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三護衛 白無沙躲在文案后,低聲問:“南木,怎么樣?傷在哪?”
窗外傳來了北風呼呼的嘯聲,木屋里響著南木鶴痛楚的呻吟聲。呻吟聲中,南木鶴斷斷續續地答道:“我。。。被射中肩胛了。。。被釘在了椅子上。。。箭頭拔不出來。。。大人,你不要過來,我死不了。。。你要小心。。。啊。。。”
他的話聲越來越弱,最后竟是疼得暈了過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在屋子里,血泊在南木鶴身下的地毯上慢慢地擴大著,浸透了那黑色的皮毛。
白無沙眉頭緊蹙,他時而盯著窗戶,時而又盯著木屋的房門,神色十分嚴峻。
孟聚低聲說:“大人,我查探一下外邊情形。”
白無沙望了他一眼,眼神幽幽的:“小心,敵人有弩弓,不要勉強,不要在窗戶射得著的地方停留。”
“是,知道了。”
孟聚俯著身子,飛快地跑到了門邊,將身子縮在窗戶夠不著的死角處。他從木門的縫隙里望了出去,不由打了個寒戰:在木屋前門處的松林間,星羅密布地散著七八個蒙面的漢子,他們圍住了木屋,刀劍閃爍著森森的寒光。
這群人到底是什么來歷?南唐的鷹侯,還是民間的叛黨?或者是北魏朝廷或者皇室內部的政爭者?
孟聚細細觀摩,但對方是穿著不同的便服,從衣服上看不出他們的來歷。倒是他們手中的兵器,孟聚認出那是軍中的制式刀劍——不過這也沒用。大魏朝朝綱混亂,軍紀不振,連斗鎧這種恐怖兵器都能出售給叛軍,軍中流失的刀劍那更是多得數不勝數,根本無從盤查。
他飛快地又跑回了白無沙身邊,低聲說:“前面有七、八個人,蒙著面,拿刀劍,沒見弩弓。”
白無沙眼角微微一跳。敵人有備而來,肯定是四下包圍了屋子。前門處有七八個人,那整個包圍圈肯定過二十來人。他問:“是軍人嗎?”
“刺客們蒙著面穿便服,看氣質,不象軍人,倒像江湖人士——大人,增援什么時候會到?”
增援。。。白無沙苦笑,他望一眼手邊的煙火,神情一黯。自己在這里居住的消息是高度機密,平時是不會有人來的。倘若碰到緊急情況,自己只要燃放隨身攜帶的煙火信號,很快就會有警衛部隊前來增援——但前提是,這煙火能放得出去!
敵人攜帶了弩弓,只要自己敢在窗口逗留,肯定會遭射擊的。
而且,危險并不僅僅來自外部——白無沙又望了一眼孟聚,他說:“增援恐怕得過一陣才能到,恐怕只得靠我倆堅持一陣了。孟督察,對上外面的刺客,你估計能對付幾個?”
接觸到白無沙的眼神,孟聚心下莫名其妙地一寒,卻是不知為何原因。他含糊道:“這個,實在說不好。倘若敵人不動用弩弓的話,卑職說不定還能盡力一試。但若是敵人用弩弓,卑職怕是。。。”
說到一半,他突然明白了白無沙眼神中的古怪味道:敵人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這時候來了,莫不成是孟聚帶來的敵人?
頓時,孟聚背后冷汗直冒:完蛋了,自己真是太倒霉了,怎么這種事都碰得到!即使自己能在刺殺中僥幸活下來,回去肯定也要挨脫一層皮的!
白無沙若能活著出去,他肯定會猜疑到自己頭上;
白無沙若被刺殺了,自己作為在場幸存的東陵衛軍官,那也有保護不力甚至暗通敵人的嫌疑,再加上次的事——孟聚已經預感了,黑牢的森森大門在向自己遙遙招手。
突然,一個念頭闖入了孟聚腦海:要不,與這幫人聯手,做掉了白無沙,帶著這個大功回南唐,那北府不要給自己提個十級八級的官?.
但立即,他把這個念頭打消了:那樣死得更快!
刺客們來勢洶洶,已占據了絕對上風,他們肯定不介意在殺白無沙的時候順手做掉一名東陵衛小軍官滅口——可能自己都來不及表明身份,對方的刀劍就砍了過來了!
要想活命,只有站白無沙這邊!
看著孟聚臉色陰晴不定,白無沙微微瞇眼,他意味深長地問:“孟督察,你在想什么呢?”
孟聚打個寒戰,他堅決地說:“白總鎮,你可有官袍?”
“官袍,干什么?”
“外邊便是樹林,卑職穿上你的官袍,沖進樹林里引他們來追,這樣您就可以趁機沖出去,脫險了!”
白無沙臉色微微松。不管孟聚的這個主意是否行得通,但這起碼表明了對方護衛自己的堅決態度。他搖搖頭:“我平時不穿官袍的。”
他從旁邊的墻上拿下了一把刀一把劍,問孟聚:“你慣用哪個?”
“卑職習慣用刀。”
白無沙將刀子遞了過來,孟聚接過了,感覺分量有點沉,但還勉強湊手。
“孟督察,你這個辦法還是冒險了些。我這里有煙火彈。只要你能拖住敵人片刻,我就能出緊急求援信號。只要放出了信號,我們就躲回屋子里堅守,直到增援到來——你覺得,這樣如何?”
說著,白無沙已拿出了煙火,他眼睛亮、充滿期待地望著孟聚。
此時,孟聚已是無法推辭,他咬著牙說:“好,卑職謹遵總鎮吩咐!總鎮,卑職先從正門沖出去,會盡量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這時,您就趕緊放信號吧!”
“砰砰砰砰”
話音未落,前門傳來的響亮撞門聲,有人在外面很用力地踢、撞著門。
聽到那沉重的撞門聲,孟聚不驚反喜:要這樣毫無遮掩地沖出去,他還顧忌著敵人的弩弓。但對方竟想沖進來,那就好辦了。孟聚對近身廝殺功夫還是很有信心的:連魔族的千軍萬馬都闖殺過來了,難道自己還怕幾個小刺客不成?
“砰砰砰砰”
撞門聲越來越兇,越來越響。孟聚屏息屏氣地躲在門邊,突然抽掉了門拴。只聽“砰”的一聲響,一個蒙面漢子撞開了門,踉踉蹌蹌地沖了進來——他全力撞門,卻不料木門突然大開。這刺客頓時情知不妙,但卻已收不住勢,直沖入屋。
孟聚躲在門邊,一刀兇猛砍下,已戳進了對方后脊,那漢子一聲慘叫,當場癱倒在地。
暗算了第一個刺客,孟聚立即如箭一般竄出了門,恰好與門外的五個蒙面刺客面面相覷。沒想到對方竟敢主動沖出屋子,幾個蒙面刺客都很震驚,一時竟愣住了。
生死之間,豈容愕然。孟聚閃電般出手,橫刀猶如一道黑色的霹靂陡然劃過,鮮血飛濺,兩名刺客同時慘叫一聲,捂著脖子踉踉蹌蹌退后幾步撲倒,兵器脫手。
但這時,其他的刺客已緩過神來了。三個刺客同時出手,三把長劍兇狠地刺向孟聚的面目、胸口和下腹等要害位置,劍勢凌厲!
三個刺客都是老手,出手的時機非常準確,恰好是孟聚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無法招架的時機,而且配合也十分默契,劍氣凌厲,三柄長劍已封鎖了孟聚所有退路,無論他如何閃避,總逃不過這一片縱橫交錯的劍網!
在刺客們看來,這個東陵衛軍官已是死定了!
但這時,孟聚突然暴喝一聲:“殺!”
他的雙眼陡然亮起,目光一掃,三個刺客都是突然眩暈,手中的兵器不由一緩——按照葉劍心的說法,在瞑覺體系中,“擾敵”只是個很低級的技能,但孟聚卻覺得,對自己來說,這卻是最實用的技能。緊要關頭,只要能將對方的動作緩上一緩,對方便有通天武功也不過是挨砍的木頭人罷了!
孟聚毫不容情,瞬間劈出了三刀,將這三個刺客盡數劈倒。
這時,他突然心頭警兆,出于本能地猛然偏頭,只覺一股急的寒意掠過自己臉頰,那破風的銳嘯聲尖利得幾乎要刺破自己耳膜了!
孟聚猛然轉頭望去:十幾步開外的松林里,有個拿著弩弓的蒙面刺客正驚恐地望著自己,一邊手忙腳亂地給弩弓上弦。
孟聚低吼一聲,如同被激怒的豹子般猛撲過去,十幾步距離一瞬間便撲至。那刺客急忙丟下了弩弓,拔出腰間的佩劍迎戰。他雖然驚恐,依然氣度森嚴,劍勢嚴密,想來平時必然也是個用劍好手。真要廝殺起來,沒個三五十招孟聚決計拿他不下——但孟聚壓根沒與他纏斗,他又放了一個擾敵的瞑覺出去,然后一刀砍斷了對方的脖子。
自孟聚撲出木屋以后,一個照臉功夫,他竟已殺了七人。
正門外還有兩個刺客,眼見孟聚如猛虎下山般兇悍,殺人快得象吹燈,竟是沒人能擋得住他的一招半式,兩個刺客都是寒了心,他們轉身就跑,邊跑邊叫:“白狼點子太硬!快來人幫忙!”
恰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半空中,一蓬炫麗的禮花正在綻開,久久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