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商議 當南木鶴被叫出侯見室的時候,他的心情很好,甚至還有余暇跟蕭如風笑著打招呼:“蕭督察,什么公文那么急?連我說幾句話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參議大人,不好意思,有要緊話說,您能給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嗎?”
這時,南木鶴才注意到,兼知署的鎮守督察蒙浩也站在蕭如風身邊。這個主管對南唐情報作戰的老資歷武官,他的臉色十分凝重。
這時,南木鶴才意識到,確實有些要緊事生了,他收斂了笑容,將二人帶回了自己官署,關上了門:“說吧,出什么事了?難道是南唐開始北伐了?”
“沒那么糟,不過也差不多了——南木閣下,我們剛剛得到啄木鳥的消息。”
啄木鳥是東陵衛在南唐潛伏最深也是最重要的情報員,聽到他的消息,南木鶴也嚴肅起來:“他說什么了?”
“啄木鳥探聽到,葉鎮督和霍鎮督都是被南唐的鷹侯謀害的,而且兇手很可能是同一人。’”
南木鶴失聲說:“葉鎮督不是被申屠絕兵變害死的?怎么跟霍鎮督的案子扯上關系了?又關南朝間諜什么事?”
“具體情況,還是請大人您親眼過目吧。”
蒙浩鎮守督察把手中的報告遞給了南木鶴,后者坐下認真地看了一遍,抬起頭來,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啄木鳥說,葉迦南和霍鷹都是同一個南唐的間諜謀害的,因為北府兩次都把獎金給了一個代號為‘荊棘’的鷹侯——同一個人干的?連續謀害我們兩位鎮督,而我們卻一無所知?真有這么膽大包天的人?”
南木鶴神色嚴峻,蕭如風和蒙浩同樣神色嚴肅:北府派出一個鷹侯連續除掉了東陵衛的兩個鎮督,東陵衛卻一點不知情——倘若被御史臺知道了,御史們會把白無沙告得褲子都掉了。
南木鶴想了一下:“去查,霍鎮督是什么時候遇害的?那時,申屠絕在哪里——真要找麻煩,那也是拓跋雄的麻煩!我們頂多是防范不周的過失,但拓跋雄卻是故意引狼入室、與南唐鷹侯勾結,他的罪更大!鬧到朝廷上,看誰先死!”
“我們已經查過了。霍鎮督遇害的時候,申屠絕并不在東平,他還跟著拓跋雄在固陽,不可能是謀害霍鎮督的兇手。”
南木鶴頓時輕松起來,他笑說:“這就說不通了,霍鎮督不可能是申屠絕殺的。啄木鳥弄錯了吧!”
蒙浩鎮督和蕭如風督察對視了一眼,兩人神情都很嚴肅。
蒙浩鎮督干咳一聲:“參議閣下,有可能是啄木鳥弄錯了,但也有可能。。。葉鎮督未必是申屠絕殺的。”
“這怎么可能?那么多人親眼看到申屠絕兵變,東平陵衛和東平都督府都證實了,那還有假?”
“申屠絕兵變沒錯,但殺害葉鎮督的卻未必是他。”
“但這件事,孟督察是親眼所見的。”
“如果孟督察他沒有說真話呢?”
一陣令人震驚的寂靜,南木鶴張大了嘴,他瞪圓了眼睛,好一陣才合攏回來:“你們在懷疑他?”
蒙浩鎮督沉穩地點頭:“大人,接到這個情報,我們也很震驚。霍鎮督的遇害還是懸案,但葉鎮督的死,目前大家都以為是申屠絕做的。但倘若啄木鳥所說是真的,那這案子內情就不簡單了。接到了這個報告,我們立即聯系內情署——蕭督察,內情署那邊,還是你來報告吧!”
蕭如風起身,他站得筆直:“是,南木參議大人。霍鎮督遇害的案子,一直是內情署重點偵辦的案子。接到兼知署的通知,我們馬上取出了案卷存檔查閱:在霍鎮督遇害當日,參與緝捕滅絕王行動的東平行省陵衛官兵總共三百三十五人,其中有三十七人在行動中殉職,后來又有一百二十一人在靖安戰役中殉國,那就只剩下一百七十七人。
我們拿這一百七十七個人的名單,與葉鎮督遇害時在場人的名單對照,現有兩個軍官在這兩次事件中都出現了。”
“是誰?”
“孟聚督察和呂六樓侯督察——但是呂六樓又是孟聚從省鎮標那邊調來的親信,又是孟聚將他從兵長一手提拔到軍官的,二人的關系密切,可以把他們看做同一個人。
在葉迦南和霍鷹兩位鎮督遇害時,他們二人都在場,是唯一符合條件的人。所以,我們判斷,東平行省靖安署的孟聚督察很可能就是謀害霍鷹鶴與葉迦南兩位鎮督的兇手——他很可能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破軍星。”
南木鶴搖頭:“說孟聚是破軍星,時間上對不上——破軍星早就存在了,孟聚卻是今年八九月間才從洛京過去北疆的。”
蕭如風的表情有點狼狽:“呃,或許他不是破軍星,但按啄木鳥的報告,他至少很有嫌疑!”
南木鶴沒有說話,他捧著手上的報告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看得十分用力,仿佛要看到紙的背面去。
良久,他抬頭問:“蒙鎮督,蕭督察,這個事,你們打算怎么處理?”
看來對這問題早有準備,蒙浩答道:“南木參議,這案子比較重大。我建議,先不要驚動孟聚本人,由調查組對他進行監控。如果他確實是南唐的間諜,那我們就以此為突破,摸清整個間諜網絡,將他一網打盡。”
南木鶴點頭:“這事比較重大,我先請示一下白總鎮。二位在這坐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蒙浩和蕭如風坐下不到一刻,南木鶴就回來了。他臉色不是很好,將一張逮捕令交給蕭如風:“蕭督察,準備人手,立即拿人。”
“啊!”蒙浩和蕭如風都是詫異:“這么難得的好線索,一拿人就斷了!抓一個孟聚事小,揪出北府的間諜網,這才是要緊的!”
“你們不用說了,這些事,你們能想到,白總鎮難道想不到?白總鎮生氣得連杯子都砸了,他本來可是很賞識孟聚的!
但若現在不拿了他,但孟聚萬一投了邊軍那邊,那時抓他驚動就大了,這個丑聞連邊軍都知道了!趁著他還是我們東陵衛的屬下,不知不覺地把他抓了,把案子辦好就算了。”
“我們可以暫時穩住他。。。”
“拿什么穩?邊軍那邊已給他開出一個旅帥的官位了,難道我們還要封他做鎮督不成?我們東陵衛的督察當了南朝間諜,這已經夠丟臉了,難道還要出一個當間諜的鎮督嗎?
白總鎮指示,抓審,低調處理,盡快結案,不要聲張——蕭督察,聽說孟聚是悍將,武藝高強,你們抓他要小心,迅制服他,不能給他反抗的機會,抓了以后立即審訊——”
南木鶴微微猶豫,加了一句:“不許用刑。”
蕭如風領命而去,南木鶴與蒙浩在房間里喝茶等著消息,南木鶴的神色有點沉重,拿著茶杯幾次走神。蒙浩理解他的心情,一個正在與自己談笑風生的同事,突然卻變成了被抓捕的階下囚,誰碰到這種事心情都不會好過的。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蕭如風推門進來。
屋子里兩個人同時抬頭望向他,蕭如風點頭:“已經辦好了,把他關進了黑牢里。”
“他沒有反抗?”
“沒有反抗——他很吃驚,我們給他上銬時他還回不過神來呢,不敢相信的樣子。”
“審了沒有?”
“當場就審了。我審了約莫一個時辰,但孟聚什么也不肯回答,只是拼命地罵我們,說我們混蛋,威脅說出來要收拾我們。我留人繼續審,但看樣子,恐怕是問不出什么的。”
南木鶴與蒙浩對視一眼。蒙浩慢吞吞地說:“不愧是我們培養出來的情報軍官,心理素質很好,這樣是嚇不倒他的。”
南木鶴“嗯”了一聲,但看神色,是很不以為然的。
“洛京署那邊也動手了,把呂六樓他們也扣下來了,那邊也沒有反抗。我們內情署這就派人過去接手——南木大人,不能用刑,這樣束手束腳的,實在沒法審啊!請您允許我們動些手段吧!”
南木鶴斷然說:“不能用刑。蕭督察,規矩你也是知道的,除非有很確鑿的證據,否則在內部調查中,我們是不能對自己人用刑的。”
“但是啄木鳥不是說。。。”
“啄木鳥并沒有說孟督察就是間諜!這只是我們推測的,不是鐵證——我們不能靠著猜測就對自己一名中級軍官用刑,尤其這軍官剛剛立下大功,正準備受兵部嘉獎!隨便對自己人用刑,將來要是錯案,會讓弟兄們會寒心的——這也是白總鎮的意思,要證據,你們內情署自己找去,但在沒得到批準前,不準對孟聚用刑。”
蕭如風不服,心想不用刑又如何找證據?蒙浩更老練,聽出了南木鶴沒說出口的話,插口說:“南木大人,白總鎮說不準給孟督察用刑,但他的部下呢?葉鎮督遇害時,他們有些人也是在場的,也是知情人。”
“白總鎮只是說不準給孟聚行刑,其他人的事,他沒提。”
蕭如風和蒙浩都是眼前一亮,南木鶴繼續說:“白總鎮指示,這個案子,由內情署為主,兼知署協助。你們要抓緊辦,白總鎮等著要結果。”
“遵命,大人!”蕭如風精神抖擻:“可以用刑的話,那就沒問題了!請南木大人給我幾天,很快就會有結果了!”