群揮槍舞刀的“大內高手”當中,只有他兩手空空,感覺滑稽又尷尬。

  看著侍衛們大驚小怪,孟聚開始還覺得他們小題大做,但隨后,他陡然醒悟:此時不扮忠心,還待何時?他猛然從人堆里躍了出來,赤手空拳地站在人群的最前頭,昂挺胸,一副甘愿用胸膛為陛下抵擋刀劍的忠勇架勢。

  他這一番做作,不知后面的景穆皇帝看到沒有,在場的侍衛倒是看得清楚。

  眾侍衛都是嫉恨地盯著他,那恨恨的目光分明在說:“都是朝廷的大官了,還來跟我們搶飯碗,真是沒公德。”

  這樣折騰了好一陣,外圍的羽林軍這才趕到,在外圍布置了一圈保護,一個羽林軍的都將在場吆喝指揮了,秩序這才恢復了正常。

  眼看著皇帝的安全已經沒問題了,白無沙這才告辭,帶著孟聚退了下來。

  經過這么一通折騰,白無沙也有點疲憊。在回家的道上,他在馬車上嘆道:“這真是多事之秋。前兩天是我出事,今天又輪到了陛下。”

  “總鎮大人,說起來也真是稀奇,那么森嚴的宮禁,怎么就混了刺客進去?他們又是怎么出去的?想著都不可思議。”

  “看著森嚴,其實宮城也未必真那么牢不可破。太監、宮女都有自己的小門出入,那里檢查的不是很嚴格,混幾個人進來也不難——刺客混進了后苑殺人,羽林鎮將湯耀這次估計麻煩不小。希望他能把事情盡早解決了吧,不然這麻煩事多半又要交給我們陵衛了。這種案子,輕不得重不得,也沒個頭緒,棘手啊!”

  可能因為孟聚已經對他投靠,大家是自己人了,白無沙說話顯得很坦率。他感嘆道:“就算想篡位也得守著規矩啊,到街上花幾兩銀子招幾個打手就敢行刺皇帝了,這也未免太兒戲了。大家都跟著學,京城不亂套了?”

  就算想篡位也要守著規矩——孟聚有點想笑,他問:“總鎮,那這事到底是誰干的呢?”

  白無沙搖頭:“還沒抓到人,天知道。”——但看他的眼神,孟聚就知道,他應該是知道一些內幕的。

  馬車將他們又送回了總署,白無沙下了馬車,孟聚也想跟著下去,但白無沙阻止了他:“你就不用下車了,讓車子送你回住處吧。”

  “啊,這是總鎮您的馬車,卑職怎么敢當?”

  “不用客氣啦。你回東平之前,去刑部、大理寺、兵部、戶部等各個衙門都跑一下,不用干什么正事,就是跟那邊的人混個面熟,以后辦事方便——尚書、侍郎那級的,你就不用廢什么心思了。要結交的,倒還是各部的員外郎、主事、令史這些官員,你要結交一下。他們官位不高,但很管用。”

  看著孟聚面露為難,白無沙笑笑:“到時我會安排人領你去的,他會給你指點——你也不用擔心花錢,只是打個招呼而已大家見個面認識,擺幾場酒宴應酬,應該用不了多少銀兩,總署幫你出了就是。”

  孟聚有點感動。他不知道,其他的鎮督上任前,白無沙會不會這么細心叮囑,但總署出錢出人幫一個新鎮督拉關系,這種特殊的關照絕對不可能是每個鎮督都能享受的。

  他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很俗套地說了一句:“總鎮,謝謝您。”

  白無沙深深地望著孟聚,此刻,在這深沉的中年男子眼中,孟聚竟看到了一絲慈祥的溫情。他看著孟聚,很像親近的長輩在看著晚輩一般,目光里呆著溫情和期待。

  他沒說什么,只是拍拍孟聚的肩,點點頭,轉身向官署里走去。

  看著白無沙沉重而蕭瑟的肩頭,孟聚有些感慨。

  今天向白無沙的投誠,看似突然,但其實也是孟聚的真心實意——當然,這個“真心實意”并不包括南唐那邊。

  葉迦南“死”后,有不少人向孟聚伸出了橄欖枝,試圖將他招攬至旗下。有皇親的元義康,有勢力很大的葉劍心,還有野心勃勃勢的慕容家——但最終,自己還是選擇了白無沙。

  白無沙的權勢雖然也很大,但論起地位來,他卻是這幾人當中最脆弱的一位。他雖然權傾朝野,但他的權勢都是來自景穆皇帝的信任——也就是說,一旦皇帝對他不信任了,或者說是皇帝死掉了,那頃刻間,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而相反,葉家也好,慕容家也好,他們都有自己獨立的勢力。不管誰做皇帝,對他們的影響都不會大。倘若從長遠穩妥的角度來說,投入葉家的懷抱其實是最合適的,而且大家同為華族,他又是葉迦南的父親,感情上也沒那么抵觸。

  但可惜,人與人的緣分真的很奧妙,孟聚怎么看都覺得葉劍心不順眼,倒是對白無沙看得很順眼——雖然一見面白無沙就把自己投進了黑牢,但孟聚卻并無多少怨恨。

  這個文弱的東陵衛總鎮身上,有某種吸引人的魅力,讓人覺得跟他相處很舒服,心甘情愿地為他效勞。跟著他做事,有一種很踏實很安心的感覺——孟聚覺得,這恐怕就是所謂的“王者之氣”吧。

  有傳言說,白無沙出身貧寒,在投靠景穆皇帝之前,他是鄉下私塾的教書先生,窮得吃了上頓沒下頓。倘若這傳言是真的話,能從一個鄉下書生走到今日,白無沙真的很厲害——起碼比含著金調羹出身的葉劍心要厲害得多。

  孟聚回到自己的宅院,剛進門,忠叔就稟報了:有人來求見,已經在侯見室等了很久。

  孟聚進去侯見室一看,來人正是呂六樓。他十分高興:“六樓,你可是來了!呵呵,我說這陣子怎么沒見你呢。”

  十幾天沒見,呂六樓臉色蒼白,憔悴,但他臉上的笑容卻是由衷的歡喜。

  他單膝跪倒行禮,雙手奉送上一個盒子:“恭喜大人!總署的人到那邊找我們,說大人您當了東平鎮督了,這是大人您的告身和任命書,卑職給大人您帶來了。”

  “是同知鎮督,六樓,不是鎮督!六樓,我們之間不必這么客氣,快起來。”

  孟聚接過公文,順手扶起了呂六樓,讓他到椅子上坐好。呂六樓走路的時候身子有點搖晃,步子踉蹌了一下。

  孟聚立即注意到了,他詫異道:“六樓,你受傷了?啊,還有你的臉色這么差?怎么回事?”

  “沒多大事,過去就算了。”

  孟聚神色嚴厲起來:“六樓,跟我說說怎么回事!再怎么說我們也是陵衛軍官,我們不欺負人,但也不能讓人欺負了!竟有人敢傷你?你跟我說,我處置不了的,就跟白總鎮說,再怎么也要幫你找回這個公道來。”

  呂六樓苦笑:“大人,這個公道,怕我們是沒辦法討回了——是總署內情署的人用刑傷了我們。”

  “啊?”孟聚霍然站起:“你說,怎么回事!”

  呂六樓吞吞吐吐地告訴孟聚經過,就在孟聚在拘禁的同時,他們也被內情署抓了進去,被拷打了一通——說到這,呂六樓慚愧地低下頭:“這個,大人,卑職實在是受刑熬不住了,就順著他們口風亂說了一通,實在對不起大人您了。”

  孟聚很理解,他說:“這種事不要放心上了。內情署那樣搞法,我都差點招了,何況你們。后來怎么樣了?”

  “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著內情署莫名其妙就把我們放了出來,說是搞錯了,說是個誤會,他們也道歉了,賠了醫藥錢也幫我們找了郎中來治傷。我們住回了洛京陵署的館舍那邊,直到前兩天總署又有人來找我們,我們都嚇壞了,心想莫不是又要‘誤會’一次吧?

  好在這次他們很客氣,說大人晉升為東平鎮督了,想把任命書和告身給大人。卑職擅作主張,就把那些公文都領下來了。后來找洛京署的同行打聽了,才知道大人您一直住在總署里邊,今天才上門來恭賀大人了。”

  孟聚不禁慚愧。自己在總署這邊悲花傷月地哀嘆,卻渾然忘了自己的部下們還在外面熬著,他們為自己受了苦,自己卻連個慰問都沒有,也夠無情無義了——不過,關鍵是自己沒想到蕭如風做事會那么絕,不但抓自己,連自己的隨從都不放過。若不是呂六樓找上門來,自己還以為他們在洛京的花花世界里正享福呢。

  他愧疚地說:“我在總署這邊,一直都不知道這事。都怪我,牽累大家了。”

  “大人,您別這么說。大伙都明白,您也是被冤枉的。好在總署英明,還了大人您清白,還提拔了您,那我們受一些小苦算得了什么。”

  孟聚嘆氣,他在心中暗想,回去以后,自己一定好好提拔重用呂六樓這幫人,也當是對他們的補償吧。

  兩人閑聊了一陣,孟聚看出,呂六樓好像有什么事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他主動問他:“六樓,你是想說什么嗎?”

  呂六樓猶豫了一下:“大人,這事有點古怪,大人您是讀書人,未必信這些東西。。。不過卑職想,大人您一向寬宏大量,就算卑職說錯什么也能原諒我吧?”

  “嗯嗯,你說就是了。”

  “昨天,有個女的來洛京署指名找大人您,說是要見東平行省的孟鎮督。當時我出去看郎中了,是幾個弟兄接待了她。我回來時,那女的已經走了。不過,接待的幾個弟兄們都嚇得夠嗆,說的話我都不敢信了。”

  “啊?怎么回事?”

  “這事實在有點古怪,那幾個弟兄說,那個女的長得跟。。。跟葉鎮督生前一模一樣,連說話的聲音、口氣都象,活脫脫就是她!而且她也自稱說是葉家的葉迦南,說她有事找您,讓大人您有空時去找她。。。呃,反正,當場就把幾個弟兄嚇癱了。大家都是眾口一詞地說,由不得我不信。”

  偷眼看看孟聚愣的臉,呂六樓小心翼翼地說:“光天化日之下出這種怪事,卑職猜想,怕是葉鎮督去得太冤,怨氣沖天,她心有不甘啊!您是她最親信的人,她英靈不滅,又回來找您了,恐怕還是想托您為她報仇吧?

  大人,卑職沒讀過書,倘若說錯什么您別怪。這個,雖然生前葉鎮督是很照顧您,您對她也很感恩,但畢竟是陰陽有隔了,被。。。這種。。。這種東西纏著,好像也不是個好事。

  洛京附近有些很有名的寺院和道觀,我們是不是出錢請幾個有德的大師或者道士回來,做兩場水6法會,化解一下怨氣,也好讓她早日升天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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